31. 第三十一章 又有人的智商要被按到地上……(1 / 2)

穿成亡國公主後 閆桔 18531 字 9個月前

這場鬨劇以男方父母暫停議親而告終。

他們原想著給自家崽定個娃娃親什麼的, 結果鬨到公堂上來了,這是怎麼都沒料到的。

把告狀的人打發後,李疑回到後堂。

當時譚三娘正給梁螢切從井裡撈起來的甜瓜解暑, 見李疑過來, 譚三娘隨手遞了一塊過去。

李疑擺手,說道:“外頭那些婆娘都瘋了,一個才九歲的男娃,就兩家來搶人議親,並且荒唐到讓那娃子娶兩個媳婦兒的地步!”

聽到這話, 梁螢傻了眼,她露出吃瓜群眾的表情, “誰家的娃啊, 這般搶手?”

李疑去洗手,發牢騷道:“真是奇了, 這是什麼時候吹來的歪風,咱們安縣的男丁全都成了搶手貨,但凡家中未娶的,皆成了媒婆眼中的香餑餑。”

梁螢也覺得好奇。

這陣子天氣炎熱, 他們多數都在衙門裡,不太清楚市井間的熱門。

梁螢實在好奇得緊,差人去問一問。

不一會兒一差役進後堂, 外頭的太陽跟不要錢似的送溫暖,他熱得滿頭大汗, 李疑取了一塊瓜給他解暑。

那差役接到手裡, 同他們說起現在安縣的情形,聽得梁螢咋舌。

她和李疑你看我我看你,皆露出一臉無語的表情。

待差役下去後, 梁螢自言自語道:“我萬萬沒想到,開放關應門,竟還促進了兩縣的婚戀交流。”

李疑哭笑不得,咬了一口甜瓜道:“說來也是,嫁進來能分得土地,又隻交三成的賦稅,且還沒有徭役,就算再窮的人家,隻要不是懶漢,以後也總有翻身之日,那些當爹娘的真真是煞費苦心。”

梁螢看向他,“這麼說來,咱們安縣的姑娘可不願意嫁出去了。”

李疑:“所以那媒人說,可以招上門女婿。”

梁螢:“……”

譚三娘打趣道:“倒插門的名聲可不好。”

李疑問道:“名聲和實惠比起來,哪個好?”

譚三娘掩嘴笑。

晚上梁螢在院子裡乘涼時同趙老太八卦今日聽來的趣聞,她也詫異不已,調侃道:“那敢情好,以後都往縣裡跑,人不就多起來了嗎?”

梁螢笑道:“我原想著靠老百姓多生育或外來人口定居能提高人丁增長,卻沒料到還能這樣增添。”

她們全都笑了起來。

稍後趙雉洗完澡出來,趙老太朝他招手道:“秀秀過來嘮嘮。”

趙雉踩著木屐坐到椅子上。

趙老太遞上甜瓜,同他說起市井裡的情形。

趙雉也感到詫異,“難怪這陣子隔壁縣來了不少人,原是為著這茬兒。”

梁螢:“倘若有倒插門,那咱們這裡的勞動力就多了不少。”

趙雉失笑,“你想得倒挺美。”

夏日繁星點點,他們坐在院子裡,人手一把蒲扇,吃瓜嘮嗑,言語裡皆是鬆快。

趙老太從未想過有一天她能在外頭尋得安穩,她喜歡這個小地方,民風淳樸,個個都對她笑臉相迎。

院子裡時不時飛來螢火蟲,梁螢孩子心性重,同譚三娘去抓它們玩弄。

她到底是個貪耍的,剛剛及笄的年紀,就算再老沉穩重,骨子裡也帶著幾分反骨叛逆。

趙雉閱人無數,什麼妖魔鬼怪沒見過,唯獨這個女人,把人性的複雜展現得淋漓儘致。

她既可以像隻小白兔嬌弱無助,也可以殺伐決斷。

滿肚子鬼名堂皆包裹在那身幼弱嬌美的皮囊下,稍不留神就得踩坑。

這麼一個複雜又耐人尋味的女人,不止皮囊能引人起意,其性情也比多數女郎有意思。

一邊可以哄你,一邊又可以算計你,心思複雜得叫人摸不著頭腦。

現在隔壁縣都把閨女往這邊送,不止引起了梁螢他們的注意,平陰縣的胡縣令也感到好奇。

那胡縣令跟張縣令不一樣,他是靠自己的本事考進士得來的官。

四十歲得了進士,上任到平陰,一乾就是十二年。

曾經胡縣令躊躇滿誌,結果也被朝廷磋磨得隻剩風霜。他跟張縣令有著本質上的區彆,是真真的愛民如子。

安縣窮,平陰一樣窮。

明明都入不敷出了,每年還要上交五千貫給王太守。

胡縣令不忍欺壓底下的老百姓,日子過得緊巴巴,穿的衣裳漿洗得發白了還要穿,隻要沒穿爛就不會扔。

甚至還有補丁的衣物。

他這個縣令當得窮困潦倒,也不知道自己這把老骨頭還能撐到幾時。

忽然一夜間吹來一股風,聽到自家夫人不知從何處聽來的謠傳,說那安縣竟然免除了徭役,竟然還把土地均分下放到戶了。

胡縣令整個人都魔怔了,這定然是謠傳!

免除了徭役,光靠三成公糧,安縣要怎麼上交賦稅給王太守?

胡縣令怎麼都不信外頭的傳言。

偏偏夫人姚氏說得信誓旦旦,並且還提到現在平陰但凡有閨女的家庭,多數都把女娃嫁到安縣落戶了。

平時戶籍是縣丞在打理,胡縣令趕忙問縣丞下戶的情況。

結果被嚇了一跳,短短一個月,就有三十六家女娃下戶到安縣。

這可把胡縣令嚇壞了,照這麼搞,那平陰的兒郎還怎麼娶媳婦?

娶不到媳婦就沒法把生育率搞上去,生育率搞不上去就沒有人口增長,沒有人口增長就沒有勞動力……

不曾想,現在勞動力也要被吸過去了。

縣丞告訴他,已經開始有男丁下戶到安縣做倒插門了。

胡縣令:“……”

整個人徹底懵逼。

安縣這是要扒他老胡家的褲衩子啊!

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胡縣令急得連覺都睡不著。

最終他糾結了許久,才決定走訪安縣,看看到底是不是傳聞中那般政通人和。

獨子胡宣擔憂自家老子一把年紀了經不起折騰,勸阻一番,無奈胡縣令鐵了心要走一趟安縣。

家人沒得法,隻得差心腹親信跟去。

不管怎麼說,那安縣的衙門可曾乾過土匪,甭管有沒有改邪歸正,多少還是有些唬人。

帶上行囊,胡縣令騎著瘦弱的小毛驢往安縣去了,途中遇到一隊送親的花轎,他差親信江安去詢問。

不一會兒江安回來,同他道:“家主,那花轎是咱們餘家村的閨女要嫁到安縣大井村的。”頓了頓,“聽說有四五個姑娘都嫁到大井村了。”

聽到這話,胡縣令心口一墜,活像自家閨女被搶似的,憋著一口氣沒法泄出來。

他心中不滿,吹胡子瞪眼道:“那大井村有什麼好,怎麼個個都往裡頭嫁?”

江安:“……”

他其實也很困惑。

待到下午申時,主仆才抵達關應門。

現在城門雖然能進出自由,卻查得極嚴。

守門的官兵看過主仆的路引後,又細細盤問了一番。

胡縣令說是來吃喜酒的,又故意說起大井村娶媳婦的事,那官兵這才緩和表情,放了二人通行。

主仆進縣城時天色已經不早了,他們尋了一家簡陋的客棧落腳。

翌日一早兩人就去逛早市。

胡縣令特彆關心當地的物價消費,問到粳米時,一樣貴得咬人,不過問起當地的食鹽時,他還是被打擊到了。

平陰的官鹽二百七十文一鬥,當地居然才一百六十文一鬥!

這整整少了一百一十文啊!

差價得換近五鬥米了!

看他露出一副便秘似的難堪表情,江安趕忙安慰道:“家主莫要生氣,安縣境內原本就有一口鹽井,官鹽低廉也在情理之中。”

這話胡縣令不愛聽,板臉道:“你誆誰呢,那是官鹽,衙門得從中取稅收。安縣取消了徭役,衙門不從官鹽上動腦筋,上哪兒弄錢銀來開支?”

江安一時答不出話來。

胡縣令是個有點清高的人,他絞儘腦汁都琢磨不透官鹽居然這般低廉。

那幫土匪取締了徭役,又把土地下放給老百姓,且官鹽還這麼低廉,他們靠啥養衙門呀?

難不成喝風就行?

在縣城裡轉了一圈,他沒看出什麼名堂來,窮還是一樣的窮,不過跟平陰的差彆還是有的。

城裡的百姓個個都精神抖擻,說話和顏悅色,一點都沒有平陰的頹喪麻木。

這種差異江安也感受到了,忍不住說道:“家主,我怎麼瞧著街上的老百姓個個都抬頭挺胸的,精氣神兒賊好。”

胡縣令點頭,“精氣神兒確實頂好,跟咱們平陰的老百姓不一樣。”

他心中好奇得緊,又暗搓搓到衙門那邊的告示牆看名堂。

以前貼的許多告示還未撕下,有取締徭役的告示,土地下放的告示,還有什麼集訓和商稅告示。

商稅告示他看得懂,那個集訓就瞧得迷糊了。

壓下心中的疑惑,主仆又去了一趟鄉下,索性去大井村。

途中他們見到一群官兵下鄉,胡縣令壯著膽子上前詢問。

那官兵告訴他要下鄉墾荒。

胡縣令心中更是好奇。

官兵跟他說墾荒給村民們種桑養蠶,便於周家商賈回收蠶繭。

聽到這茬,胡縣令想起方才看到的商稅告示,一下子就悟明白了,合著是為了多收取周家的商稅呢。

看來那幫土匪也是要弄錢的。

主仆以問路的方式去了大井村。

時下冬小麥開始收割,今年三晴兩雨的,沒出現乾旱洪災。

麥田裡金黃色的麥穗顆顆飽滿,沉甸甸的,在陽光下泛著金光。

不少村民在地裡揮著鐮刀收割他們的勞動成果,晚些時候有官兵陸續下來幫忙勞作。

這情形胡縣令見怪不怪,因為平陰在農忙時節官兵差役也會下地幫忙勞作。

一老兒扛著兩頭尖的扡擔路過他們,胡縣令同他嘮了兩嘴,說自己是隔壁縣的,家裡頭有閨女想嫁過來,特地來這邊瞧瞧。

那老兒一下子就打開了話匣子,指著不遠處的村莊道:“咱們大井村前陣子才娶了好幾個平陰縣的閨女呢。”

胡縣令試探問:“聽說隻要落戶過來就有兩畝地分?”

老兒點頭,開始跟他講解自耕地和租地,以及活田這些惠民政策,全是胡縣令沒聽過的東西,整個人都有些裂了。

他酸溜溜道:“難怪我們那邊的人都往這邊跑,原是這般啊。”

老兒得意道:“咱們衙門裡有個女菩薩,待老百姓好得很!

“就拿我家來說,一家六口人種了三十二畝地,一年到頭隻交三成賦稅,其餘的皆是自己的口糧。

“今年風調雨順,地裡的冬小麥畝產三石不成問題,我們種了這麼多年的地,還是頭一回有餘糧剩,太陽簡直打西邊出來了!”

這話聽得胡縣令咋舌,半信半疑道:“真有這麼好的事?”

老兒點頭道:“我誆你作甚,你們縣的閨女嫁到咱們安縣來,隻要不是犯懶的人家,吃飽飯肯定不成問題。

“這還不算,現在衙門派了官兵下鄉開墾荒地,各家各戶都搶著去租地種桑。

“聽說頭三年免租子,衙門不僅通了路,通了水渠,還做主牽頭讓養蠶的農戶跟縣裡的周家簽訂收購契約。

“隻要你手裡的蠶繭能達到他們的收購要求,全部脫手給他們,一手交蠶繭一手交銅子兒,再也不用發愁東西砸在手裡沒有去處。

“咱們村的婦人個個都去爭搶荒地,有周家提供蠶種和養蠶技藝,村民們遇到難題可找他們處理,養起來也省心。”

聽他唾沫星子橫飛,說得口若懸河,胡縣令的心情很是複雜。

他總算明白為什麼這裡的百姓有精氣神兒了,因為有憧憬,有盼頭。

那種盼頭與積極向上的希望是他們抬頭挺胸的底氣,他們仿佛已經擺脫了被權勢欺壓的悲慘境地,開始變得有自信,有信仰。

而那種信仰,是衙門給予的。

因為衙門告訴他們,誰都不是為了生下來被盤剝壓榨的,是為了過好日子,為了讓自己越過越好,而不是越來越糟。

這裡的人們經過打豪紳一戰後,產生了極強的團隊榮譽感。

他們堅信大家隻要齊心協力,定能翻身農奴把歌唱。

而現在,他們站起來了,在衙門的協助下堂堂正正地站起來做人。

在他們的心裡,衙門就是他們的精神支柱,是他們的信仰之源,因為那群人是實實在在把益處落實到他們每一人身上的。

這樣的公家,值得他們去擁護,去愛戴,去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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