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第三十八章 土匪小白兔忽悠太守府……(1 / 2)

穿成亡國公主後 閆桔 16877 字 3個月前

打豪紳運動在平陰遍地開花。

那方家被民眾圍堵得水泄不通, 衣衫襤褸的百姓們手持棍棒刀具,堵在門口紛紛叫嚷他們把土地交出來充公。

魏氏聽著外頭吵嚷的叫罵聲,隻覺得頭風病要犯了, 她捂著太陽穴, 暴脾氣問:“衙門的官差呢, 怎麼還沒來?!”

家奴哭喪著臉回應她,“方才衙門那邊說到處都在報案, 他們無暇分身, 讓勿要開大門……”

聽到這話,魏氏鬼火冒, 破口大罵道:“我乾他娘的!平日裡收商稅養了一群什麼玩意兒?!”

章媽連忙安撫道:“娘子勿要氣惱,恐氣壞了身子。”

魏氏火冒丈,根本就收不住,“外頭那群狗日的, 妄想著來瓜分我們商賈的田產, 做他的春秋大夢, 我方家憑什麼要當菩薩去救濟他們, 憑什麼?!”

院子裡的方大郎則急得團團轉。

這些日真是多事之秋!

先前老子被抓落獄,後又被衙門查商稅,這會兒老百姓又鬨著土地均分, 他們方家不知觸了什麼黴頭, 簡直有毒!

不僅他們家頭痛, 其他街道的商賈也倒了黴。

有家骨頭硬, 跟打豪紳的老百姓隔牆罵街,結果被外頭潑了兩瓢糞水進院子,這才偃旗息鼓。

胡縣令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真到遍地開花時, 還是被那場景嚇壞了,忙得跟陀螺似的,不停地轉。

趙雉這群人已經有經驗了,無比淡定地告訴他,隻需要把重心放到餘家就行,因為他們家養得有私兵。

其餘的派幾個官差士兵去維持秩序,隻要雙方不發生肢體衝突就好,因為多數老百姓都比較聽話,他們隻想分土地,不想惹官司。

這不,平陰的官鹽賈叢修也在涉足,忽然掀起打豪紳的運動他也差點遭了殃。

有好幾撥不分青紅皂白的老百姓手持器具要來打他家,他的求生欲極強,趕忙取出□□牌子,上麵寫著碩大的幾個字“安縣官鹽”。

賈叢修又慫又激動地跟眾人解釋,“我們是安縣來的官鹽,衙門裡的人,不是豪紳!”

人們你看我,我看你,“原是自己人。”

賈叢修連連點頭,“對對對,自己人!自己人!安縣來的自己人!”

眾人這才散去。

結果沒過多時又來了一撥。

賈叢修:“……”

媽的,有完沒完!

最終那慫蛋怕自己在平陰出岔子,灰溜溜地出城回安縣避難去了。

目前城門尚未完全封閉,可以進出,隻是查得較嚴。

賈叢修屁顛屁顛滾回自己老家後,他跟夫人金氏提起現在平陰城裡的情形,那叫一個激動,活像自己去打豪紳一樣,聲情並茂。

金氏嫌棄道:“瞧你這沒出息的樣兒,活像咱們賈家就沒被打過似的。”

賈叢修噎了噎,“我看熱鬨不行?”又嘴硬道,“公家從我身上薅羊毛,我又從公家身上薅回來,兩不相欠。”

金氏被氣笑了,“合著你還嘚瑟了。”

賈叢修慶幸道:“幸好平陰沒有咱們的田產,要不然又充公,我可得肉疼死。”

金氏:“說得也是,隔壁郡的田產他們總不至於打過去給充公了。”

賈叢修精明道:“這年頭,還是田產保值,以後掙錢了得多多益善。”

金氏點頭,“咱們不在永慶郡裡購置就行了,去其他郡買,就不信其他郡也會被充公。”

夫妻倆對田產非常執著,他們的共同目標是遍地都有賈家的田產,反正現在公家的錢好掙。

平陰混亂的消息很快就傳到安縣這邊來了,人們聽說那邊也要搞土地下放,全都激動壞了。

這不,先前倒插門或嫁過來的人們聽說娘家也要分土地了,個個都興奮不已。

他們這些人雖然下戶過來,但家裡頭還有親人,隻要能把土地打下來,那夫家娘家都有地種。

於是下戶過來的平陰人紛紛組團一起回去幫助家人們打豪紳。

一夕之間,平陰又陸續湧進來不少人助威。

這邊隻有兩百兵,維持不了遍地開花的秩序,趙雉又調遣了兩百兵過來,以防生亂。

那餘家是個刺頭,餘大郎仗著有私兵護佑,趾高氣揚,就不信這群手無寸鐵的老百姓能把他的田產奪了。

官兵擋在中間,以防私兵跟老百姓直接發生肢體碰撞引發血案。

外頭的佃農也不是怕事的,指著他家大罵,罵他老子是貪官,掙下來的千多畝田地全是在做縣令期間撈的,狠該嚴查貪官汙吏。

餘大郎被氣的不輕,跳腳道:“我放你娘的屁!你們這些狗日的雜碎,端起碗吃飯,放下碗罵娘,若不是我們餘家有田地給你們種,統統都喝西北風去!”

“你罵誰是雜碎?!若不是我們這些佃農種田養餘家,你們這些孫子早就餓死了!”

“對啊,我們一年忙到頭交七成租子給餘家,你還不用上公糧,我們憑什麼要養你們這群貪官汙吏!憑什麼!”

“給我吐出來!吃進肚裡的都給我吐出來!”

“還他娘的敢養私兵,你們餘家一白丁,哪來的膽子敢養私兵?!”

眾人在餘家外頭叫罵得凶悍,橫擋在中間的官兵們飽受摧殘。

私兵同樣如此。

餘家院子裡的人們個個都不得安寧,現在外頭堵了一大堆人,根本就沒法出去。

餘一爺意識到這樣不是個法子,必須搬救兵。

餘家到底在官場上混過,人脈還是有的,寫下一封告密函由私兵投送出去,遞到太守府,搬朝廷的救兵來整治這些混賬的老百姓。

一旦捅到太守府去,派下兵來,再大的亂子都會平息,隻怕胡縣令的烏紗都不保。

似早就料到餘家會送信出去搬救兵,那封告密函被城門口的官兵阻截回來,他們將其送到胡縣令手裡。

胡縣令看過後頓時手抖,他心中忐忑,把信函拿給梁螢看。

梁螢看過後,又原封不動將其裝好,遞給胡宣道:“就當沒這回事發生,讓那私兵送出去吧。”

胡縣令慫了,著急道:“且慢!”

梁螢收回視線。

胡縣令連聲音都有些抖了,“這麼大的亂子,倘若太守府發兵過來,又當如何?”

梁螢失笑,安撫道:“當初我們這幫土匪進安縣把縣令給殺了,這麼大的事太守府都沒發兵下來,平陰不過幾個鄉紳求救,你這縣令還在呢,他們就輕易發兵下來了?”

胡縣令愣住。

梁螢:“你老人家且寬心,在當地縣令還在時,他們不會匆匆忙忙發兵下來,隻會差人來看情形,再做決斷。”頓了頓,“倘若這封求救密函是你胡縣令交上去的,他們隻怕才會引起重視。”

這話很有一番道理,又好像沒有道理。

趙雉提醒她道:“當初太守府沒有發兵,是因為在跟隔壁郡狗咬狗。”

梁螢斜睨他,發牢騷道:“趙郎君,你難道不知道發兵打仗是要花很多錢糧的嗎,兵馬從郡府過來跑一趟不要糧草的啊?”

趙雉:“……”

梁螢語重心長道:“太守府很窮很摳門的,一個鄉紳越級的求救信而已,又不是正兒八經的官家衙門。

“那餘家在平陰不得了,出了平陰,他算個鳥。

“咱們的王太守日理萬機,這又要到年底了,正是地方官員考課功績的時候,這個時候一個小小的鄉紳給他捅簍子上去,他煩不煩呐?

“他心裡頭隻怕會犯嘀咕,你胡縣令是怎麼管的平陰,連一條狗都看不住,放出來給我亂咬。”

這話把眾人說得麵麵相覷。

梁螢看向胡縣令道:“我就問胡縣令你,這個時候你忙著打豪紳,如果有不識趣的人給你找其他事,你心裡頭煩不煩?”

胡縣令:“……”

胡宣默默地瞅她,居然被她的歪理糊弄過去了。

雖然聽起來不太靠譜,但好像又特彆貼合實際,因為年底各地方衙門都在做功績考課,以及做各種總結應付朝廷。

如果在這時候給太守府捅簍子上去,肯定會暴躁厭煩。

在沒有了解清楚實際情況的前提下,不可能因為一鄉紳的越級求救信就倉促調兵過來。

不過派人下來肯定是會的。

胡宣試探問:“倘若太守府派人下來查看,王小娘子又當如何應對?”

梁螢看向張議,問:“你清楚太守府的人,一般情況下會派誰下來?”

胡縣令插話道:“多半是都郵楊國興,他有代太守監察縣鄉之責。”

張議:“應該是他下來處理此事。”

梁螢點頭,伸出拇指和食指搓了搓,“你的老熟人,知道他的喜好。”

張議笑道:“我知道他喜歡什麼。”

梁螢對胡縣令道:“一旦太守府的人下來,我這邊讓張議出麵跟他交涉,到時候你隻管吐苦水,說你夾在老百姓與豪紳之間難做人。”

胡縣令皺眉,“那楊國興恐怕沒這般容易被打發。”

梁螢露出一副你太天真的表情,嚴肅道:“咱們來說點官場上的事,倘若你是楊國興,都到年尾了,下頭的鄉縣搞了這麼大的陣仗來,一個處理不好一年到頭的考課就百搭了,你首先會怎麼做?”

胡縣令:“多半會訓我一頓。”

梁螢:“那接下來呢?”

胡縣令愣住。

胡宣開動腦筋,說道:“肯定速戰速決,想辦法把這事壓下來,不要再捅到上頭去,得過個安穩年。”

梁螢朝他豎起大拇指,“上道兒了。”

胡縣令還有些懵,他到底死讀書,腦瓜子沒這麼奸猾,也沒這麼圓融,“那老百姓呢,要不要繼續鬨?”

梁螢:“鬨啊,鬨得越大越好,隻找豪紳鬨,不找衙門搞事。”頓了頓,“你想啊,近兩萬的老百姓一起鬨,他們這幫人全是上交公糧徭役的主力軍,幾個鄉紳跟他們比起來孰輕孰重?”

胡縣令:“……”

梁螢:“所以你一點都彆慌,你管平陰十一載,沒出過分毫岔子,又是正兒八經的朝廷官。

“隻要他們派了人來斡旋,我就有法子把他給忽悠回去,讓當地鄉紳們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好好見識一下什麼叫做朝廷的黑暗。”

胡縣令:“……”

眾人:“……”

坐在太師椅上的趙雉默默地摸下巴,忍俊不禁。

他領教過那張破嘴忽悠的本事。

你看,在場的人都被她忽悠得開始相信她能穩住大局了。

就那麼一個柔弱無骨的女娃,全靠一張嘴瞎忽悠,先是忽悠胡縣令,而後忽悠他趙雉,幾頭忽悠,造成今日的事端。

隻能說她洗腦的能力委實厲害。

現在底下鬨事的百姓個個都跟打雞血似的陷入了集體瘋魔中,他們不是在跟衙門造反,他們隻是想讓豪紳們把手裡的土地分些出來而已。

平陰一十多家豪紳,統共占據的私產也得上萬畝了。

這是一個可怕的數據。

如果那些豪紳願意脫手,他們會繼續上交徭役賦稅,供養朝廷。

對太守府又有什麼影響呢?

這場冬日的烈火燃燒了整個平陰。

甭管是鄉下村民,還是城裡的老百姓,全體出動,沒日沒夜地騷擾手裡有土地的豪紳們。

他們統一口徑,絕口不提衙門,全是自己意願。

因為他們心裡頭非常清楚,就算被抓去坐牢,胡縣令都會酌情照料。

有父母官背書,不怕。

而從安縣過來的人們更有經驗,同鄉民說不要跟豪紳發生肢體衝突,也不要胡亂打砸,但像潑大糞,燒紙錢,在門口放炮仗敲鑼打鼓哭喪什麼的是可以施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