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虛真人似乎有過煉丹途中起火的經曆,擺手道:“貧道曾燒壞過兩口丹爐,皆因硝石之物引燃,那火可燒得厲害,半夜一下子把茅屋給燃了。”
當即同他們說起事發時的恐怖經曆,聽得另外兩名方士發怵,梁螢卻興致勃勃。
她借著煉丹的名義想搞□□,把三人安排到中泉燕翅山上的道觀裡。但凡他們需要煉丹的材料,太守府都可差人去尋。
這對於三名醉心煉丹求長生不老的方士來說,著實是件好事,有太守府的人替他們尋材料,可比他們自己去尋方便多了。
梁螢把這事交給張議去辦,他們要什麼他就去買什麼,竭儘所能滿足方士的需求。
張議雖然知道她肯定有所圖謀,但還是憋不住試探詢問。
梁螢是這樣跟他說的,她說那方士手裡的煉丹爐可以化腐朽為神奇,能煉出鬼兵來,使太守府的三千兵變成十萬雄兵。
聽到這話,張議心想,我聽你瞎吹!
但見她很重視的樣子,張議壓下心中的狐疑,下去辦差。
那三位方士被送到燕翅山,安置在道觀裡,山上派了官兵把守,禁止外人進出,說是要給太守他娘求長生不老藥。
當地人倒也沒有起疑,畢竟民間的煉丹術特彆風行,上至王公貴族,下至富商官僚,哪個不想追求長生不老呢?
把煉丹的方士們安頓好後,梁螢跟趙雉提了一嘴,他們那幫土匪能從黑市搞到軍用兵器,問他還能不能搞硫磺硝石。
這兩樣東西市麵上倒也有,硝石的藥用價值極高,不過大批量去弄還是把趙雉驚著了,他露出奇怪的表情,問她道:“你弄這些物什作甚?”
梁螢搖蒲扇道:“煉丹用。”
趙雉才不信她的鬼話,皺眉道:“說人話。”
梁螢想了許久,說道:“聽過大雪壓竹嗎?”
趙雉:“???”
梁螢:“我覺得那聲音挺好聽,劈裡啪啦的。”頓了頓,“你讓黃皮子他們給我弄硫磺硝石,我自有妙用。”
趙雉心中直犯嘀咕,還是沒有多說。
沒過幾日他又出了一趟門,因為過不了多久朝廷就要下來收取賦稅了,得趕在討錢的下來之前多弄點財物應付。
去年遭遇水災,今年則太平許多,老天爺開眼賞飯吃,莊稼收成還不錯。
待他們那幫土匪回來時已經是秋收時節,各地進入農忙。
太守府派下官兵們去各地幫忙收割稻穀。
現在各縣的道路擴寬通行方便,驢車牛車往來不成問題,田地裡的莊稼除了三成上交給衙門,剩下的全進自己的兜裡,老百姓們乾勁十足。
現在郡內人口不足,家家戶戶都有足夠多的土地耕種,不僅能有溫飽,還有餘糧。
這樣的情形一般隻有中農富農才有的盛景,不曾想幾乎家家戶戶都能達到了,簡直不可思議。
梁螢等人到鄉縣巡查,望著那些沉甸甸的金黃稻穗和彎了腰的高粱作物,她露出滿意的笑容。
這個秋天委實值得期待。
從去年的八月十五起勢到現在的七月,他們迎來了勝利的果實。
在她巡查的途中,蠻鸞山那邊又遷移過來了一批鄉民。
李疑把他們全都安置到安縣,因為那裡是糧倉,重兵把守,安全係數比外麵高許多。
現在永慶郡內設了兩個糧倉囤積地,分彆是安縣和東陵。
這兩處易守難攻,整個郡內隻有兩地派了重兵鎮守,皆是自己人,太守府的大量糧食將會存儲到兩地。
至於上交給朝廷的賦稅,則以錢銀為主,不會上交糧食,因為要自己留用。
郡內的三口鹽井不僅成為衙門的重要開支來源,同時也把賈家養肥了。
短短兩年,賈家極速膨脹,不僅官鹽遍布永慶,周邊的其他郡也涉及到不少私鹽。
不過為了不引起注意,賈叢修還是挺低調的,因為梁螢打過招呼,倘若在外頭出了岔子,太守府不會保他。
賈叢修很是惜命,因為他還要留著命掙大錢。
平陰的黑陶已經被賈叢修徹底帶了起來,梁螢開始取消各縣的免商稅扶持,但凡朱家黑陶進縣行銷,皆要抽取商稅給衙門。
他們家也開始陸續做自己的渠道,在許多縣設商鋪,畢竟二十多個縣,總不能一直依靠賈家,防止以後被掐脖子。
眼見朱家黑陶逐步成長,因著物美價廉,像罐盆甕這些陶器幾乎成為人們家中首選。
當初朱老兒采取走量的方式薄利多銷是非常正確的選擇。
前往各縣的官道暢通無阻,路好走給了商旅往來很大的便捷。
梁螢得想辦法把衙門養肥,把老百姓養肥。
隻有他們手裡富裕了,才會舍得花錢,舍得花錢了才能促進經貿發展賣地皮,經貿發展好了公家才有更多的收益去養兵擴張,進入良性循環。
這樣方才能達到真正的強兵,富民。
她把野心勃勃的種子,撒向了秋日的收獲裡。
今年的冬天必然不會像去年那般難熬了,她堅信隻要三五年永慶就會成為真正的富庶之地,哪怕它並非魚米之鄉,也沒有什麼礦產可供開采。
她堅信體製可以碾壓一切,所到之處,必定遍地生花。
先前李疑他們搞土地下放時把一些人趕鴨子上架做官,到底有紕漏,怕那些人出岔子,梁螢特地派了葛老兒下鄉縣巡查,以微服私訪的形勢去考察。
如果遇到不稱職的官員,直接免除官職,換其他人頂上,她容不得眼皮子底下有任何沙子。
對這些行政事務,趙雉一概不管,他隻管搶劫和軍事。
那三千兵經過係統化的操練後,戰鬥力比以前提高不少。
有時候他和奉三郎也會教他們練作戰陣法。
軍中賞罰分明,軍紀嚴明,從不會出現以前陳都尉的情形。
這個太守府有把他們當成人看,不拖欠糧餉,也不隨意辱罵毆打,全憑本事晉升。雖然管理者通身都是匪氣,但軍中的風氣卻是罕見的剛正。
光憑不拖欠糧餉就已經吸引人了,也有新兵陸續加入,甚至激進者還盼著能打仗,因為打仗就有機會晉升。
趙雉卻一點都不想打仗,因為燒錢,還費人。
現在他特彆佛係,能去搶劫養兵,那就去搶劫。
但凡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儘量避免發生衝突,因為郡內確實需要休養生息,縱使梁螢再有本事,也需要時間去修複曾經的滿目瘡痍。
梁螢也是這個想法,畢竟他們跨的步子委實太大。
從來到安縣立足到現在,也不過短短三年。
從當初的六百兵到現在的三千兵,從一個縣到現在的一個郡,他們隻用三年就打了下來,並且還把它穩住了。
為了保住這份來之不易的勞動果實,兩人都非常有默契地使用鈔能力。
錢嘛,去搶就好了。
打仗?
還是加入好了,和氣生財。
兩人抱著這一理念把朝廷前來收取賦稅的官吏打發走了。
八萬貫,李疑肉疼得要命。
這些錢銀除了搶來的外,餘下便是趙雉用小金庫填補的,他的沉沒成本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其實按照正常運轉,靠各縣抽取的賦稅和三口鹽井供養太守府兵丁應是勉強能應付的,但架不住朝廷盤剝。
把稅使打發走後,梁螢說起休養生息的事。
趙雉表示認同。
目前老百姓需要安穩太平,最緊要的是把郡內發展起來,進入一個良性循環,方才能持久運轉下去。
當時他們是這樣計劃的,但計劃往往趕不上變化。
梁螢雖然有心思想把隔壁郡占據的宛南搶回來,但絕對不是在這個時候跟他們大動乾戈。
而隔壁郡經過去年的天災後,也不想打仗生事。
先前兩郡雖然經常為了宛南狗咬狗,你爭我奪,但至少雙方都沒有侵占對方的意圖,僅僅隻是為著宛南撓癢。
但是臨都隔壁的俞州卻不一樣。
俞州六郡皆由世家大族夏家掌管,在當地稱雄,諸侯紛爭中也算小有名氣。
前些年混亂時,俞州曾打了過來,臨都和永慶都遭了殃。
後來朝廷發兵把夏家打了回去,這才勉強安穩了好幾年。
但未能把兩郡收入囊中,終究是俞州的心病,如今朝廷愈發無力,他們又開始蠢蠢欲動圖謀侵占臨都。
臨都太守生了危機感,四顧無援,迫不得已差人送上宛南前來求永慶抱團抵禦外敵。
那邊來人時是初冬時節。
當時梁螢和趙雉在安縣看糧倉,他們修建了十多座糧倉,全都塞得滿滿當當。
裡麵不僅有穀物,還有高粱和大豆之物。
這徹底滿足了趙雉的囤積癖,看著那些好似城堡一樣的穀倉,安全感十足。
他背著手,很會給自己找安慰,把小金庫轉換成了糧倉,似乎也不虧。
畢竟這年頭的糧食真的很貴!
兩人離開糧倉時邊走邊聊,梁螢打算回去後在西城那邊開辦學堂。
趙雉點頭,他是文盲,知道學識的重要性,對學堂的扶持還是挺在意的。
梁螢覺得他也應該學認字。
趙雉卻沒心思,也學不進。
梁螢嚴肅道:“萬一你以後把官做得越來越大了呢,總得會識字才行。”
趙雉理直氣壯道:“我若文武雙全,還要你和李疑這些人作甚?”
梁螢:“……”
她一時被噎得無語。
趙雉厚顏道:“正是因為我的貧瘠,才能體現出你們的才乾,這樣不好嗎?”
梁螢:“……”
她憋了憋,循循善誘道:“你難道不想看那些兵書?”頓了頓,“陳都尉府裡的那些兵書你收撿起來有什麼作用呢,你又不會識字。”
趙雉:“……”
這個問題確實困擾了他許久。
梁螢慫恿道:“我教你識字,就從三字經學起。”頓了頓,“要不你寫自己的名字給我瞧瞧?”
趙雉倒也沒有拒絕。
他雖然是個文盲,但也不是一個字都不識那種,像什麼兵啊,殺啊,但凡跟軍事沾邊的一些字他還是認得兩個的。
以前在軍營裡畫押時他勉強會寫自己的名字,今兒拿石頭在地上寫下“趙雉”二字,徹底讓梁螢見識到了什麼叫鯤之大,一鍋燉不下。
地上的字跡歪歪扭扭,“走”字仿佛真的會走,“雉”則跟螃蟹似的橫行霸道,真他媽叫一個“龍飛鳳舞”!
梁螢簡直無法直視。
她蹲下捉住他的手親自教他寫下“趙雉”。
不過她也會惡作劇,所謂“雉”,則是野雞。
於是她握住他的手又在地上寫下“趙雞”二字。
趙雉不認識“雞”,但他同樣認識地上的字,用奇怪的表情看她,發出靈魂拷問:“趙、又、鳥?”
梁螢被趙又鳥逗樂了,咧嘴笑了起來。
趙雉見她笑得開懷,不大高興,欺負他是文盲。
梁螢連忙哄他。
也在這時,程大彪匆匆前來,同他們說隔壁臨都郡的功曹來太守府了,李疑讓他們趕緊回去。
梁螢:“???”
趙雉:“???”
這什麼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