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第六十九章 朝廷討要火藥土匪造反(1 / 2)

穿成亡國公主後 閆桔 19418 字 3個月前

如果說顧老兒對世道不滿, 是個“憤青”,那對俞州境內的治內是沒法再“憤”起來抨擊的。

齊太守是個比較樂觀豁達的老頭兒,實在對州府裡的那幫人好奇得緊, 很想去圍觀探討一下。

顧老兒架不住他們的慫恿,隻得厚著臉皮寫拜帖送往州府。

當那份拜帖送到許正英手裡時, 他欣喜若狂,忙拿著拜帖去找梁螢。

見他樂得跟什麼似的, 梁螢打趣道:“許從事這般歡喜, 可是前線傳來捷報了?”

許正英道:“顧老兒送了拜帖來, 應是想通了。”又道,“他為官三十載,在官場上定有人脈, 指不定能替我們舉薦才乾之人。”

聽到這話, 梁螢樂了, 接過他手裡的拜帖道:“上回我把他臭罵一頓,說不定是來罵我的。”

她邊走邊看那份拜帖,字跡蒼勁,頗有一番風骨,不禁讚道:“好字!”

當時他們都以為隻有顧老兒一人來, 哪曉得一下子來了五個老頭兒。

梁螢親自去接迎的。

畢竟一七十多的老頭子被她痛罵, 有違尊老愛幼的美德,故而一見到顧老兒,就主動賠禮道歉。

顧老兒倒沒有跟她一番見識,隻“哼”了一聲, 說道:“今日我前來拜訪,皆因幾位往日同僚對你們州府好奇,過來看看。”

梁螢露出討好的笑臉。

顧老兒口碑上佳, 近墨者黑,跟他一同前來的四個老頭想必都是同道中人,往日同僚都是當官的,肯定人脈多,那就是妥妥的人才庫。

這是一群大爺!

梁螢引著一群大爺進州府。

五人裡除了顧老兒和齊太守外,其餘三個都曾是京官。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禦史中丞魏必良總覺得那女娃有些眼熟,一時卻又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不止他這般,曾做過吏部郎中的焦衝也都覺得有點奇怪。

一行人到了後堂,顧老兒一一介紹幾位好友。

哪怕他們僅僅隻是曾經做過官,梁螢對他們的態度都極其尊敬謙虛,全然沒有當初痛罵顧老兒的那份潑皮。

幾人說起俞州境內的治理,皆是誇讚。

許正英徹底飄了起來,梁螢也有點膨脹。

畢竟這群老頭都是封建製度下的老迂腐,能得他們的認可讚許,可見老百姓給州府的評價不錯。

梁螢嚴肅道:“我們這群人都不是朝廷正兒八經的官,治內也是一步步摸索多聽老百姓的意見去做的,不曾想竟能得諸位認可,實在不容易。”

黃京兆捋胡子道:“這也隻有你們俞州能把土地下放給老百姓了,其他地方肯定是不行的。”

齊太守也道:“是啊,倘若衙門去打世家豪紳那些,隻怕擁兵的世家大族直接就揭竿而起了。”

梁螢直言道:“不瞞諸位,我們這幫人雖然拿到了朝廷的官憑,得了俞州牧的官職,但在本質上還是土匪,倘若用劫富濟貧能讓老百姓們過上好日子,就算背負罵名也在所不惜。”

這群老兒早就對朝廷失望透頂。

在這個混亂世道俞州還能把老百姓放到首要,著實難得。

誠然他們的作為上不了台麵,可是把豪紳手裡的土地奪下來就能挽救俞州一百多萬老百姓的生計,權衡利弊,還是值得取舍的。

雖然大多數官僚腐朽,沒有這麼變通,就如同顧老兒初初那般,對他們存在許多偏見,但真正用心去了解體會過後,還是不得不折服這樣的政通人和。

亦或許,儘管世道早就爛透了,但還是有那麼一群有信仰的人願意去縫縫補補。

而顧老兒這群在官場上不得誌的人,便是那為數不多的,骨子裡有文人氣節的,敢於直麵腐朽與新事物的老頭兒。

特彆是看到領頭的還是個女人時,對他們的衝擊已經麻木了。

女學都已經搞出來了,還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為了能從這幫老頭手裡撈到人才,梁螢裝了一回孫子,就跟在主考官跟前麵試一樣,但凡他們問到的問題,她總會耐心解答。

就算有時候因為時代因素沒法很好地解釋溝通,她都會用恰當的言語去詮釋他們的治下理念。

以人為本。

堅信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的根本道理。

雙方在治內上雖然小細節有出入,但大方向的理念是吻合的。

這非常難得。

齊太守等人不禁感到唏噓,竟然能在這樣的世道裡尋得一片淨土,當真是百姓之福。

這不,回驛館後他們談論起對州府的印象,都覺得這樣的俞州往後多半會在諸侯裡占據一席之地。

拋開話題之餘,憋了許久的焦郎中把心中的困惑說了出來。

齊太守和顧老兒是地方官,對京中的情況沒他們熟絡,當焦郎中說起梁螢看著眼熟時,魏中丞也附和。

一旁的黃京兆忍了許久才道:“我總覺得那女娃的樣貌瞧著……像太子。”

此話一出,四人集體噤聲。

也不知過了多久,顧老兒才小聲道:“你可莫要瞎說。”

黃京兆沒有吭聲。

魏中丞接茬道:“是跟皇室裡的人相像。”頓了頓,“起初我怎麼都想不起來,後來從州府出來才恍然大悟,那容貌神態跟先帝是有幾分相似之處。”

這話把顧老兒唬得不輕,齊太守也是震驚不已。

魏中丞安撫他們道:“興許是湊巧生得像。”

焦郎中到底好奇,說道:“反正都在這兒,要不差人打聽打聽?”

這話人們沒有反駁。

他們也僅僅隻是好奇,並未多想,畢竟世上長得相像的人也有不少。

結果打聽來的消息也沒什麼異常,卻把魏中丞幾個京官給難住了,三人一個勁回憶京中姓王的官員,頭都想大了也沒撈出個影兒來。

當時他們有的人被貶離京,說不定是後來的京官,不清楚好像也在情理之中。

這事也就不了了之。

在一行人離開州府的次日,琅琊傳來捷報,薑懷成功奪城。

梁螢差張議過去治內,順道把韓二娘也派過去輔助,打算把她培養扶植起來。

韓二娘既興奮又緊張。

梁螢鼓勵她道:“你爹是太守,二娘常年呆在他身邊,耳濡目染,定也曉得一些治內的道理。

“俞州委實缺人手,這次把你派過去,便是要讓你從治內開始學起,若有不懂的就問張議,他若對你不耐煩,回來了就告他的狀,我罰他的月俸。”

這話把韓二娘逗笑了,“我真的能行嗎?”

梁螢點頭,“你行,我說你行就行。”

這個年輕的女郎就如同當初的胡宣,梁螢既是她的貴人,同時也是她的半個師傅,把稚嫩雛鳥一點點打磨精細,直到有朝一日能獨當一麵。

送走韓二娘和張議後,當天下午胡宣從臨都那邊過來,把太守一職交接給呂功曹後便直奔的河城。

他才落腳沒兩天,丹烏那邊傳來捷報,於是胡宣又去丹烏乾活了。

廣陵比兩郡要難攻些。

鄭曲率軍過去援助。

之後持續了四五日,廣陵失陷的消息傳來,許正英和陳安前往治內。

梁螢和奉三郎則坐陣河城。

自此十郡全麵實現土地下放,正式成為他們的革命根據地。

這是他們正式登上諸侯競技的舞台,同時也是危機的開始。

寒冬臘月時,托顧老兒他們的福,有兩位仕途不順的年輕人拿著魏中丞的舉薦信前來投奔,尋求出路。

梁螢欣喜若狂。

雙方經過一番對治內的探討後,讓他們帶著她的信函奔往廣陵和丹烏,輔助許正英和胡宣他們開展土地下放工作。

俞州不缺將領,缺治內的人才。

這些人才跟外界的選拔不一樣,他們不需要多厲害的才乾和主見,隻需要認可他們的體製,務實地落實下去就好。

畢竟她推進的體製是經過了時間洗禮的。

此次打下三郡,他們的兵馬群體又壯大了不少,之前逃到其他郡的俞州兵和廣陵那邊的兵,綜合起來已經有三萬人。

這些人,是一場又一場硬仗打下來的。

因著廣陵要布重兵鎮守,趙雉一直沒有回河城。

州裡的人們各司其職,忙碌紛紛,需得把土地在春耕前完成下放。

那顧老兒雖已致仕,到底心係百姓,又重操舊業主動請纓前往四宜治內。

之前四宜的縣城被趙雉屠城,要恢複起來非常艱難,李疑一直耗在那裡,費了不少神兒。

顧老兒去解決難題,願意把這座荒蕪之城一點點重新建立起來。

李疑不由得對他肅然起敬。

想要把這座空城死灰複燃,唯有外來引進才最有效,需要政策去扶持。

但凡顧老兒提出來的,州府都竭力去滿足。

待到大年三十那天趙雉回來了一趟,這些日奔忙,整個人都清減許多。

趙老太心疼他勞累。

有時候也很矛盾,當初盼著他能尋得出路,可出路也意味著要付出許多心血,乃至生命的代價。

大年三十是家家戶戶團圓的日子,亦是新一年的開端。

年夜飯後他們去城樓看萬家燈火。

這個時候是沒有炮仗那些東西的,梁螢覺得沒有什麼年味兒,說道:“等以後太平了,定要叫吳元做一些爆竹燃放。”

趙雉摳門道:“燒錢。”

梁螢撇嘴。

晚上風大,他把她裹進懷裡,身後的胸膛溫暖,好似一道銅牆鐵壁,十足的安全感。

梁螢仰頭望著黑夜,問道:“新的一年裡趙州牧有什麼願望嗎?”

趙雉默了默,答道:“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梁螢抿嘴笑,“就這麼點兒?”

趙雉:“就這點出息。”

他親昵地蹭了蹭她的臉,想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身邊能一直有這個女人相守。

梁螢輕輕摩挲他的手背,也很享受這一刻的安寧。

有時候她也覺得不可思議,這個男人居然能滿足她建造空中樓閣的願望。

更或許在她的所有暢想中,從一開始來到這裡她就帶著不切實際的“天真”。

對世道抱有幻想,低估了人性的惡。

這些都是可以改變的,改變自己融入社會。

但她偏偏選擇了一條最艱難,也最需要勇氣的路去走。

世道壞了,那就去重振乾坤;人性之惡,那就用法治去約束。

人們貧窮,那就讓他們富裕;統治階層欺壓盤剝,那就去推翻它。

回想這些年一路走來的過往,她也不知道當初是從哪來的勇氣要去變革,有幾分中二,還有幾分魯莽天真。

可是神奇的是她居然踐行實現了。

似有所感觸,她忽然伸出一隻手在黑暗裡高舉著晃了晃,說道:“我的手指向哪裡,你就會跟到哪裡嗎?”

趙雉“嗯”了一聲。

梁螢扭頭看他,“不後悔?”

趙雉撇嘴,“開弓沒有回頭箭,我找誰後悔去?”

梁螢抿嘴笑。

附近的旗幟在冷風中獵獵作響,趙雉伸手與她十指緊扣,“有你在的地方,就一定有我。”

這是他給她的承諾。

不論她走到哪裡,他一定會在身後扶持。

大年過後趙雉便又折返回廣陵去了。

天還沒亮他就要動身。

當時梁螢還在睡覺,不想打擾她,他在窗前站了會兒才離開。

那時候眾人都覺得他們把俞州掌控下來應該能鬆口氣了,不曾想二月時朝廷派下了使臣,前來俞州。

對於這幫人來說,但凡是朝廷那邊派人來,準沒有好事。

此次前來俞州的使臣姓江,就是當初他們奪永慶太守府時朝廷派來招安的江使臣。

梁螢不想跟京中的人打交道,派李疑去接待。

李疑心中有點慫,犯嘀咕道:“好端端的,朝廷來人做什麼?”

梁螢:“那幫人就是吸血水蛭,定沒有好事。”

李疑懷著惴惴不安的心情前往驛館。

江使臣以前跟他打過交道,倒也沒有拐彎抹角,隻開門見山道:“你們永慶這幫土匪委實不得了,用區區三千兵,就把俞州夏氏給滅了,著實駭人聽聞。”

此話一出,李疑心中頓時有種不祥的預感,賠笑道:“江使臣說笑了。”

江使臣淡淡道:“去年陳安進京上貢,楚王很給你們顏麵,可在天子跟前費了不少口舌,才說服他賜下俞州牧與你們。

“現如今朝廷雖然式微,但也容不下土匪為非作歹。

“你這些人不管怎麼說,終歸是野路子,梁王室是容不下的,明白嗎?”

李疑點頭,附和道:“江使臣說得是。”

江使臣看著他道:“楚王有心抬舉,也是你們這些人的運氣,以前給郡守官職,現在又給州牧官職,這般扶持你們,是不是得將心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