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第七十四章 梁螢約群架高光時刻(2 / 2)

穿成亡國公主後 閆桔 24447 字 9個月前

楚王恨聲道:“你這妖婦,休得在這裡妖言惑眾!”

武安像聽到了笑話一般,看著大殿裡的百官,說道:“當年就是在乾政殿,先帝的小十五,她好像就在這個地方……”

說罷走到柱子不遠處,說道:“就在這個地方看到先帝被叛軍斬殺,後宮妃嬪和未出閣的公主們皆在殿內被叛軍奸-汙身亡。

“小十五僥幸從那場國難裡逃了出去,輾轉多年,她回來認祖歸宗,揭露你梁寄奴當年犯下的罪行。

“我且問你,你梁寄奴哪來的臉敢踩在先帝的屍骨上狂吠?”

楚王氣得暴跳,惱羞成怒道:“妖婦,你莫要血口噴人!”

武安“嘖嘖”兩聲,“人在做天在看,老天爺長了眼,給梁王室留了那麼一個見證人來討伐你,這是先帝的憤怒之火。

“你梁寄奴做了虧心事,衝著百官天子發火算什麼英雄好漢?

“你若有本事,就衝著我這個王室的嫡長女來,拿起你的佩劍刺穿我的胸膛,平息你的怒火,好叫世人看看你楚王的真麵目。”

楚王指著她叫罵道:“你他娘的彆以為老子不敢!”

武安步步逼近,厲聲道:“梁寄奴你隻管來,梁王室那麼多子嗣喪生在你手裡,多我武安一條性命,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楚王被逼急了,一把抓起梁嚴,把佩劍架到他的脖子上,恨恨道:“你信不信老子今天就把你這侄兒給宰了!”

百官全都著急呼道:“陛下!”

梁嚴已經徹底麻木。

武安平靜地看著這個飽受磨難的侄子,心中明明緊張,卻故作鎮定道:“六郎,梁王室大勢已去,你可願隨姑母共赴國難?”

梁嚴沉默了許久,才答道:“侄兒累了,沒本事守住祖輩打下來的江山社稷,無顏麵見列祖列宗,還請下了黃泉後,姑母替侄兒在父親與阿翁跟前美言幾句。”

武安似受到觸動,眼眶微微濕潤,後退行大禮跪拜,高呼道:“恭送陛下龍馭歸天!”

緊接著懵逼的文武百官後知後覺反應過來,紛紛響應,呼天喊地道:“恭送陛下龍馭歸天!”

梁嚴閉目流下熱淚,慷慨赴死。

楚王反而被搞得不知所措,整個人都懵了。

裘華怕他一發不可收拾,連忙勸說道:“丞相切莫衝動!”又道,“倘若今日天子死在乾政殿,便坐實你謀逆造反的罪名來,切莫著了他們的道兒!”

楚王恨得吐血,一時進退皆不是。

另一名心腹秦太尉也跟著勸說。

行事講究一個出師有名,倘若今日把梁嚴殺了,各路諸侯便有足夠的理由群起攻之,到那時隻怕吃不了兜著走。

武安的這招以退為進徹底把楚王困住了,她心裡頭明明緊張得要死,卻不敢露出絲毫膽怯後退。

麵對伏跪在地的百官,縱使楚王恨得咬牙切齒,還是陷入了掙紮中。

他對名聲似乎有著超乎尋常的變態執著。

當初以庶出之身弑兄奪得家業,哪曾想上奏請封,朝廷卻不賣賬,先帝反悔批判,以至於他一直背負著名不正言不順的罵名。

這令他恨極了王室。

恨極了那些高高在上,自認為血統尊貴的虛偽之輩。

後來清君側好不容易把朝廷掌控了,原本想直接稱帝,無奈當時地方勢力繁多,個個都兵強馬壯,一旦上位,諸侯定會造反討伐,隻能握著少年天子一點點削弱各方勢力。

可是這些年這個王朝委實多災多難,他本以為撿了個便宜,結果卻是一堆爛攤子。

官僚腐敗,民不聊生,這件華麗的外袍下藏滿了虱子。

楚王做夢都想當皇帝,想得發瘋。

然而現在他卻慫了。

他那楚王的爵位還是逼迫朝廷得來的,倘若手裡沒有了名義上的牽製,那底下的諸侯勢必會揭竿而起。

光允州何氏和北春汝南王手裡就握了近四十萬兵馬,一旦那些烏合之眾打到京城來,他辛苦籌謀下來的家業將付之東流。

裘華竭力勸阻他顧全大局。

楚王遲疑了許久,才心不甘情不願地鬆開了天子。

梁嚴腿軟跌坐到地上。

現在有武安主動出來擔責,保住了天子,保住了百官。

楚王原本是要殺她的,但又怕落下口舌,叫世人罵他無能,把火氣發泄到一個女流之輩頭上。

裘華提議讓武安去守先帝皇陵,把她幽禁在皇陵。

這樣也能堵世人的嘴。

楚王當即下令把她拖下去。

武安冷聲道:“我自己能走。”

兩名禁軍不敢動她,她背脊挺得筆直,來的時候端方雅重,去的時候同樣如此,不卑不亢,好似一麵永不倒下的標杆旗幟。

梁嚴眼睜睜地望著她走遠的背影,卻無能為力,含淚喊道:“姑母。”

武安頓住身形,強壓下內心的無奈,說道:“莫要哭,我是去守你阿翁,心甘情願去的。”

梁嚴泣不成聲。

武安平靜地離開了乾政殿。

此後京中的王室相乾人員皆被幽禁,禁止與外麵的任何人接觸。

麵對俞州的討伐,楚王萬分氣惱,他底下的智囊團出主意,尚書令文崖說道:“不過是一群各懷鬼胎的烏合之眾,丞相無需放到心上。

“那允州何氏雖然手握二十多萬大軍,但與杜陽常山王衛氏不睦,他們兩家斷然不會因為俞州號召就合謀前來討伐。

“朝廷隻需穩住允州何氏便可,給他們加官進爵,總不會推拒。”

秦太尉也道:“文崖說得不錯,一群烏合之眾,皆是貪小利之人,怎麼可能齊心協力?”又道,“更何況召集他們的還是一個婦人,一介女流和一群土匪,能造出什麼事來?”

聽他這麼一說,楚王的心裡頭似乎也好受了些,陰沉著臉道:“一個婦人罷了,什麼狗屁鎮國大長公主,那俞州區區萬兵,能掀得起什麼浪來?”

秦太尉道:“所以丞相不用太過焦慮,隻要咱們把京中的局勢控製住,莫要讓那群人鑽了空子,該拉攏的就拉攏,該挑撥的就挑撥,料他們也整不出什麼名堂來。”

當時他們這群大老爺們根本就沒把俞州那些人放在眼裡,說到底還是瞧不起女人。

在他們刻板迂腐的觀念裡,一個女人縱使她再厲害,難不成還有帝王之才?

且那個女人手無縛雞之力,想憑區區俞州就來撼動京中的局勢,未免太過天真。

楚王采取了文崖的建議,對那群人該拉攏就拉攏,該挑撥就挑撥,就不信他們還能抱成團。

而另一邊的俞州河城陸續聚集了不少英豪過來,大街上時不時有官差巡邏,防治安。

還有日就是召開討伐大會的日子,州府裡異常忙碌。

待到討伐大會正式召開的那天早上,梁螢起了個早,吩咐譚娘替她整理妝容。

趙老太也過來幫忙。

梁螢要求譚娘把妝容下得重些,鎮得住場子才行。

她的發髻是趙老太親自梳的,高髻,佩花釵,耳側留有垂髾。

臉上敷鉛粉、抹胭脂,畫的眉毛細長,是常見的遠山黛。

唇妝上窄下寬,還點了麵靨。

穿的衣袍是杏黃-色,印有纏枝蓮紋,衣襟為素白,質地厚重,款式上儉下豐,袖口肥大,束腰,裙長曳地。

腳上是一雙雲頭錦履。

整理妥當後,梁螢站到衣冠鏡前打量銅鏡中的自己,抬了抬下巴,甚是滿意。

趙老太笑眯眯道:“到底是金枝玉葉,光站在那裡就有排場了。”

譚娘也誇讚道:“阿螢生得俊,穿這身頂好。”

梁螢問:“鎮得住場子嗎?”

譚娘點頭,“能,端方雅重,叫人不敢褻瀆。”

早上他們還要祭告天地,看時候不早了,外頭的趙雉過來催問。

梁螢由譚娘攙扶出來,趙雉看到她時不禁愣了愣。

那女郎一身端方貴氣,給寒冬增添了一道亮色。

杏黃極襯她。

年輕的麵龐不說話的樣子顯得沉靜,一雙靈動的桃花眼若是在收斂著打量人時極具穿透力。

他知道她生得搶眼,卻從未見她這般濃墨重彩的樣子,就那麼靜靜地站在那裡,通身都是不可侵犯的端莊肅穆。

趙雉無端地嚴肅起來,甚至有些不自在。

梁螢高昂著頭顱,身體挺得筆直,故意喊了一聲,“趙州牧。”

趙雉應了一聲在。

梁螢伸手,他很識趣地上前攙扶。

梁螢暗搓搓掐了一把他的掌心,趙雉吃痛,她偏過頭問道:“我今天俊不俊?”

趙雉回道:“俊。”

梁螢這才滿意了。

趙雉把小祖宗攙扶出去,時不時看她,梁螢問:“你看什麼?”

趙雉答道:“似乎長大了,比才來蠻鸞山的時候高了許多。”

梁螢掐他,卻被他捉住。

那時他愛極了她那種天生的反骨力量,仿佛蘊藏著無限的蓬勃生機。

她無疑是強大的,嬌弱的軀殼裡裝著爆發力駭人的內在潛能,狡猾的時候堪比狐狸,莊重的時候又好似凜冽神明。

身後的譚娘瞅著兩人,抿嘴笑。

當真是一對璧人。

趙雉一襲玄色大氅,頭戴玉冠,通身都是內斂的英武神俊。

兩人站到一起,如果說梁螢的亮眼中帶著視覺衝擊上的“飄”,那趙雉的“沉”,則把二人拉到了一起。

州府裡的所有官員都到齊了,兩人過來,所以人行禮。

這是他們第一次見到梁螢正式的樣子,氣質沉靜,不怒自威,給人一種說不出的壓迫力。

兩人帶州府官員去祭告天地。

上午辰時刻,各路諸侯陸續進入州府衙門的議事大堂。

梁螢跪坐於正中央的桌案前,上身挺直,雙手放置於雙膝,目不斜視。

桌案上擺放著天子賜予的金冊和公主寶印,昭示著她的無上權威。

議事大堂門口的儐相宣報進來的諸侯身份,但凡入門者皆自報家門朝梁螢行跪拜禮。

梁螢略微頷首,算是回應。

今日來了十多家願意討伐楚王的諸侯,有郡府派來的代表,也有州府派來的親信,更有王侯親自來了這趟。

他們的排位也有講究,按身份等級依次排序,分彆跪坐於兩側。

待所有人都到齊後,整個議事大堂都聚滿了人。

梁螢的視線落到陳安身上,他站起身,向眾人行禮道:“今日大長公主召集諸位來河城,是為商議討伐楚王一事,諸位若有提議,可儘情一敘。”

一中年男子出列,行拱手禮道:“那楚王挾天子以令諸侯,弑兄奪爵的狗賊,把控朝政為所欲為,當該誅殺振我綱常!”

人們紛紛附和。

允州牧何政捋胡子,看向梁螢,言語裡頗有幾分輕視,故意問道:“此次大長公主召集我等彙聚河城,不知你有何高見?”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看向梁螢。

那時他們都覺得她不過是俞州搬出來的排麵罷了,真正的幕後者應該是趙雉這群土匪才對。

畢竟她隻是個女人。

在這樣的場麵,一個女人除了像花瓶那樣擺放在這裡外,還能有什麼作用?

所有人都用挑剔的目光審視她,縱使她有極佳的容貌,尊貴的身份,也不過是個尤物一般的存在。

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婦人罷了,常年嬌養在後宅的女郎,哪來雄才偉略,與放眼天下的格局?

在那些帶有偏見的各色眼光中,梁螢並未露出絲毫怯場之態。

那允州十一郡,何氏一族家大業大,手裡握有二十多萬兵丁,幾乎算得上在場的頂級雄主了。

他的分量可想而知。

麵對何政的惡意試探,梁螢不疾不徐回答道:“春日時楚王派十萬大軍圍剿我俞州,後被擊退至東州,折損四萬兵,直到至今仍不敢來進犯。

“我欲圖東州剿滅鐘林大軍,不知在坐的諸位,可有膽量與我共謀東州九郡?”

這話從她嘴裡輕飄飄地說了出來,一下子把眾人震懾住了,問得他們麵麵相覷,似沒料到她會竟拋出這樣尖銳的問題來。

現場一時陷入了死寂。

梁螢唇角微挑,淡淡道:“我俞州萬軍都敢挑釁鐘林十萬大軍,在坐的諸位哪個不比俞州兵強馬壯,莫不是還怯場了?”

眾人皆沉默。

梁螢看向金林王太守,說道:“東州夾在俞州與金林之間門,不知金林王太守可有興致與我共謀東州,剿滅鐘林大軍?”

王太守委婉回道:“此事需從長計議,待我回郡商議後再做決斷。”

梁螢挑眉,“我俞州都敢圖東州,你金林五萬兵還怕了那鐘林不成?”

王太守沒有吭聲。

梁螢看向杜陽常山王,“楚王的老巢泉州離杜陽近,不知常山王可有想法?”

常山王衛斌答道:“大長公主不愧是女中豪傑,你俞州能擊退鐘林十萬大軍,可見其實力。”

王太守動了心眼,雞賊道:“對對對,據說俞州有橫掃千軍的火器,不知我等可有幸見識見識?”

梁螢斜睨他,皮笑肉不笑道:“那是從閻王殿裡討來的東西,見了它是會流血的,王太守可想清楚了?”

王太守閉嘴不語。

梁螢看向在坐的大老爺們,一字一句道:“方才何州牧問我有何高見,以我拙見,那楚王盤踞在京畿,雖然一時半日難以撼動,但他的東州,泉州,但凡駐兵之地,我們皆可圖之。

“縱使他是那橫行霸道的螃蟹,隻要有諸位合謀斷其手足,哪怕掰不斷他的螯足,總能斷幾條後腿。

“八條腿的螃蟹不易對付,四條腿的總能撕下殼來。

“諸位可有興致合謀斷楚王的後腿?”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先前還覺得她是女流之輩,想來沒什麼主見,不曾想心中早有籌謀,顯然有兩把刷子。

人們對她的態度嚴謹了些,心思發生了微妙的轉變。

梁螢這才進入正題,“今日召集諸位前來河城,不是讓你們跑去打京畿,山高路遠的,總得依諸位的實力而行。

“以我愚見,討伐楚王,需得在不損自身利益的前提下實施,根據自身實力和所處的地理位置做籌謀,諸位以為如何?”

這個觀點得到了各路諸侯的認可,人們七嘴八舌討論起如何把楚王在各地的駐軍分而化之。

方才那金林王太守雞賊不已,這會兒難得的正經起來。

東州夾在金林郡與俞州之間門,如果俞州要圖謀,金林確實可以共同協作瓜分東州九郡。

就如同上次永慶跟廣陵合作分俞州那般,前後夾擊,分散鐘林大軍,把風險和利益分攤,確實有利於雙方得益。

梁螢嚴肅地跟王太守探討實施的可行性。

那時她的思路清晰,說話的語速不疾不徐,給人一種內在的信任穩重。

趙雉並未插話,隻是靜靜地看著她,忽然發現她真的長大了。

到蠻鸞山的時候才十四歲,天真中透著幾分蠢萌,還有對這個世道有著不切實際的幻想,而現在,殺伐決斷,目標明確,鐵血手腕。

談論起瓜分東州連眼皮子都不眨一下,仿佛在討論一條死魚。

她成長得委實太快,快到他們差點跟不上她的腳步。

好比現在,方才人們還對她質疑,現在就主動談起分化楚王駐軍的事情。

因為她的出發點確實是符合他們的需求的,極度務實。

俞州同金林談剿滅鐘林大軍,杜陽常山王同青州柳氏談楚王老巢泉州,建水廣陽侯朱氏同新樂談借道的可行性……

誰不想打著替天行道的旗幟中飽私囊呢?

就好比當初楚王打進京城那樣,偏要扣上一頂“清君側”的帽子為非作歹。

現在這群樂於打群架的人個個都精神抖擻,跟打雞血似的野心勃勃圖謀瓜分楚王的駐軍。

議事大堂裡一時跟菜市似的鬨哄哄一片,梁螢很滿意他們的反應,她就要把他們慫恿起來,慫恿起來把風險和利益分攤。

現在她討來一個鎮國大長公主的噱頭,這群諸侯肯定是不敢動她的,但楚王把控朝政,仍舊敢派兵來圍剿。

麵對那個強大的敵人,俞州沒法與其抗衡,那就隻能搞些邪門歪道了。

若是召喚一群野狗去撕咬,總能讓楚王分心東奔西跑。

這樣對各路諸侯都有利,讓他把京中的兵丁分散應付,風險大家來分擔。

同時也給了俞州喘息的機會,把原本能一下子派十萬軍來進攻的軍事分攤到其他諸侯的頭上。

趙雉對於她約群架的無恥手段是服氣的。

這不,那金林王太守真被她忽悠來跟俞州協作瓜分東州九郡了。

還是原來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趙雉默默地看向奉郎,奉郎憋著笑。

媽的,光動動嘴皮子便忽悠來五萬軍打群架,這生意賊他媽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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