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裝模作樣地把門口的哼哈二將腦袋砸了, 專門放到進出葉渠公社的公路兩邊,給那些人瞧瞧,他們廟裡也在配合工作。
葉定山他們見到路邊怒目圓瞪的哼哈二將, 都樂了。
沒想到那個老和尚一個出家人, 倒是有個入世之人的心, 居然知道柿子撿軟的捏。
“強子,你們巡邏的時候往廟裡那邊去去, 不能讓外人在咱們的地界兒亂來。”
“是,定山叔。”
老和尚也知道現在情況不妙, 把哼哈二將的腦袋扔路邊後, 老和尚就把廟門關了, 廟裡的神像也用稻草遮起來, 帶著撿來的幾個孤兒在後麵院子裡安靜過日子。
葉渠公社安安靜靜,新莊公社領頭鬨事兒的知青心裡不忿。
葉渠公社十大隊和新莊公社接壤, 下工後,有幾個新莊公社的知青過去串門, 攛掇張林他們也加入其中。
張林笑了笑, 沒說話, 把人請出去。
“張林, 咱們都是知青, 說白了就是外來戶, 不趁這個機會掌握些主動權,以後還不定怎麼吃虧。”
張林把人往外攆:“我憑雙手掙飯吃, 吃什麼虧了?難道你乾得少吃得多才不算吃虧了?”
被張林諷刺一句,新莊公社那幾個知青怒了:“行,你張林高尚!你高尚你彆把其他人拖下水呀,你問過其他知青的想法嗎?”
“哦, 你們怎麼想?想和他們走,現在就趕緊走!”張林扭頭看院子裡的知青。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人說話。
外麵搞得如火如荼,要說一個蠢蠢欲動的人都沒有,那肯定是假的。
但是吧,讓他們不管不顧地跟著鬨,他們又不敢。
葉渠公社可不像是新莊公社好糊弄,他們要敢鬨,葉渠公社就敢把他們踢出去。
比起新莊公社知青們過的日子,他們還是更喜歡在葉渠公社,至少安安穩穩,這裡的知青們也沒什麼大矛盾。
“程哥,你說兩句。”幾個知青把在公社小學當老師的程崢推出來。
“程哥你說的話就代表我們。”
“對,程哥我們信你。”
程崢和張林對視一眼,程崢才說:“我們下鄉來是為了什麼?是為了支援農村建設,而不是搞亂農村。你們說的事情我們不參與,我也希望你們不要參與。”
新莊公社的知青冷笑一聲,走了!
張林拍拍程崢的肩膀,扭頭對所有知青說:“他們現在腦子不清楚,分不清是非對錯。我就問你們一句,他們鬨一番之後,除了得罪本地人,還有什麼好處?他們能回城還是能怎麼?”
“事情做的太絕,等這事兒風頭過去後,你們再看看他們過的是什麼日子吧。”
張林的話如同一盆冷水澆醒了那些蠢蠢欲動的人。
張林說得對,難道今天發泄了、痛快了,就不管明天嗎?
見所有人都聽進去他說的話,張林又說:“咱們做好自己分內的事,安安穩穩過日子,等到真有機會的時候,咱們也好和葉家人攀交情不是。”
葉家人在本地的人脈,大家都心裡有數。
看看程崢,能像他一樣在公社教書,不用在地裡風吹日曬,多幸福。
知青點鬨了一出,很快叫葉偉知道了。
族老們開會的時候專門誇獎了張林一句,那個小子不錯。
“他們要是一直這麼聰明,不給咱們添麻煩,等到有回城的機會時,咱們肯定會為他們爭取。”
葉偉忙問族長:“他們真能回城?”
葉平川笑了笑:“那我可不知道他們能不能回,不過,乖寶的推算你忘了?”
小姑奶奶說,動亂總有過去的一天,要他們養精蓄銳,做好準備!
“既然有過去的一天,那有沒有恢複正常的一天?有沒有他們回城的一天?”
葉偉笑道:“還是族長想的長遠。”
“嗬,人呐,沒個胡蘿卜在前頭吊著,就不知道怎麼過日子了。”
葉平川提醒葉偉:“你也該給他們一點希望。”
“回頭我找張林說說。”
葉定山說:“還有一個事兒,咱們葉家的閨女,輕易不嫁給知青,萬一他們回城跑了,留下老婆孩子,以後怎麼過?”
葉定山話一落,一邊好幾個族老附和。
“對嘛,我看啊,那些想和咱們家姑娘結婚的知青都是拈輕怕重的人。”
“和這樣的人結婚,以後也不怎麼指望得上。”
“負心漢啊!”
“也不是全部都不行。”
葉偉公平地說:“在公社小學教書的那個程崢不錯,性格穩重,行事有度。”
“話是這麼說,你能保證,如果有機會的話他不會回城?”
那肯定不敢保證。
所以嘛,叫咱們家的姑娘眼睛放亮一點,腦子清醒點,輕易彆和知青來往。
說來說去,說到兒女婚姻大事上,一個族老問葉平川:“小姑奶奶前些日子上山去了,什麼時候下來?“
“啥事兒?”
”我外孫女處了個對象,想叫小姑奶奶看看,人還行的話,就挑個日子,等到秋天結婚。”
“乖寶說要去後山看福樂,你要不著急的話就等等,等她有空下山再說。”
“行,那就等等吧!”
上回在北越那邊,福樂被巫祖抓住後,福樂心裡一直耿耿於懷。
除了跟葉南音出遠門超度亡靈之外,福樂每天都在她後山的墓穴裡待著,潛心修煉。
以前還經常和大王、美人一起玩兒,在陣法裡折騰葉清塵,現在都不去了。
年後葉南音就沒見過福樂,葉南音騎著大王去後山看福樂。
“嗷嗚~”
福樂,我們來啦!
大王四隻蹄子甩得飛快,跑到墓穴前,刹車刹的太急,葉南音差點沒從他腦袋上飛出去。
勉強控製住自己,葉南音氣得用食指戳它大腦袋:“等我回去再跟你算賬。”
“嗷嗷~”
“你說你不是故意的,每次都這樣,你說我信嗎?”葉南音眼睛一瞪,似乎看到這傻貓在笑。
“難道變聰明了?養魂湯還是有點效果嘛。”
福樂默默站在墓穴門口,葉南音進去,打量四周,和上次她過來的時候看到的相比,簡直大變樣。
墓穴中間的棺材,裡麵鋪著粉色的棉被,搭配粉色的枕頭。
她媽許靜女士怕山上有蚊子,還在棺材上罩了個蚊帳,葉南音也是服氣。
墓穴深處擺放著福樂的陪葬品,瓶瓶罐罐都被擦得乾乾淨淨。墓穴門口有光的地方,放了一個梳妝台,梳妝台還帶鏡子。
“這是誰給你的打的梳妝台?”
福樂沒張口,比劃了一下,葉南音明白了:“葉清塵那小子送你的?”
福樂點點頭,葉清塵用來收買她的好處費。
“他太小氣了,一個梳妝台就指望你放他一馬。”
葉南音坐在梳妝台前:“下次對他彆客氣,你現在放他一馬,等以後他在外麵碰到厲害的鬼,他就活不成。”
福樂嚴肅地點點頭,她上次就差點死在巫祖手裡,簡直是本公主的奇恥大辱。
“把你的棺材搬開,我看看下麵的陣法。”
福樂小小的個子,輕易地抱開她的豪華實木雕花棺材,好像一點都不重似的。
“陣法挺好,我給你加強一下。”
葉南音檢查完陣法,加強了聚靈陣,墓穴裡的靈氣瞬間濃了兩層,大王舒服地嗷嗚一聲,攤在地上,爪子張開成一朵花。
這個地方,天生的純陰之地,再有陣法加持,對福樂來說是個頂好的地方。
改完陣法,福樂乖巧地她的棺材抱回來放在原地。
葉南音不禁笑,她長高了,福樂還是原來的身高。福樂因為修煉皮膚變白了,眼睛越發靈動有人樣兒,怪不得媽媽這麼心疼她。
摸摸福樂的腦袋:“我走了,你在這裡好好修煉,想我了就去伏龍泉找我。”
福樂點點頭。
葉南音回伏龍泉,山下張林也在回知青點的路上。
走到知青點門口,張林回頭,看遠處的那座大山,山上的某處地方,住著葉家的小姑奶奶。
腦海裡,全是葉偉跟他說的事,葉偉暗示他,他們有朝一日,肯定能回到城裡。
到底該不該信?
葉偉隻是為了讓他們老實一點,所以故意騙他們嗎?
還是,這就是真的?
張林願意相信是真的,但是他不敢相信。
張林去找程崢。
程崢沉默了半晌才說:“據我所知,葉書記不是信口開河的人。”
張林:“你覺得是真的?”
程崢點點頭。
張林有點激動:“那你要等嗎?等著回城的機會?”
程崢笑了:“我們家情況和你不同,我從決定下鄉那天開始,就沒想過要回城。”
張林算是大院子弟,爸媽都在部隊工作,他們那樣的單位,肯定要支持國家政策。加上張林家兄弟姐妹多,他作為大哥選擇下鄉是無奈之舉。
程崢家不一樣,他爸媽都過世了,跟著大伯家住了兩年,寄人籬下的日子不好過。畢業後他在城裡找不到工作,選擇下鄉是他自己做的決定。
程崢下鄉也有兩年了,下鄉前半年過的很辛苦,但是他堅持下來了。現在又有老師的工作,相信以後會越過越好。
“你要在葉家村安家?”
老實說,程崢想過在葉渠公社安家,葉家人之間的氛圍他很喜歡。
但是,感情的事情說不清楚,隨緣吧。
“你這樣的性子不行,要找媳婦兒就主動點。再說了,你是真心找媳婦兒結婚,正經過日子,和那些個想吃軟飯的不一樣。”
程崢笑了笑沒說話。
葉偉告訴張林的話,張林不僅告訴程崢,還告訴了幾個比較穩重的知青。
他一個人總有照看不到的地方,有這幾個人幫忙,他們葉渠公社知青點肯定不會出問題。
外麵越鬨越凶,學校停課,工廠停工,上街遊行,坐火車去北京。
隻要你上街,到處都是人。
人多就容易出亂子,誰和誰話不投機,誰和誰吵架,誰和誰吵起來。
腦子被怒氣掌控,就容易做出混賬事,亂扣帽子打壓人的事情多起來,公安局都處理不過來,歐成海作為縣長,半個月就沒回過家。
畢竟年紀大了,一勞累人就受不了,發高燒進了醫院。
事情都落到葉文正身上,葉文正見這樣不行,他要有信得過的人幫把手。
於是,葉文正扛著家夥,帶著葉家民兵隊的人進城,葉文正指哪兒他們打哪兒。
等大家情緒沒那麼高昂,葉文正站在縣政府陽台邊對下麵喊話:“我就一個原則,不準鬨事,誰鬨事我弄誰!”
因為葉文正強力管控,趁亂鬨事的人都被抓了送農場,其他趁火打劫的人不敢輕舉妄動,葉文正就趕緊叫汽車站火車站那邊注意了,不準外地人來玉竹縣拉人。
玉竹縣到底是個偏遠小縣城,除了下麵的公社,其他地方的人去省城或者外省,都不會從玉竹縣經過,葉文正的管理方法很有效。
和玉竹縣相比,其他地方亂多了,就把玉竹縣顯出來了。葉文正的能力也被上麵人看到。
歐成海借生病退下來,把葉文正拱了上去,葉文正成了玉竹縣的一把手。
人手不夠用,葉文正把閒的在單位摳腳的歐直人叫到身邊,讓他過來暫管副縣長那一堆事。
葉文正升上去後,本來有兩個備選的副縣長,現在這兩個人被人舉報查實,都送農場勞改去了。
葉文正現在整天忙著協調各個單位,維護縣城穩定,縣政府那一堆日常事務總要人處理。
大早上當著縣政府所有人的麵,葉文正直白地說:“你在天津市政府就是管這些日常事務,跟你原來的單位比,咱們縣政府的事情不算多,你肯定能處理過來。”
歐直人想拒絕,怕彆人說葉文正任人唯親,葉文正直接說:“非常時期辦非常事情,等這事兒過了咱們再好好說這事。”
好吧,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他就暫時代管吧。
葉文正拍拍他肩膀:“我把我秘書調給你幫忙。”
“這可以,我幫你先做初步處理,然後你再過目。”這話是專門說給縣政府其他人聽。
葉文正說可以。
沒說兩句話,門口來人說公安局局長來了,葉文正趕緊過去迎接。
玉竹縣持續□□,葉清塵爸媽到玉竹縣火車站下車的時候簡直不敢相信。
葉進學左右看了看:“火車站還是跟以前一樣哈。”
梅芳點了點頭:“可能是因為這個地方偏僻,鬨事也鬨不到咱們這個地方來。”
“嗯。”
夫妻倆從火車站出去,往汽車站走,他們要坐汽車去葉渠公社。
這個時候快傍晚了,下鄉的人少,車上沒幾個人。
葉進學和梅芳選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車子快開動的時候,上來一家三口,男人長得高,身材也很壯實。
隻是,他臉上的烏青,還有包著紗布的胳膊,瞧著有點慘。
“爸,你坐裡麵,彆吹風了。”
孔大廚長籲短歎,站在一邊,讓他兒子坐靠窗的位置。
孔大廚媳婦兒問他:“胳膊還疼不疼?”
“骨折,你說疼不疼?”
一激動,受傷的手臂碰到前麵的椅背,孔大廚疼的齜牙咧嘴。
“你說你,人家葉大師早前就提醒你了,你偏不信邪,現在遭殃了吧。”
聽到葉大師兩個字,葉進學和梅芳夫妻倆耳朵一下立起來了。
孔大廚無奈:“誰知道那兩個孫子暗地裡捅我一刀,平日裡看著都是挺好的人。”
孔大廚被葉南音提醒過後,就把工作和身邊的人捋了一遍,他一個大廚,能影響到他的人和事情,一是外麵送菜的人,二是食堂裡手下管著的那些人。
食堂裡工作的人雖然不全是他招進來的,但是幾乎每個人都在他手裡學過手藝,他自覺對人還算仁義,應該也不會有人找他麻煩。
前幾天外麵鬨哄哄的,他隻是第一時間關注外麵的那些人,誰知道沒被外麵的人舉報,反而被自己帶出來的徒弟舉報貪汙。
他貪汙個屁貪汙,錢不從他手裡走,菜也是直接送到食堂,他就檢查檢查質量。
那幾個黑了良心的舉報他的由頭,說他單獨給人做菜,用的是食堂裡的灶台,錢卻進了他個人兜裡。
孔大廚辯解,雖然用的是食堂的灶台,柴米油鹽用的都是他自己的。
這個關節上,有一點風吹草動就容易被人抓典型,孔大廚解釋清楚了,還有張挺他們幫忙,孔大廚人沒事兒,工作沒了。
氣不過,和那兩個孫子打了一架,他沒人家年輕身段靈活,被兩人打了,還斷了一條胳膊。
“等我好了,看我不找那兩個孫子的麻煩。”
孔大廚媳婦兒說:“你行了吧,這次要不是有張挺他們幫忙,你早進去蹲號子了,還有空在這兒唧唧歪歪。”
被媳婦兒一頓說,那麼大個子的孔大廚,坐那兒不敢張嘴了。
“兄弟,你們去葉家村?”葉進學主動搭話。
“哎,我們去葉家村,你們去哪兒?”
“我們也去葉家村,我叫葉進學,兄弟你叫什麼名字?”
“你姓葉啊,你好你好,我叫孔大海,山東人。”
兩人攀談起來,不知不覺就聊深了,葉進學得意又含蓄地說我兒子叫葉清塵。
葉進學以為孔大廚應該不知道葉清塵是誰,畢竟他兒子隻在族裡有名,外麵的人彆說他兒子,連葉家小姑奶奶是誰都不知道。
他們隻知道葉家有個副縣長。
“哎呀,你兒子我知道,也是位大師,厲害著呢。”
孔大廚伸出那隻好的手,豎起大拇指:“大哥,你的好日子在後頭呢。”
“你認識我兒子?”
“那可不,吃過兩頓飯的交情!”
說起那兩頓飯啊,又要提起孔大廚的傷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