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結束了(2 / 2)

我妻薄情 青青綠蘿裙 10934 字 9個月前

張禦醫已經等在那裡,見謝玄英把人抱下來,便跟著進屋診脈。

手指搭上手腕,他細細感受脈象的變化,很快,緊繃的臉孔就放鬆了。

“是勞倦,夫人必是勞累過度,氣虛至極,方才暈眩,休息足了便會蘇醒。”張禦醫一麵安撫謝玄英,一麵繼續診治。

許久,鬆開搭脈的手指,斟酌道,“謝郎,恕微臣直言,雖說是勞倦所致,可程夫人的氣血,虧得也太厲害了。”

謝玄英蹙起眉梢:“什麼緣故?”

“氣血不足,心脾有傷,陰虛勞損,怕是七情鬱證。”張禦醫說。

謝玄英默然。

他倒是不奇怪張禦醫的結論,遙想當年在天心寺,丹娘麵上與他和老師談笑,等到獨處時,便像是一個疲倦到極點的旅人,整個人散發著鬱鬱之色。

成親後,她也有笑容,甚至很少發脾氣,可同床共枕年,豈能不知她有心事。

總有一些時候,她不快樂,她滿腹憂慮,她悲傷痛苦。

他不敢問,也知道問了沒有用,唯有等啊等,終於,這兩年,她願意說起一二。

幼年時的忽視疏離,少年時的顛沛流離,還有……內心深處,某些永遠無法釋懷的東西。

一片靜默中,張禦醫開口了。

“七情之症,結於心而傷於脾,得慢慢養。”他沉吟,“我開一方七福飲,讓夫人慢慢調理吧。”

謝玄英點點頭:“勞煩了。”

張禦醫正色道:“謝知府客氣了,鼠疫肆虐,百姓受其苦,程夫人不顧安危,親自操持各事,以致病情加重,我雖不才,也想出一份力。”

又勸,“醫者不能自醫,平日,謝郎還是要小心看顧些。”

“我記下了。”謝玄英斟酌問,“內子這般情狀,當有不少禁忌吧?”

張禦醫抬首看看他,品出話中之意,遲疑道:“女子七情鬱證,本易不月,懷上也容易滑胎,於身體大不利。”

謝玄英默然。

此事他早有預感,今日不過證實罷了。

倒是張禦醫,敬佩且同情程丹若,思忖片刻,委婉道,“謝知府不妨等夫人調理一番,再做打算,您與程夫人都年輕……”

謝玄英擺擺手,打斷了他的話:“無需多言,凡事以內子的身體為上。”

頓頓,又道,“此事我會親自與她說,眼下還是不要令她多操心為好。”

“是,夫人還是少思少慮為佳,以免損耗心神。”張禦醫讚同,拱拱手,出去開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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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丹若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依稀恢複意識的時候,她就知道自己是累得睡著了。

應該洗個澡、洗個頭再睡,她迷迷糊糊地想著,卻睜不開眼睛。

太累了,身體已經顧不得乾淨,隻想全部休個假,尤其大腦,連續高強度工作了一月,十分希望罷工。

微弱的意誌,完全抵抗不住本能,仍然沉沉地跌在夢鄉。

朦朧間,感覺到謝玄英的氣息,他撫摸她的臉龐、手臂和後背,輕輕拍著。

她知道安全了,於是放鬆,任由自己睡去。

這一覺,足足睡了十二個時辰。

等到她疲憊地睜開眼,映入眼簾的就是大同府衙的帳子,隻不過離去是綢,如今卻是紗羅了。

轉動乾澀的眼球,程丹若見到坐在枕邊的謝玄英,一束柔光打在他旁邊,好像精心排布的電影場景。

是電影,還是夢呢?

她昏昏沉沉地想,慢慢抬起手,推了他一下。

指尖力道微弱,但謝玄英立時發現了,低下頭:“醒了?”

她嘴唇翕動,嗓子卻緊得擠不出半個字。

謝玄英拿起案上的茶盞,扶起她的背,把杯沿遞到她的唇邊。

程丹若先小口抿了些,覺得咽喉打開了,方才大口喝,一下就把半碗溫水給喝乾了。

“瑪瑙。”謝玄英喊人。

“誒!”在另一邊的瑪瑙已經兌好溫水,趕忙端過來。

謝玄英又喂她喝了些,又急著問:“餓不餓?”

程丹若搖搖頭。

太過疲憊,就感覺不到饑餓,她靠在他臂彎中,低啞地問:“我睡了多久?”

“一天,得勝堡的藥材幾乎耗光,我直接帶你回來了。”謝玄英道,“張禦醫已經給你看過,說是勞倦。”

她頷首,倒不奇怪:“我想沐浴。”

瑪瑙馬上說:“奴婢這就吩咐人燒水。”

謝玄英問:“再睡一會兒好了。”

“不,先沐浴,把衣服換了,被褥什麼的也要換過。”她很堅持,“我本該在得勝堡就做的。”

他說:“衣裳我替你換過了。”

程丹若怔了怔,這才瞧見自己穿著寢衣,如夢初醒:“噢,也是。”

和山東時不一樣,現在,有人會替她換衣服了。

“沐浴呢?”

他遲疑刹那,方道:“我怕你不高興,沒有做。”

程丹若茫然地看了他一會兒,後知後覺,他是在說那次的事。

“好遙遠啊。”

長睡初醒,大腦尚未啟動,沒有太多精力去思考,程丹若短暫地恢複了“出廠設置”,呈現出最原始的麵目,“我都快忘了,你怎麼還記得?”

謝玄英驚訝地注視著她,但短短一刹後,以最快的速度藏起了自己的心緒,若無其事道:“是嗎?”

她說:“我餓了,我想吃東西。”

“喝粥?”他征詢,“好入口一些。”

程丹若屈起腿,把臉埋在他的肩頭,似乎有點頭疼:“加點蝦鬆,還有鹹鴨蛋,我想吃肉。”

說著下床,“我要上廁所。”

路過桌案邊,拿起了一塊蛋糕,咬了口,覺得吃不下,隨手擱開,踩著趿鞋去了茅房。

謝玄英就坐在床沿邊,看她像夢遊一樣動作。

方便完回來,她卻不坐床,揉著太陽穴,在浴室門口等。

熱水是自她回來就備好的,倒入浴桶兌溫即可。

試過水溫,她把門一合,坐進去洗澡。

瑪瑙知道她洗浴不愛人伺候,並不多留,麻利地換了一床被褥,再問謝玄英:“奴婢去灶上看看,多備些吃食?”

他頷首。

丫鬟風風火火地出去了。

謝玄英四下環顧,把衣櫃打開,拿出她的寢衣放一邊。

一刻鐘後,過去敲門:“丹娘?”

她說:“我起不來了。”

他嚇一跳,推門而入,見她蜷縮在熱水裡,腦袋靠在邊緣,發呆似的:“我好累,起不來了。”

霎時間,萬般心酸湧上眼眶。

他上前將她摟住:“沒事,”手掌撫過她的背,消瘦得不像話,“我抱你起來。”

謝玄英一把將她攙起,用布巾仔細擦拭她的身體,把乾淨的寢衣裹在她身上,直接抱回床榻。

程丹若又困了,但沒忘記:“我頭發還沒有……”乾。

話音未落,眼皮子已經合攏。

“我給你擦。”他說,“你回家了,睡吧。”

她含混地應了聲,個呼吸便又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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