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玄英進宮一趟, 到了晚上才回家。
他和程丹若說:“陪陛下遊園子,吃了頓午飯,下午又看畫看貢品,晚了又賞回冰燈。皇恩浩蕩。”
程丹若:“夠忙的。”
“彆的倒沒什麼, 就是腿疼。”皇帝坐禦輦, 他得走, 這來來去去全靠腿, 兜下來幾萬步總是有的。
程丹若道:“竹香, 端泡腳桶過來。”
兩人又擠在一個木桶裡泡藥湯。
小腿以下都被浸潤在熱水中, 草藥的氣味撲在鼻端, 謝玄英放鬆下來,拿小錘子敲敲筋骨:“你今天忙什麼去了?”
“上街逛了一下午。”她道, “該物色鋪子了。”
“開生民藥鋪?”他問。
程丹若道:“生民醫館。”
謝玄英挑起眉:“做什麼用的?”
“接診婦孺,推廣恒溫箱。”她道,“以後可能還做點彆的什麼,總的有個像樣的門麵。”
“錢夠使嗎?”他問,“京城的鋪子不便宜。”
程丹若道:“夠吧,母親說歸整好莊子的賬目,今後就交還給我們自己管。”
“遠香近臭。”謝玄英感慨,“如今住在一個屋簷下, 還是分清點好。”
“我也這麼想,反正無論賬目如何,我都不打算查, 稀裡糊塗過去就是了。”程丹若真沒心思盤賬, 差不多得了,“等鋪子盤好,我就去買牧場。”
他詫異:“你真要養牛羊?”
“對。”程丹若沒什麼經商天賦, 莊子就種地,買草場就放牧,這是農耕時代最穩妥的經營方式,不用操心,“羊毛可以賣,也能招些女工織毛衣,羊奶牛奶能喝能賣,京城還怕沒銷路?”
最重要的是,她需要牛。
謝玄英也沒什麼意見:“那這兩日我們就盤盤帳,點點家產。”
“嗯。”
今天累了一天,夫妻倆沒再熬夜運動,洗漱後便睡下了。
之後兩天,便把家中的產業清點了一番。
程丹若的主要產業有:嫁妝;蘇州宅子一套,租出去了;皇莊一個,正常經營;長寶暖分紅,每年一千兩;貴州生民藥行,虧本中。
謝玄英的產業有:皇莊一個,皇帝賞的;兩個姑蘇的鋪子,收租中,這是謝老太太的嫁妝,四個兄弟都分到了些,田都給了謝大,謝二占了房子,輪到他和謝四,就是幾個鋪麵,不多也不少;錦衣衛和禦史官職的俸祿,以及冰炭孝敬。
至於謝家的生活費,不好意思,現在吃住都在家裡,沒了。
因此,泰平二十七年結餘:不動產外,三千兩現銀。
“窮了點。”程丹若點評,“虧得新衣服都是公中的賬,不然還真沒錢。”
父母在,不分家,謝家的產業還是在靖海侯手裡,如今他們手頭上的,隻能算是家長給的零花。
謝玄英算算自己的開支,拿走一千兩:“這錢放著以防萬一,剩下的你拿去。”
“不用這麼多。”程丹若忖度,“鋪麵我挑好了,門麵加院子六百兩。”
謝玄英吃驚:“這麼便宜?”
“又不開在內城,外城自然便宜些。”她回答。
京城是個“凸”字形狀,上麵的正方形是內城,內城中間是皇城,皇城中還有一個紫禁城,下麵的長方形是外城。
內城多是衙門和達官顯貴的府邸,比如謝家,外城就是京城的主體部分,以正陽門為界,東富西貴。
也就是說,東邊多富商,西麵多官宦,晏家的燕子胡同就在城西。
程丹若的生民醫館開在東南麵,多是普通人家,價格自然不高。
“牧場不用多,先拿四百兩試試。”程丹若規劃,“得讓林桂跑一趟了,替我物色一下地方,再買些牛。”
謝玄英道:“好,隨你的意。”
便定下此事。
命喜鵲出麵辦妥了契書,在官府備案後,程丹若便帶著貴州來的四個護士過去安頓。
她們之前都擠在林媽媽家,讓林媽媽幫著教點規矩。如今培訓結束,也該上崗乾活了。
胡同很乾淨,鄰裡不是小吏就是商販,都是門麵加院子的結構。
隔壁是賣米糧的,隔了條道的是賣頭油水粉的,還有家羊肉湯鋪子,開到深更半夜才歇,據說巡邏的士卒都愛來這兒吃宵夜。
換言之,各家各戶都小有資產,比較安定,且消息靈通。
正月,街道上還飄著爆竹的紅紙。
程丹若下了馬車,環顧四周,發現鄰裡都好奇地探頭,神色難掩好奇。但她今天隻穿家常舊衣,馬車也是普通的青油車,沒什麼特彆的。
她裡外走一圈,見是兩進的小院子,四四方方,門麵的鋪子有兩層,便說:“以後門麵的一樓接待,二樓看診,東西廂房給你們吃飯睡覺,正房待客,廚房的灶要分開,一間熬藥,一間做飯。”
眾人忙應下。
程丹若看向跟隨自己的護士,八個人裡,四個留了貴州,跟來的是二姑紅參、三姑紅花、五娘山茶、八娘山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