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金潼好似並不在意,又或者根本沒有注意到這細節,朝李勍走去:“四叔,裴大哥怎麼樣了?”
“醒了,他好著的。”李勍將他牽到跟前,眉目間隱藏的戾氣散了,嘴角含笑,“手怎麼還冷著,你的手爐呢?”
“出門太著急,我忘拿了……”
“給你拿新的,今日不去上課了?”
他輕輕搖頭:“不去了,我讓人幫我去給黃大人帶話了。”
金潼不去,李煦得照樣去,還不知道黃大人會不會同意他和黃念的婚事,這時候可不能出錯。
黃府。
黃夫人說:“老爺,我看那李煦不錯,知書達理,學識也有。我問了念兒,也更喜歡李煦。你怎麼就是遲遲不肯給瑞王府回話。”
黃世行:“韓元琅才多少歲?他在都察院當禦史,李煦就算襲爵也隻是個閒散王爺……”
黃夫人:“就算鎮北侯門楣更好,小侯爺他前途無量,可我怎麼聽說,韓元琅是個斷袖?”
黃世行也聽說了,這正是他拿不準的地方。
如果是斷袖,怎麼和永寧郡主那麼親密?
如果不是,他侯府來提親,可這韓元琅明顯是喜歡永寧郡主的,是拿他黃府姑娘當什麼了?
可李煦又是什麼好東西了嗎?
“李煦在宣城的名聲,也不如何好。”
答應一方,勢必就要得罪另一方。黃世行正沉吟著,外頭小廝奔進來:“老爺!聽說,鎮北侯府世子在燕京遇刺,命不久矣!”
“傷得很嚴重?”黃世行站起身。
“非常嚴重,”小廝說,“全燕京的名醫,都去了,我抓了幾個郎中問了,他們都說……小侯爺九死一生,就算是活下來了,怕下輩子也要落個殘疾。”
“老爺!”黃夫人驚慌失措,“這可不行啊,韓元琅成了殘疾,念兒怎麼能嫁——”
黃世行負手而立,皺著眉:“正因為此,我如果馬上把鎮北侯府的婚書退回去,豈非做得太絕,麵目可憎。”
黃夫人受不住了,現在不退,等韓元琅真醒來成殘疾了麼。既然老爺糊塗,她直接命人前去退回婚書:“念兒絕不能嫁給元琅。”
皇宮,內廷。
宮婢像往常那樣,走進伊貴人的寢殿。
伊貴人也曾受寵過幾年,肚子裡懷過龍種,但小產了。
後來伊貴人就鬱鬱寡歡,隱約有些發瘋的跡象,皇上也不愛來她這裡,這宮裡伺候的宮女和太監極少,上下隻有三人,格外清淨。
小宮女一推開門,就嚇哭了。隻見貴人身著一身白衣,掛在房梁上上吊了,床邊還有個躺在血泊中的赤-裸-男子。宮女沒看清楚長相,隻看見他滿臉血孔,喉嚨都被紮穿了,瑟瑟發抖地尖叫著跑出去:“伊貴人上吊了!伊貴人死了!”
消息如風,轉瞬便傳至了皇帝的耳中。
皇帝瞠目道:“何言?伊貴人自
縊,而成王卻赤身躺於其側?”
跪伏的小太監顫聲道:“確如所報,且貴人遺下血書,寫稱成王暴行於她,她以簪刺殺成王,後愧疚而終。??[]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皇帝目露寒光:“此事絕不可擴散,知情之人,一律滅口。伊貴人……便厚葬之。至於成王……”
皇帝心中怒火翻騰,麵色鐵青,但皇家的威嚴仍需維持,他沉聲道:“宣布其染疾,不得出見。”
曹康立於一旁,麵沉如水,瞧了跪在皇帝身前的黃柯一眼。
想不到自己這個乾兒子,有這副心機。
成王已經死了,皇上自覺此事難堪,定會滅口,更不會細查真相,成王一個剛挨了板子,地都下不了的男人,如何跑到伊貴人宮裡的?
既然成王死了,那韓元琅的線索……也就斷了。
韓肅一夜未睡,守在兒子榻前,看那號稱可起死回生的黃道長,為元琅縫好傷口,凝神慢慢施針。
他不敢出聲打擾黃道長,流著汗在一旁看著,可看見元琅渾身是傷、,麵色如紙的模樣,竟不覺淚水滿麵。
就算是在北伐時,上了戰場,也不曾受過如此重傷。
侯夫人已經因憂心而病倒了,元昭侍奉著母親,摻著她來兄長的病榻前,聽她說:“兒啊,母親不該罵你,就算你不想娶黃姑娘,就算真如外麵所言,你是斷袖,母親也不會怪你……你想娶一個男人,兩個三個,五個十個,母親也絕不罵你半句。”
她掩麵而泣:“如果不是母親罵了你,你也不會夜夜宿在都察院,更不會招來這場禍事。”
元琅是斷袖的流言傳到她這裡時,元琅剛和她吵架,說:“我都說了我不想娶那個黃姑娘,你為何不問我的主意就去黃府提親了?我不喜歡她!”
“你不喜歡姑娘家,那你喜歡什麼?和申子遠一樣!喜歡男人嗎!”
“我不喜歡男人,”元琅深吸口氣,臉上有些掙紮,“罷了,我不與你多說。都察院還有要務處理,今晚不回來了。”
元琅帶上小廝走了。
她一麵哭,元昭一麵安慰:“母親,吉人自有天相,兄長會好的。”
元昭沒敢告訴她,下午的時候,黃府不知道是不是聽說了什麼,派人來將婚書退回。
怕是聽了,母親會當場厥過去。
“父親,您也去休息一會兒吧,兄長這裡自有我照看著。”元昭看父親堅持不住的模樣,主動上前道,“母親已經病倒了,您可不能把身體累垮了。”
夤夜時分,韓肅短暫地閉目休息,黃道長從房內走了出來,四周已是漆黑一片。
韓肅迅速起身走近:“道長,我兒情況如何?”
黃道長歎了口氣:“我已經儘我所能。接下來的幾天,就得看天意了。”他在給韓元琅把脈時早已發現,這傷與裴桓的傷相似。
但裴桓隻有一處刀傷,而韓元琅身上卻有七八道,深淺不一。能夠挺過這劫,確實是造化。
傷勢相同,行凶人自是同一人
。黃道長識趣地沒有多話,朝廷紛爭和他無關。
韓肅道:“道長已勞瘁一日,為何不先用些夜餐,然後休息於我府?萬一我兒有什麼變故,有道長在,我心中便踏實些。”
黃道長隨意地看了眼跟隨自己的徐天痕,笑道:“此事,恐怕得請問他了。”
韓肅轉頭,目光落在了身為長陵王親信的徐天痕身上,這少年自入府以來,言少語寡,一直在等待黃道長。
韓肅對他微微一禮:“小兄弟,我這裡急需黃道長留宿。明日,我親自去長陵王府謝罪。”
據他所知,黃道長原是為瑞王爺而來。
瑞王的老父正臨終,而韓肅卻占用了長陵王不遠千裡為父請來的神醫,確實難以自圓其說。
但天痕淡淡道:“侯爺過於擔心了。王爺早有吩咐,優先為小侯爺醫療。黃道長暫留並無妨礙。我在此,隻是確保如瑞王府有事,能第一時間召回黃道長。”
天痕是上午被王爺派遣過來的,已守候一整日。
他向來是聽從王爺之命,今早王爺對他說起時,麵色如常,語氣輕柔。但天痕跟他這麼多年,怎會不知他不悅。
王爺不悅,是因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