熾熱的溫度忽然從識海燒起。
心頭也傳來一陣火燒火燎的脹澀,時而掀起一陣麻癢,不像刮在皮肉,帶著放大卻輕淡的奇異暖流。
沈寂皺眉,攬在謝浮腰背的右臂不由收緊。
隻這瞬間,暖流頃刻鑽入四肢百骸,在靈台彙聚。
黑暗裡,他對靈力的感知更敏銳。
“謝浮,你確定是在幫我療傷?”
從前怎麼沒有這種體驗。
謝浮道:“怎麼,你將這滴精血拱手贈與楚遮時,未曾想過今日。”
“……”沈寂沉默了。
吵架。
他不如傻鳥。
翻舊賬。
他更拍馬難及。
這個話題不適合發展。
但他還沒把這件事拋諸腦後,十指相扣的左手被拉起。
指腹徑直貼近謝浮唇前,他的掌心還半握著濕熱粗重的氣息,中指隨即傳來一陣刺痛。
沈寂看不到傷口,也知道謝浮肯定沒嘴下留情。
“若是我取你精血,你可願意?”
沈寂說:“我那是為了正事,你——”
“回答我。”
沈寂隻好輕歎:“願意。”
“心甘情願?”
“心甘情願。”
謝浮緩緩握緊這隻手,看著他不起波瀾的神情。
視力受限,沈寂微微側過臉,細聽周圍的動靜:“謝浮?”
這一次,沒有回應。
在他闔起的眼前。
一滴血色隨他話落、自他指間緩緩凝結。
謝浮強壓氣息,垂眸看向與沈寂相對的手,指腹也有一道血痕憑空顯現。
地麵。
華光猛然高漲!
一圈成型法陣向上托起,兩滴精血一左一右鑲嵌其中,升至兩人上空,相映生輝。
再度閃爍的光芒摻進淡淡血影,傾瀉兩人滿身,於呼吸間吸收殆儘,周而複始。
沈寂直覺體內的暖流逐漸清晰,心間的脹澀卻也向更濃處蔓延。
他抬手按在胸口,觸及指腹的傷口,轉向謝浮:“你這是療傷,還是打擊報複?”
謝浮看著他額前明滅不定的符文也融入血色:“報複又如何。”
沈寂無言以對。
確實,傻鳥小心眼不是一天兩天,問了也是白問。
驀地。
窗外陰雲滔滔,閃雷滾滾。
籠罩魔宮的薄霧被黑沉氣浪滌蕩,清除一空,更顯得月色黯淡,難以照亮陰影下一觸即發的緊迫。
謝浮掃過一眼,抬手按在沈寂頸後。
“你想療傷。”他稍稍傾身,“我便助你療傷。”
話音落下。
木窗驟然緊閉。
如火靈力在謝浮遊走的掌下傾湧而出,雙管齊下,逼迫沈寂難以分心。
和往常一樣,不設防備的經脈向謝浮敞開,識海也任由謝浮探出的靈識自由出入。
但運轉過一個周天,沈寂扣在謝浮腰身,略微停頓。
也許是錯覺。
這次雙修,要比從前每一
次更順利。
甚至不需要他運轉功法,源源不斷的靈力已經自行在他丹田彙聚。
“謝浮——”
他的話再度被謝浮打斷。
“此陣為你療傷,所需靈石甚巨,不可空耗。”
法陣?
係統的話在腦海閃過,沈寂還沒深想,感覺到謝浮微燙的手複又滑下。
陣上,兩滴精血已然半數交融。
傾倒的華光沒入兩人體內,無聲無息,不被察覺。
謝浮看著沈寂眉間成型的虛影,掌中靈力也如數沒入沈寂經脈。
水乳交融。
神魂之契。
木已成舟。
隻一步之遙。
—
六日後。
行湯宮。
洛凝捧著玉簡,愁眉苦臉地問:“沈兄還沒消息?”
玄宸點頭,勸解她道:“通明殿有鳳皇坐鎮,他不會有事。”
洛凝站起身來,左右打轉:“我不擔心沈兄有事。”
玄宸不由問:“那你擔心什麼?”
洛凝看向他,憂心忡忡:“我擔心我自己。”
又到了該去給執昌統領療傷的日子,沈兄還未回來,她要在通明殿不小心撞見鳳皇,那有事的便是她了……
聽完她的煩惱,玄宸欲言又止,安慰道:“你且放心,沈寂一日不回,你去通明殿便絕不會撞見鳳皇。”
洛凝眨了眨眼:“為何?”
玄宸舉拳咳了一聲:“這樣如何,此番我送你前往通明殿,若沈寂不在,我陪你留下。”
洛凝說:“那也好,從通明殿回來,我們順路一起去看看楚江王。”
玄宸道:“好。”
敲定主意,兩人立刻動身。
到了通明殿前,洛凝還在天上,就向主殿探看。
她還沒看清,就見執昌自地麵迎上前來。
他抱劍行禮:“帝君,仙子。”
洛凝問:“統領,沈兄和鳳皇在嗎?”
執昌道:“陛下與叔叔尚在修煉,事後,仙子可需通傳?”
“不了不了不了!”洛凝連連擺手,“他們在忙,我還是不去打擾為好。”
執昌立於空中,往另一方向虛引:“還請二位隨我來。”
恰在這時,通明殿內一陣華光衝天而起,又被一道禁製擋回,攔在主殿深處。
銀焰飛舞。
白芒包容。
兩道靈力糾纏而上,在空中霍然沉沉消散。
洛凝驚呼一聲。
玄宸也轉眼看過去。
消散塵光中,一個凝結的符文虛影一晃而過,等閒絕難看清。
玄宸餘光掠過,瞳孔霎時緊縮,不覺間已轉過身,麵向恢複如初的宮殿。
洛凝抬手擋在額上,眯著眼,逆光仔細看了又看,還是看不出端倪:“玄宸,你在看何物?”
玄宸張了張嘴,滿眼複雜。
見狀。
執昌握劍的左手略略往上,右手緩握劍柄,一刃寒芒悄然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