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蠱惑 太子:“你與祁宴背著我私通?”……(1 / 2)

瀲春光 燦搖 22129 字 6個月前

太子對那二人的關係也是持懷疑態度, 萬萬想不到自己嘴上提了一句,祁宴他人就在殿內,還若無其事地敲擊屏風。

那動靜分明是有意要讓太子聽見的。

太子默不作聲, 冷目盯著眼前人。

衛蓁快步走來,擋在二人身前。

祁宴卻手搭上她的肩膀, “太子殿下話還沒說完呢。不是說,會親自到我麵前問問我與衛大小姐的關係嗎?”

太子看到祁宴眼中挑釁的神色, 像絲毫不怕他將此事揭露出來一樣。

“衛大小姐豔色冠絕, 才情斐然,性情堅韌,在京都一眾女兒家中也是為翹楚,太子殿下是哪裡覺得衛家小姐不夠出眾,不至於將彆的男子蠱惑了去?”

那“蠱惑”二字尾音上挑, 從他口中含笑說出,帶上了些道不明的曖昧情愫似的。

莫說太子聽了愣住,一旁的衛蓁也是一怔。

祁宴道:“太子殿下是覺得人人都與你一樣,男女私下見麵便是私通?”

太子問:“那你怎會在此, 出現在衛淩的屋中?”

太子也非不懂風月之人, 從前與衛瑤私下幽會大多借弋陽公主的名號,環顧一圈寢殿, 自是明白了一個大概。

“都如你想的好了。”祁宴道。

如此滿不在乎的態度,更坐實了太子的猜測。

景恒看向衛蓁:“阿蓁, 是他說的這樣嗎?”

衛蓁直視著景恒的眸子,良久道:“這不就是太子殿下想看到的嗎?”

她隻慢了一刻,便跟上了祁宴的思路。太子既在心中認定了他們有私情,何必花費那口舌辯駁一番,反正對方也不會輕信。

怎麼眼下他們當著他麵承認了, 太子反倒臉色一下沉了下去呢?

祁宴垂下頭看她一眼,碎光落在她臉上,讓她雙眼睛瞧著更加明亮,她平靜凝望著太子,身上沒有一絲惱怒之色。

二人簡直是心有靈犀,心照不宣。

太子笑道:“你二人既承認,那孤也無話可說。來人——”他高聲喚殿外宮人。

祁宴走上前道:“殿下這是要揭發我與衛大小姐?方才聽太子殿下說六殿下身亡一事,不巧在下正好負責這個案件,手裡有一些證據。”

威脅人的事誰不會做?太子拿此事來威脅衛蓁,卻也反受牽製,真追究起來他的責任更是重大。

“太子殿下想去告發,可以試試看。”祁宴的手搭在屏風上,輕輕敲了一下,語調輕鬆平常。

“不過,與其糾結您的前未婚妻是否與彆的男子有往來,殿下還是多關心一下七殿下歸國的事吧。”祁宴提醒道。

太子眸光沉沉:“是你做的?”

祁宴道:“豈會?君上自六殿下身亡後,早就動了易儲的心思。此番七殿下歸來,臣作為楚國將領自是責無旁貸,已派了一隊精兵前去護送七殿下的安全,定不叫有些心術不正之人有可乘之機。”

太子笑著讚道:“少將軍做得極好!”

他終於撕破臉上溫柔的麵具,眼中浮起譏嘲之色,冷冷掃了衛蓁一眼,“但願你莫要後悔。”

他擲下這一句話,便離開了大殿。

一旦二人之間的婚約撕毀,他必然會記恨在心。這一點衛蓁早就料想到。

人走之後,她看向祁宴,輕聲道:“其實方才少將軍也不必出來,我自有辦法應對太子。”少女頷首感謝。

祁宴隨她往外走去:“不過看不慣他這樣子罷了。你也莫要將剛剛我的話放在心上。”

衛蓁搖頭輕聲:“怎會?”

她並非那樣過分嬌羞靦腆的女兒家,會因為他幾句“承認是她奸夫,二人一直私會”的話而浮想聯翩,而顯然祁宴也沒有這樣的意思。

真論起來,除了他闖入她閨房的那一夜,二人之間一直以禮相待,並無多少逾矩之舉。

“但有些話,我說得也的確不假。”

頭頂傳來少年的話語,他偏過臉來,碎發拂麵,雙目曜曜望向她,整個人浸在深深淺淺的春光之中。

衛蓁一愣,腦海之中回憶他方才說了哪些,是指誇她“在京都一眾女兒家中也是為翹楚”的話嗎……

自小到大,她還是頭一回被外男這樣當麵誇過。

衛蓁目光躲閃,無措地應了一聲。而他也好似隨口一提。

衛蓁側過眸子看向一旁,與他並肩向外走去,“太後壽辰已過,明日我與阿弟便要收拾行囊離開章華宮,待之後便南下回封地,多謝少將軍這些時日來對我和阿弟照顧。”

二人在花樹下停下:“少將軍之後是回邊地嗎?”

祁宴看一眼院外:“得去晉國一趟。”

衛蓁:“晉國?”

“是,要護送和親公主去晉國一趟。公主的嫁妝也已備好,晉國使臣就在這幾日離開,待卜尹占卜後,擇一個吉日便要啟程。”

衛蓁道:“和親的人選定下了嗎,是哪位公主?”

祁宴道:“基本已經定下。不過弋陽公主還在鬨,並不願隨使臣團離開,被楚王關了禁閉。而王後似乎還想在宗室貴族之中,物色一個適齡的女子待嫁。”

衛蓁並未再多問。她猜測祁宴此番去晉國,應當不隻這一目的,想必還要見一見老晉王的意思。

祁家在楚國處處掣肘,難保何時滅門之災再次降臨,幾乎被逼上絕路,與其懷璧其罪,不如前去晉國。

她想,祁宴在前世那一夜失去所有的親人,被剪斷所有羽翼被迫成長,之後是不是就去了晉國?

前世他與她不過泛泛的幾麵之緣,如同春花落進春池之中,隻濺起了一圈漣漪便四散開,再也沒有交集。

這輩子或許也當如此……

也好在,他們的命運在無形之中都有了改變,走上了一條新的軌跡。

隻是日後他們不知何時才能見麵。

衛蓁立在濃鬱的春光中,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好一會方才轉頭離開。

**

太後壽辰已過,前來赴宴的貴族世家,大都開始收拾行囊,準備在這兩日回京都。

衛昭的續弦宋氏坐在桌旁,焦急地等著消息。

太子與衛蓁的婚期即將到來,這個時候幾乎不可能再生波折,而她女兒的肚子也快大了,待那時定然要瞞不住。

正是因為自己受過委屈,宋氏才不想讓女兒也因為與有婦之夫勾搭,而遭受非議。

被她派去給太子傳話的雲嬤,跨過門檻回來了,朝著宋氏搖了搖頭,“太子殿下還是政務繁忙,一時脫不開身來見咱們小姐。”

宋氏氣得身子發抖,不住地冷笑。

說是堂堂太子,人中君子,卻到頭來還沒有衛昭有擔當,至少衛昭弄大了女兒家的肚子知曉負責。

仆從們收拾行囊發出動靜,吵得宋氏頭疼。

雲嬤吩咐仆從們下去。殿內安靜下來後,她走到宋氏身邊,手撫上她的後背安撫。

宋氏咬牙:“衛昭何以就非得攔著衛蓁不許她退婚?但凡這樁婚事退了,太子妃之位自然落到我女兒頭上。”

雲嬤還想寬慰幾句,宋氏拿了桌上茶盞重重摔地,熱水與碎片飛濺,落在雲嬤身上,嚇了她一跳。

見宋氏怒氣難平,雲嬤躊躇了一刻,附耳貼到宋氏耳側道:“夫人還記得奴婢此前給夫人說的一個法子嗎?可叫衛蓁顏麵掃地滾出衛家。”

宋氏抬頭:“自是記得。”

“那男子奴婢穩住了,待明日夫人回家,便可召他到身邊問話。”

提起這一號人,宋氏的情緒才平息下來,“真如那人所說,衛蓁並非衛家血脈?他的話可信嗎?”

雲嬤沉默了一刻:“那小廝的娘乃是當年衛夫人的心腹,自衛夫人去世後,那侍女便也離開了衛家,直到前些日子去世,方才將大小姐身世的隱情抖露出來,告訴了自己的兒子。”

宋氏還是狐疑:“莫不是來打秋風的?”

自那小廝找上宋氏,聲稱握有衛夫人秘密,宋氏已經投進去不少的錢帛,可那男子仍像一個無底洞的銷金窟,咬準了宋氏的七寸,一個勁地要錢。宋氏已漸漸失去了耐心。

雲嬤豎起了幾根指頭,“夫人,此事有八成真。奴婢調查過了,他親娘的確是咱們府上的老人,戶籍奴印都對得上。他說等夫人回京,就可以將當年來龍去脈詳細說來。”

宋氏長籲一口氣,想到衛蓁真不是衛家女,心中抑製不住激動:“是,反正明日我們就回府了,到時候一探便知真假。”

等衛蓁鳩占鵲巢的事被揭發出來,她還有何臉麵再占著大小姐的身份?

那時候衛瑤也成了衛昭唯一的親生女兒,宋氏為衛瑤爭一爭,那衛夫人留下來的婚事,自然不就落到衛瑤的頭上了嗎?

衛瑤的肚子一天一天大了起來,根本拖不起了。

宋氏搖搖手上扇子:“等回京都,你立刻就將人帶來見我,切不可聲張出去,更不能叫衛蓁察覺,知道嗎?”

剛巧她需要除去衛蓁,便有人遞了法子來。這就好比瞌睡便有人遞枕頭。

衛夫人死了還陰魂不散壓了她這麼多年,自己終於可以在衛家揚眉吐氣了。

第二日,衛家便離開了章華宮。

馬車在府門前停下,宋氏在雲嬤的攙扶下,快步跨過門檻。

衛蓁提裙走向下車,吩咐下人好生搬運行李,與田阿姆一同往內院走去。

穿過垂花門,路過遊廊時,衛蓁感覺身邊人一僵,她停下腳步,順著田阿姆的目光朝長廊另一頭望去。

一侍女領著一小廝打扮的下人行色匆匆趕路,身影消失在了廊角儘頭。

是宋氏身邊的婢女。

女的衛蓁認識,男的瞧著格外陌生。她來京都也才半年,不管衛府內宅之事,對此也並未作他想。

然而田阿姆卻好似失了魂一般,眼神空洞茫茫望著前方。

衛蓁柔聲詢問:“阿姆怎麼了?”

田阿姆回過神來,臉上還帶著倉皇之色,勉強露出一個笑容:“老奴方才老眼昏花,還以為瞧見了一個故人,細細一看不像。”

衛蓁笑道:“自我母親去世後,阿姆便隨我去了南地,那故人是阿姆的故人,豈非也是我母親身邊的人?”

田阿姆搖了搖頭道不是,與衛蓁繼續往前走去。

衛蓁道:“南地近日不太平,有匪兵舉事,我昨日得了消息,就讓阿弟先帶了兵馬趕緊回封地,讓他穩住事態。阿姆,我們也儘快收拾行囊,趁這幾日就啟程回南方吧。”

田阿姆心不在焉地應下,走下遊廊時,又特地回頭看了一眼那廝離去的方向。

這一次,老人眼中已浮上了深深的擔憂。

那邊雲嬤推開了殿門,示意身後人跨過門檻進來。

“小人常壽,給夫人請安。”小廝跪地行禮。

宋氏也不與他迂回,拍了拍桌上的銀帛錢幣,那小廝立馬會意,站起身道:“不知夫人您可有印象,小人的老母就是當年伺候在衛夫人身邊的芃娘?”

隔了有快二十年了,宋氏的記憶也變得有些模糊,聽他一提,隱約想起這麼一號人了。

“衛夫人給大王擋箭而亡,後來家主遣散了家奴,老母不得不離開了衛家。這些年過得一貧如洗,直到前些日子撒手時,才將那驚天秘密告訴奴婢。”

宋氏握緊了茶案邊緣,“然後呢?”

那衛蓁究竟如何血統不純?是衛夫人與奸夫私通生下的孩子,還是不知從哪裡抱來的野種?

小廝看一眼宋氏的神色,聲音也低弱了下去:“當年衛夫人初嫁入衛家,不久便有了頭一胎,也算是可喜之事,可後來夫人您也有了身孕的消息。也傳到了衛夫人耳中,衛夫人身體本就多病,聽了之後便大動胎氣,奴的老母說是幾乎滑了胎,好不容易保下來,也因此敗了身子。”

宋氏蹙眉,想此事還與自己有關係?

“後來衛夫人懷胎八月便發動早產,誕下了一個女嬰。那嬰兒實在虛弱,幾度在鬼門關前,好不容易才保住一條命,想必夫人您也記得吧。”

“記得。”

“實則那女嬰早就被人調了包!”

宋氏掩唇:“調包?”

“是!衛夫人生產後不過兩天,生下來的孩子便因為先天不足而夭折了。後來照顧嬰孩的仆從,就是那田阿姆,害怕被問責,便用從外頭撿來的一個孩子頂替了上去,實則真正的衛大小姐早就沒了。”

宋氏聽得心驚動魄,問:“那你娘從何得知?”

小廝支吾不語。宋氏也心知肚明,定是他娘也參與謀劃了此事。

可她還是覺得不對,“那女嬰既是隨意撿到的,哪裡能長出衛蓁那樣模樣來?”

小廝搖頭不知:“奴婢的老娘說,田阿姆看到那流落在外的小女嬰,實在生得玉雪漂亮,便將人撿了家中。”

他走到宋氏身邊,“夫人若是不信,派人去那土祠問一問,十七年前是否有一個小女嬰被人送到了祭祀壇?”

祭祀壇有專人看管,若是真有這麼一回事,那派人去一對便能驗證。

宋氏喚雲嬤道:“你趕緊派人去問一聲,得了確切的消息就來稟告我。”

又問了幾句,宋氏心中越發確信。

那小廝重重磕了幾個頭,上前來將賞銀打包走。宋氏令人好生安頓他,將他打發走了。

待門關上,一側簾幕晃蕩,從屏風後走出來一道纖細的身影。

“阿瑤,若衛蓁真是外麵抱來的下賤野種,那這些年家裡都白養了一個外人。”

衛瑤搖了搖頭,仍覺得不靠譜,輕聲道:“母親,衛蓁好好的,怎會不是衛家血脈?就算當年那田阿姆膽大包天,將人抱回來,難道衛夫人就察覺不出這是自己的女兒嗎?”

衛瑤並不同意母親這樣做。

“母親這是為你著想,你且看看你的肚子月份還能瞞上幾日?她若不是衛家女,你豈不就能代替她嫁入東宮了嗎?且你祖父留下來的家業,豈能都讓給她,你也該占上一份吧!”

衛瑤沉默了下去,可見這話確實說到了她的心坎上。

宋氏一拍桌案,“既是不知哪來的雜種,我衛家也容不下她了。真是巧了,連衛淩都南下一時不在京中,我看到時候誰能保得住她!”

且得等她派去打探虛實的人回來,一經確認,她立馬向衛昭告發此事。

**

衛蓁回到屋舍,令下人趕快收拾行囊,卻發現田阿姆立在一旁頻頻出神。

她讓阿姆先回去休息,不想到了翌日,田阿姆依舊滿麵愁容,坐立難安。

“阿姆這是怎麼了?自從離宮回來便不對勁,可是出什麼事了?”

衛蓁握著田阿姆的手,在榻邊坐下。

田阿姆眼中慌亂,好一會抽出手,在衛蓁麵前撲通一聲跪下,仰起頭來,淚珠已經滿了眼眶,“小姐,奴婢該死,其實這些年來一直以來在瞞著您一件事。”

衛蓁不解,去扶田阿姆起身,“阿姆,有話起來好好說。”

田阿姆連連搖頭,再次雙膝落地:“這秘密壓在老奴心中十七年,從沒有一日心安過,本以為這麼多年過去應當無人再提此事,可今日看到宋夫人將一人領進了家門,奴婢便知曉壞事了。”

衛蓁何曾見過田阿姆這樣,垂首問道:“阿姆到底怎麼了?”

“小姐,您實則並非夫人親生女兒!”

這話無異於平地一道驚雷在衛蓁耳畔炸開,她愣了一刻,搖頭笑道:“阿姆在說什麼胡話,我怎可能不是……”

田阿姆聲音哽咽,清瘦的身軀俯趴在麵前地上:“小姐聽老奴說完。當年夫人誕下一個小女嬰,那嬰兒先天不足,帶有弱症,從娘胎中出來不久便夭折了,老奴害怕夫人怪罪,又知曉夫人本就體弱,根本受不了這等打擊,便一咬牙做了決定,將從外麵撿來的一個孩子頂替了上去。”

這話說得太匪夷所思,叫衛蓁如何能信?

她從腰間解下一枚玉佩,遞到田阿姆麵前,“阿姆不是說過,這是阿娘留給我的玉佩嗎?”

那玉佩雕刻騰蛇紋,在陽光下顯出玉潤的色澤,純正純淨,纖毫畢現,便是市麵上多少錢兩也買不來的寶物。

田阿姆牙唇打顫:“這……應當是當年遺棄小姐之人,放進繈褓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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