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衡帝采納了他的建議。
第二天,朝堂上,天衡帝向大臣們公布了一個好消息,城內外的鼠疫都得到了有效的控製,感染人數在急劇減少,死亡人數已經低至個位數,相信要不了多久龐家莊和東城都會解封,讓大家耐心等待。
這確實是個好消息。
誰家還沒幾個親戚朋友呢,朝中文武百官幾乎每個都有認識的住在東城,如今聽說東城不日將要解封,親朋大多安然無恙,如何能不開心。
當天這個消息就如同長了翅膀一樣,傳遍了整個京城。
就連安王府裡也是一片喜氣洋洋。
安王妃高興地讓人準備了一些祛除汙穢的東西和吃食:“過幾天東城解封了,就把這些給舅老爺他們送過去。這段時間,東城一直封鎖著,雖然朝廷有送物資過去,可到底比不上咱們在外麵想吃什麼就吃什麼,他們這段時間肯定吃了不少苦頭。”
管家連忙應好,例了單子,豬肉羊肉雞鴨果蔬預備了兩車的量,隻等解封的消息傳來便將豬羊殺了連同其他東西一塊兒送過去。
這件事自然也傳到了蕭榮耳朵裡。
他很吃驚:“這麼快?不是說鼠疫很難對付,一旦發生,那一片的人都會死傷無數,十室九空,沒個幾年幾十年恢複不過來的嗎?”
但這次鼠疫在大雍京城似乎沒掀起什麼風浪。
他的大徒弟石偉說:“據史料記載,鼠疫確實殺傷力極大,比洪水乾旱更嚴重,有極強的傳染性和致死率。不過這次大雍朝廷發現得相當及時,而且還采取了一些很有效的措施,及時阻止了鼠疫擴散。”
但具體有哪些舉措,他就不清楚了。
蕭榮背著手,焦慮地在室內走來走去。
石偉見狀道:“師傅,不如咱們現在就動手吧。”
蕭榮不大願意:“我現在手裡什麼權力都沒有,如何動手?若是失敗,那咱們籌謀這麼久的計劃就失敗了,我們還都得暴露。”
當然,這隻是其一。
更重要的是他做了半個月的蕭榮,過上了曾經夢寐以求的富貴生活。如果動手,這些榮華富貴必然會成為泡影。
因此他早對所謂的計劃不上心了,想著能拖一日是一日,若是能一直拖下去,不了了之就更好了。
可惜石偉性子憨,極為信任這個師傅,完全沒看出蕭榮的小心思,還在擔憂任務的事:“大人那邊恐怕不會同意。這可是個能讓大雍亂起來的好機會,錯過這次再想等到下次還不知什麼時候去了。”
“王妃不是將安王的令牌給了您嗎?有了令牌能出入很多地方,還能指揮王府的人,有了這個便利,咱們這次一定能成功的。”
蠢貨!放著這麼好的日子不過,非得急著去送死。
蕭榮在心裡暗罵了一聲又不敢與對方翻臉,隻得說:“那我與大人商量商量。”
下午蕭榮便尋了個借口出門,說是打算去走訪名醫,詢問安王的情況。
他去了城南一家小有名氣的藥房。這個藥房在城南紮根二十多年了,已經完全融入了京城,但誰能想到這個藥房竟是東越奸細的據點之一呢。
葛經義安排了一個探子裝作腹痛去了藥房。
但探子進去才發現裡麵並沒有蕭榮的蹤影,隻有一個胡子花白的老大夫坐在案桌後麵,笑眯眯地問:“年輕人哪裡不舒服?將手放上來,讓我給你診診脈吧。”
怕打草驚蛇,探子隻得坐了過去,說自己突然肚子痛。
大夫給他診了脈,說他隻是吃了不乾淨的東西,沒什麼大礙,回去拉一天肚子就好了。
看完病,還是沒見蕭榮出來,探子隻好離開,轉過一條街,見四下無人,他才上了路邊的一輛馬車,向葛經義說明了情況:“大人,屬下在裡麵呆了約半炷香的功夫,不曾見過人,應是到裡間去了。”
葛經義另外安排了盯著藥房的前後門。
又等了一會兒,蕭榮提著兩副藥出來,上了馬車。
他走後沒多久,探子來報,藥房後門出來一個人,戴著帷帽,遮住了臉,去了朱雀大街,探子緊跟其後,但沒多久就被對方甩開了。
太狡猾了。
葛經義氣得拍桌子。
他清楚,對方碰了頭,肯定是要有所行動了。
果不其然,第二日蕭榮就提出要將那一千多匹布料運回京城,送給養濟院的孤寡老人和幼童,幫助他們過冬,也算是為安王積德行善,希望老天爺能保佑安王的身體早日康複。
這樣的好事,完全不知情的安王妃和世子非但沒有反對,還張羅了馬車和人手給蕭榮。
蕭榮帶著十幾輛馬車和兩個徒弟,還有安王府派來幫忙的二十多名隨從、車夫,一道出了城。
葛經義一麵派人盯著,一麵趕緊進宮向天衡帝稟告了此事。
“皇上,蕭榮此人身份來曆成謎,又與神秘人私底下見麵,微臣猜測他恐圖謀不軌,需得及時防範。”
天衡帝讓人去請五城兵馬司指揮使孟江和京兆府尹柴亮入宮。
兩人聽說了這事後,孟江直接道:“皇上,既懷疑蕭榮,不若直接抓了這人,嚴刑拷打,審問出其同黨和目的。”
葛經義連忙阻止:“不可,對方甚是狡猾,我們刑部經過訓練的探子都跟丟了。若抓了蕭榮,定會打草驚蛇。”
“可是若不加以防範,對方在京城鬨出事來,恐會給京城造成不小的損失。”孟江覺得還是應宜穩妥為主,將危險扼殺在搖籃中。
唐詩已經窺見了蕭榮他們的計劃,很是擔憂。
【葛大人真是藝高人膽大,這波我站孟江。】
【所謂的布料下麵全是火油,借安王府的名頭輕輕鬆鬆就能把火油運送進城,還不會遭到盤查。】
【他們打算今晚在東城縱火,很久沒下雨了,空氣乾燥,再有火油相助,這把火一旦燒起來,恐怕半個東城都要被燒光。到時候誰還管什麼瘟疫不瘟疫啊,逃命要緊。】
【而且他們還計劃先在安王府放一把火,牽製住官府的人手,等發現東城走火再趕過去已經來不及了。】
【疫區攜帶病毒細菌的人一旦逃出來,全京城都要完。】
葛經義頓時額頭冷汗直冒。
這群人好歹毒,為了一己之私利視人命如草芥。
但也正是因為如此,才更要將潛伏的人都挖出來,不然京城一有點什麼動蕩,這些藏在暗處的牛鬼蛇神又要出來作亂。
他當即向天衡帝表示:“皇上,微臣懇請親自出城去迎蕭榮,就說安王殿下身體不適想見他一麵,將其帶入宮中。另外再派些人將王妃和世子一道接入宮中,造成安王病危的假象。”
天衡帝明白了他的意圖。
蕭榮是這些人中的一個小頭頭,找理由將其帶入了宮中,他手底下的人群龍無首,更好攻破,而且他們也不能再利用安王府的名頭行事了,將會受到很多限製,還能保護安王妃和世子。
唐詩不知其用意,隻是有點為葛經義擔心。
【瓜瓜,葛大人這麼衝過去會不會有事啊?】
【王府的侍衛、車夫都遭了殃,全換成了他們的人。要是葛大人沒有防備,弄不好也要落入他們手裡。】
葛經義……
先前不清楚,現在知道了。這群人果然是喪心病狂,二十多條人命眼都不眨一下,太歹毒了。
天衡帝對葛經義說:“多帶點人,小心一點。”
“謝皇上。”葛經義連忙出了宮。
孟江和柴亮幾人並沒有離開,而是留在宮裡等第一手消息。不過等的不是葛經義的消息,而是宿主的嘀嘀咕咕,這可比葛經義的消息快多了,而且還有很多葛經義都不知道的。
這個事關係太大,唐詩時刻關注著,一直跟瓜瓜聊個不停。
【天,葛大人果然是人老成精,太聰明了。他一去就說安王病危,想見蕭榮最後一麵,蕭榮想拒絕但這時候又不敢翻臉,硬是在城門口被葛大人拉走了。】
【更絕的還在後麵。葛大人太厲害了,找了一支戲班子在人來人往的朱雀大街表演。人太多,將車隊給衝散了,葛大人的人趁機躲到馬車下麵,發現了裡麵藏著的火油。】
【哈哈哈,他們將火油偷偷換成了石頭塞在下麵。】
【路終於通了,石偉他們拉著馬車去了養濟院,說暫時將馬車停放在旁邊,等師傅回來了再處理這匹布。】
【哈哈哈,他們肯定不知道他們千辛萬苦運送進城裡的火油已經被掉了包,白忙活了半天。】
聽到葛經義已經讓刑部的好手將火油都偷偷換掉了,孟江與柴亮不約而同地鬆了口氣,兩人紛紛告退。
天衡帝命人將安王請了過來喝茶。
一盞茶還沒喝完,葛經義就帶著蕭榮進宮了。
蕭榮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暴露了,踏進禦書房,看著安王好端端地坐在那喝茶都驚呆了:“大哥,你,你沒事,這是怎麼回事?葛尚書說你……”
安王抓起茶杯直接朝他砸了過去:“本王讓葛尚書騙你入宮的,你什麼玩意兒,一個冒牌貨,配叫本王大哥?”
茶杯砸到蕭榮的左眉上方,頓時起了一個包,但他顧不得這個包,忙不迭地說:“大哥,我就是你弟弟啊,你親口說過的。大哥,你是不是病糊塗了,連我都不認得了?”
不得不說,這蕭榮的心理素質就是好。
都被拆穿了還能繼續裝作無辜的樣子。
而且認弟弟這事也確實是安王自個兒主動認的,他這話也沒錯。
安王氣得肺都要炸了,臉上出現了不正常的青紫。
葛經義怕他氣出病來,連忙一邊給他順氣一邊直接揭穿了蕭榮:“安王根本沒病,隻是氣急攻心暈倒了,你以為皇上為何會讓他裝病留在宮中?”
蕭榮是個聰明人,立即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他的臉一下子變得慘白慘白的,眼神也有些慌亂,但還是不肯承認:“不,不是我,不是我……我也不知道。”
天衡帝淡淡地看著這一幕,語氣輕描淡寫,但說出口的話卻散發著一種徹骨的寒意:“他已經沒什麼價值了,拖出去砍了。”
君無戲言,蕭榮頓時嚇得癱坐在地,不住地搖頭:“不是的,不是的……”
眼看要被侍衛拖出去了,他無意中掃到了一旁氣得胸口不斷起伏的安王,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扯著嗓子大聲喊了起來:“安王,安王,我知道你弟弟在哪兒,我知道,你救我,我就告訴你……”
安王蹭地站了起來,撲通跪下:“皇上,求求您,先彆殺他。”
唐詩看著這出精彩的戲碼又出現這種轉折,不由搖頭,跟瓜瓜吐槽。
【安王真是一聽到他弟弟就失智,弟控要不得。他怎麼不吸取點教訓,這麼輕易又受騙了!】
【不過蕭榮確實跟安王長得有點像,本來五分的相似,經過他的有意模仿,變成了七八分,這沒有dna,查不出血緣關係,隻能看長相胎記傷疤這種不靠譜的東西了。】
【安王的弟弟跟他長得其實一點都不像,遺傳真的好神奇,親生的不像,陌生人倒是有長得很像的。】
本來要絕望的安王雙目陡然迸發出強烈的光芒。
宿主知道弟弟跟他長得不像,也就是說,她知道弟弟的下落?弟弟當年並沒有死?
他屏住呼吸等待著那個盼了五十年的答案,可宿主感歎了兩句又跑到彆的地方去了。
【呀,孟江和柴亮他們在東城設下了埋伏,就等今晚來個甕中捉鱉,一網打儘,太精彩了,好期待。】
【好想去看現場版哦,這樣的場景我隻在電影電視裡看過。】
安王陡然看向了天衡帝,眼神帶著懇求,就隻差說“皇上,求求了,讓宿主也跟著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