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條悟彎腰,把神田詩織撈進懷裡,笨拙又青澀地拿手替她整理散亂的額發。
內心那股飽脹的情感似乎要衝垮了他。
是什麼呢?
他垂眸,看見自己微微顫抖的指尖。
於是恍然大悟。
——是懼怕。
他在害怕失去她。
天不怕地不怕、肆意妄為囂張倨傲的少年神子,自小便看清那一條生死長河的六眼,此刻居然開始畏懼起一個人的消亡。
男人的聲音像降了噪而變得模糊不清的音頻一樣,斷斷續續傳入耳朵:
“五、
五條大人,接下來怎麼辦?”
五條悟掀眸瞥去一眼。
西裝革履的,是輔助監督吧。
說了什麼?
五條悟極緩慢地偏了下頭,慢吞吞地回想了一下。
——啊,是問,接下來該怎麼辦。
是啊。
接下來該怎麼辦呢?
要怎麼樣對待柔弱的花才好呢?
五條悟徐徐眨了下眼。
那雙藍得透徹的眸子裡,似乎有什麼更加幽沉的情緒正在醞釀。
輔助監督不經意對上了五條悟的眼睛,登時驚出了一身冷汗。
神子眼底,越來越滲人的藍意逐漸彌漫開來。五條悟笑了一下,笑容也輕飄飄的,像是忽然想通了什麼困惑已久的問題一樣,有種奇怪且恍惚的頓悟。
他伸手,很輕柔地摩挲著少女手腕內側的死咒印記。
很怕凋零的花。
隻能放在貓窩裡好好照看了吧?
……
梅開二度。
又被關起來了。
這裡是位於京都的五條本宅。
神田詩織被五條悟安放在他的房間裡。
但與夏油傑那會兒不同的是,她可以自由行動,五條本宅內的任何一間非私人房間她都可以暢通無阻地進去,就連忌庫也對她敞開了大門。
五條悟好像並不擔心她會把裡麵的東西統統偷到自己的藍狸貓百寶袋裡,徹底搬個精光。
但再往外去就不行了。
宅子外有五條悟設下的帳。
她昏睡了三天,而在這期間,五條悟也大致做完了調查。
“是在你身上看見了控製咒靈的希望吧。那群爛橘子私底下一直在做研究的樣子。?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五條悟覺得並沒有什麼好隱瞞的,說到底,作為莫名其妙被襲擊的人,她也有權知曉真相。
所以等神田詩織精神稍微好轉一點後,他就全盤托出了調查結果。
“總之,研究沒有什麼進展,他們就想把你擄走,然後直接進行更深一步的實驗。”
說到這,五條悟的臉色冰冷得可怕,散漫口吻中隱約帶著凜冽殺氣。
神田詩織沒注意,她正低頭回憶著與禪院扇的那一場戰鬥。
她原以為禪院扇真如他所言那樣,是為了殺她才把她騙出來,如今冷靜下來再去細思,她才發現矛盾之處。
若是真要殺她,在她毫無防備之時爆發的第一刀,刺的就不該是肩膀,而是最致命的心臟部位才對。
所以,那老家夥隻是嘴上說的冠冕堂皇,實際從一開始,禪院扇打的就是彆的主意。
但是……
“現場留下的咒力殘穢呢?要怎麼解決?”神田詩織皺眉。
五條悟:“用魔女有暴走跡象為借口掩蓋,順利成章作出殺死你的假象。”
然後,私底下把實際並沒有死掉的她偷偷掉包進行實驗。
五條悟
沒有說得太細,可她也聽懂了。
好惡毒的爛橘子。
她頓時氣得牙癢癢,恨不得把禪院扇從棺材裡揪起來暴揍一頓,再重新錘進地底。
五條悟見她鼓著臉、一副“老娘今天就是要揍人”的凶惡表情,不禁低笑一聲,大掌伸過去拍了拍她的腦袋。
“總之,情況就是這樣。外麵很危險喔,不止禪院,加茂也有參與,所以你要乖乖待在這裡。五條家的結界很牢固,沒有人能闖得進來。”
神田詩織仰起頭,問:“要呆到什麼時候?”
“……”
五條悟沒有說話。
他眼神輕輕掃過她腕骨內側的印記,沉默半晌,捉住她的手把她拉了過來。
長手長腿圈著她,大貓小心地把寶物攏進柔軟的肚皮底下。
五條悟輕輕眯著眼,眷戀地拿下頜蹭著神田詩織的頭頂,喉嚨裡發出細小的呼嚕聲,一邊貪婪汲取著電量,一邊說:
“彆擔心啦。解除死咒的辦法就交給我,詩織隻要安心呆著就好。”
……咦?
難道說,在沒找到解咒的辦法前,她都出不去了嗎?
神田詩織覺得自己好像隱約嗅到了BE的氣味。
……
在五條家呆著的日子比二周目的夏油傑小黑屋還要舒適。
最主要的原因是——
沒有斷網。
不僅沒有斷網,五條悟還抱來了一大堆遊戲卡帶。而且有什麼想吃的想玩的都可以與五條家的仆人們說,不出半天就能擺到她的麵前。
遊戲裡混混日子,實在覺得過於無聊時,她就下線登出遊戲,在現實裡出門逛街胡吃海喝。
兩相結合之下,她竟越過越有精神。
五條悟很忙,忙於奔波尋找解除死咒的辦法,回來的次數很少。大約是早就跟五條家主夫婦打過招呼,二人待她也算和善。
幾天相處下來,她與五條家的大部分人也混了個臉熟。
家入硝子來拜訪的時候,就見昔日同窗非但沒有行將就木的悲戚感,反而非常具有熱情、非常具有活力的,站在一眾仆人的最前方,帶領著大家搖花手。
院子裡放著一個音響,音響裡的民歌正放得震天響。
家入硝子:“……”
看來是她過於擔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