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
天不怕地不怕、永遠強大永遠隻能叫人望其項背的神子,原來也會露出這種脆弱的表情嗎?
神田詩織勉強騰出一點腦容量,費勁去辨認五條悟此刻的表情。
……看不大清。
眼眶濕漉漉的,水霧彌漫,她隻是輕輕一眨眼,那些生理性的水珠好像就要一顆顆的挨個冒出來。
越想看清,反而越看不清。
隻有那抹剔透澄澈的冰藍,一直在視野裡晃呀晃的,蕩出溫溫柔柔的水色。
她一時被這抹顏色蠱惑,忍不住輕輕抬手,小心將掌心貼上他潮紅的眼尾。
“……”
五條悟忽然短暫地僵了一下。
緊接著,像是再也無法忍耐似的,他低下頭,呼吸亂得一塌糊塗,唇上動作也沒了之前的輕柔,變得緊迫而激烈,喉嚨裡也發出了像是貓咪被摸得舒服到翻出肚皮那樣,意亂情迷的低喘。
五條悟含住她的唇廝磨,聲音喑啞:
“……笨蛋。舌頭再多伸出來一點。”
她能沒來得及詢問五條悟的反常。
因為第二天一早,五條悟又不在了。
“總之,悟就是怪怪的,讓人有點放心不下。他好像除了找解咒辦法外,還在忙一些彆的事。”神田詩織說。
她偶爾也會聽見仆從們憂心忡忡的閒談。
“悟少爺……過火……”
“禪院與加茂家不會善罷甘休……”
在說什麼?
她停下腳步,好奇地探頭過去。其中一名家仆看見了她,匆忙扯了扯背對著她的那名仆人的衣袖。
後者側過一點臉,也發現了她之後,兩人頓時噤了聲,臉色煞白、驚慌失措地跪了下來。頭也垂得低低的,連聲大氣也不敢出。
弄得她好像是什麼迫害無辜村民的邪惡大魔王似的。
她被這仗勢搞得內心怪怪的,本能生出幾分不自在來。
眼見兩人抖得好像下一秒就會撅過去,問什麼都是“不敢妄言”,神田詩織沒了辦法,隻好訕訕把兩人扶起來,再用蹩腳的演技假裝無事發生。
家入硝子笑了一下。
笑容有點倦怠,也有點悵然。
“五條最近在忙的事……一方麵是在找解咒方法。另一方麵,他揪出了那些背地裡策劃這個計謀的人。”
褐發美人咬著煙,卻沒點燃,隻是有一下沒一下地把玩著手上的打火機。
啪嗒、啪嗒。
火苗騰起又消散。
家入硝子定定看著打火機,聲音輕輕的:
“手段有點過火。禪院與加茂很不滿,所以,怎麼說……現在正在反撲階段吧。”
神田詩織好像明白了。
怪不得那天晚上,她聞到了淡淡的血腥氣。
家入硝子說到一半,見神田詩織皺緊眉,臉上表情又氣又急,不由笑了下。
硝子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彎彎的,那顆淚痣愈發顯得精巧,很容易就衝淡了長相上的冷漠。
家入硝子抬手,溫柔揉了一把好友的腦袋。
“所以五條把你放在這裡,我姑且也是讚成票。不過說到底也隻是暫時而已,是無可奈何下的解決方法。”
她的聲音漫不經心,又像是在提醒誰似的,在“暫時”兩個字上刻意咬重了音。神田詩織望向她,家入硝子卻已經飛快從一處收回了視線。
煙尾被浸濕了,褐發美人吐出口氣,取下了齒間的香煙。
“現在看你這麼精神,我就放心了。”
家入硝子陪她呆了許久。
也告訴了她很多現在外麵的暗潮湧動。
臨近傍晚,家入硝子起身,與神田詩織告彆。
但離開好友的視野後,家入硝子卻沒有立即往五條宅的大門方向走,而是故意停下腳步,在一處假山旁摸出煙盒,熟練抽出一支,點燃。
她等了等。
沒過一會兒,她就看見了熟悉的白毛DK。
家入硝子打量五條悟兩眼,挑眉:“偷聽可不是好習慣啊,五條。”
五條悟雙手抄兜,撇撇嘴,懶得玩繞來繞去的猜腸子遊戲:
“什麼嘛,分明就是故意說給我聽的吧。硝子。”
家入硝子笑了笑,也不否認。
她很慢很慢地吐出煙圈,眯了眯眼:“感想呢?”
“……”
五條悟不發一言。
家入硝子一看他的表情便懂了。
她抖落煙灰,意有所指:“雖然我也能理解你的心情……但也稍微克製一點啊。表情,很可怕喔?”
“……”
五條悟扯扯唇。
家入硝子看他一眼,歎息:“仗著那孩子的縱容任性撒嬌也是有上限的,五條。不要想著一直困住她,她不是籠中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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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了陌生的好友申請。
備注欄是禪院拓真。
那個被她救下的,有點順眼又不是太順眼的輔助監督。
出於好奇,神田詩織通過了他的好友申請,想看看他到底要搞什麼花樣。
禪院拓真很禮貌地發來一個微笑表情。
然後,是很長很長的一段道謝信。
看得出準備了很久,字裡行間也滿是真誠的感激。
他說原本想親自登門拜訪,卻被悟一口回絕,於是不得不通過社交軟件來表達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