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7
“我關燈了。”
降穀零站在房間門口, 手按在房間門口的開關,對禦山朝燈說道。
“是。”禦山朝燈沒有看他, 平躺在床上,被子拉得很高,下半張臉都藏在了裡麵,發出悶聲地應答。
降穀零按下開關,房間裡的燈立刻滅掉了,視線沒用幾秒鐘就適應了黑暗,他原地做了三秒鐘的心理建設,朝著床的方向走去。
以現代社會的便利生活方式, 這種房間裡的頂燈開關,正常情況下床頭的位置也會有一個的。
降穀零的房間並不例外,第二個就在床頭燈開關的旁邊。
可他還是費力的走到房間門口, 因為他覺得在房間通明的時候,和禦山朝燈躺在同一張床上的壓力很大。
降穀零實在沒辦法說自己問心無愧,或者說他根本就不應該答應禦山朝燈睡在同一張床上的。
就算隻住在同一個房間都是他存了私心了, 明明外麵的沙發也可以湊合一晚上。
像是磁鐵一般,一旦靠近就會忍不住的被吸引。
忍不住的就會想看他的臉,想牽他的手,想擁抱, 想和他更貼近,無論什麼都好,想了解到他更多的表情。
摸著黑來到了床邊,降穀零的眼睛已經差不多適應了環境,他能看到在床的裡側,被子將副官整個人卷了起來,隻有頭發露在了外麵。
白發在夜色中很清晰。降穀零想起了hiro說的那個白貓理論, 就是白色的貓咪很難獨自在野外活下去,也不怎麼受同類歡迎,更需要有人來保護……的那個。
不過降穀零知道,禦山朝燈並不需要這種同情式的關懷,他寧願一個人去處理所有事,也不會去乞求這樣的憐愛。
更讓人想要抱他了。
降穀零小心地拉開被子,動作輕緩地躺了進去,就像是怕吵醒禦山朝燈一樣。雖然他很清楚禦山朝燈現在還沒睡著,比起單純的穿著他的衣服在他的家裡,還多了一個躺在他的床上。
更過分的是他也睡在同一張床上。
降穀零抬起手臂遮住了眼睛,房間裡開著空調,剛洗過澡的身上非常涼爽,與滾燙的簡直可以煎熟雞蛋的臉簡直就像是南極和赤道的關係一般。
冷靜,要冷靜。
降穀零感覺自己的呼吸都變重了許多,感覺下一秒就會引起身邊人的注意了。
他之前沒意識到自己的心情時,完全就是憑借著本能去接近在意。然而在發現自己對副官的感情並非隻有普通的關切後,他反而什麼都不敢做了。
降穀零以前認為自己是因為喜歡禦山朝燈才會對他要求更嚴格,從副官的角度來看簡直就是個性格冷酷的刻薄上司。
就算他的本心是好的,也有些自以為是了。
如今就算再怎麼想和禦山朝燈親近,都要忍耐住。hiro說得對,要溫柔的對他,要多誇獎他,等到對方習慣了自己的靠近,就會主動來蹭……親近自己了。
降穀零在心中對自己默念了三遍‘像個男人一樣承擔起責任來,降穀零’後,他終於將臉上的熱度壓了下去。
總之,現在是不是應該說些什麼?
“睡了嗎,朝燈。”降穀零的聲音不大,問道。
「朝燈」這個名字,念起來像是朝陽一般,聽上去就非常的溫暖,哪怕禦山朝燈平時表現的非常冷淡且不近人情,但降穀零知道,朝燈本身並非如此。
甚至可以說是溫柔的性格,溫柔到了讓人有些擔心的程度。
比起隻要稍微熟悉些的人想要叫都不會被拒絕的「朝燈」,降穀零實際上更喜歡自己之前發掘出來的「小朝」這個名字。
但他嘗試使用過這個稱呼兩次,一次把副官嚇跑了,一次是剛剛,聽到這個稱呼的禦山朝燈反應非常的激烈。
他也不得不隻用著和大家相似的普通的稱呼名字,雖然降穀零至今對於副官沒叫過自己的名字而感到非常的煩惱。
從旁邊傳來了翻身的聲音,被子鼓起來一個圓形,然後在他的麵前冒出半個腦袋,鼻子之下的位置還仍然藏了起來,僅僅露出了那雙貓一樣的眼睛。
金色的眸子在這樣昏暗的房間中也能看得清,非常認真的看著他:“還沒有。”
降穀零被這個視線一掃,剛剛褪下的溫度又燒了起來。
他欲蓋彌彰的用手扇了扇:“今年夏天真是熱啊,要不要我把溫度調低一些?”
實際上他幾乎相當於沒穿衣服,身上隻有一層薄被。而身邊的禦山朝燈全身都縮在厚重的棉被裡——這是他自己要求的。
“……你怕冷吧?”降穀零意識到自己又說錯話了。
波本是搜集情報為專長的組織成員,安室透是外向溫柔的咖啡店員,這兩個都是巧舌如簧的角色。
降穀零也一直覺得自己並非是那種不擅長與人交際的類型,但是禦山朝燈是個例外,他好像特彆不會和副官相處,不然他們的關係也不至於糟糕到這個地步。
甚至無論波本還是安室透,都比他要進度要快。他連個好人卡都沒賺到呢,那兩個身份都拿到戀人卡了。
“還好。”副官的臉仍然是保持著隻露出臉的姿勢,“但是現在確實,有點熱。”
降穀零回憶了一下自己被子的厚度,還是拿起遙控器將空調的溫度調到了22度。
“冷的話就告訴我。睡前我會關掉的。”降穀零說道,他平躺在床上,看著漆黑一片的天花板。
如果再和禦山朝燈對視下去,他可能就要做出不怎麼體麵的事情了。
禦山朝燈此時此刻比身邊的那個人要坦然多了,他周身都是那種令人感到安心的味道,軟綿綿的包裹住了他,像是陷入了名為降穀零的甜蜜陷阱之中。
被子裡和降穀先生身上是同樣的味道……
他今天在降穀先生家裡住下了,用的同樣的沐浴液,穿的是降穀先生的衣服,睡的是降穀先生的床。
那麼他的身上會不會染上降穀先生的氣味?
不行!這個想法未免也太變態了!
禦山朝燈將臉埋進被子裡,覺得自己的想法再大膽一點,日本的刑法說不定也能變得更完善一些。
本來春夢對象是上司已經非常不尊重人了!
禦山朝燈有些絕望地閉上眼,本來都已經努力忘記了,剛剛自我譴責的時候又將那個夢記了起來。
其實那個夢不隻做了一次,尤其是他在家裡休息的那三天。雖然他不會覺得痛,但身體確實已經累了,那三天他幾乎都是睡過去的。
反複不停的那個夢,像是連續劇一般。有時候是在日本,他非常熟悉的環境裡,有時候是在意大利,主角就是他和上司,每次都會非常溫柔的稱呼他為「小朝」。
當然並非隻是享樂,更多的時候是安靜地坐在一起做著自己的事情,枯燥的工作也不會讓人覺得無趣,抬起頭的時候就能對視,然後就能自然的露出微笑。
如果沒有第一次夢見的那次,禦山朝燈覺得後續夢到的那些實在是非常符合他目前對於和降穀先生關係的定位。
雖然一起去遊樂園乘坐摩天輪,然後俗套的在頂點接吻可能有些超過友情的範圍,但是去掉這個好像也沒有什麼了。
唔,還得去掉佩戴的那個款式相同的戒指……不過戒指這東西並不是隻有那種含義,他幼馴染和五個男人還有一個女孩子佩戴著相同款式的戒指呢。
還得去掉……
禦山朝燈覺得自己還是不要想了,繼續下去他真的會變成糟糕的人的。
禦山朝燈輕輕地歎了口氣,在這樣寂靜的空間內非常的明顯,他立刻伸手捂住嘴,然而降穀先生已經注意到了,轉過臉來看著他。
眼睛裡很清明,根本沒有睡意的樣子。禦山朝燈有些擔心是不是因為自己在,才會讓降穀先生提前陪他睡覺的。
……這樣說好羞恥。不過如果真的是這樣禦山朝燈覺得也沒什麼不好。
他剛畢業的時候,降穀先生就是個三點睡五點起仍然精力充沛打五份工,還能單手碾壓他的超級卷王。
但不論降穀先生能不能做到,這個生活方式未免也太不健康了。
工作是做不完的,太陽又不是明天不會升起來了。如果真沒升起來,那不是更不需要工作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