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8
活著真好啊。
這是禦山朝燈從睡夢中醒來的第一個想法。
今天的這一覺睡得非常舒服, 身體適宜,心情適宜,溫度也適宜, 一切都完美的剛好。
他很久沒有睡過這麼好了, 果然睡眠質量好了心情也會變得很好,禦山朝燈覺得現在非常有精神, 就算麵前放個雷神之錘他都能舉起來。
唯一的問題就是, 雖然已經睡飽了,但他不是很想睜眼。
因為太舒服了,根本舍不得離開。
尤其是溫度,作為一個怕冷又貪涼的矛盾的人, 禦山朝燈無論冬夏, 早上起來的時候都會覺得很冷。
當然夏天可能是開了一夜空調的緣故, 但今天的感覺他就很喜歡。
空氣是涼的, 但是身體是熱的,他貼著一個溫度剛剛好的事物,一切都是那麼的美好……
禦山朝燈忽然睜開了眼睛, 迎麵就被視野內的景色來了一個會心一擊。
禦山朝燈直接愣在了當場,不僅僅是抱著,他的腦袋貼在上司的胸口, 手很不老實地攬著人家的腰, 他的腿還纏在上司的一條腿上,整個人都是貼在上司身上的。
他那位平時工作起來不近人情的上司先生被折騰成這個樣子都沒生氣, 一隻胳膊被他枕著,另一隻手環著他的身體,下巴貼在他的頭頂,差不多是將他抱在懷裡的姿勢。
這個睡姿簡直可以說是糾纏在一起了。
臨睡前他那床非常厚的棉被早就不知所蹤, 兩個人的腰腹部蓋著的是上司的那條薄被,但也大半部分從床邊滑落下去了。
“……”
禦山朝燈痛苦地閉上了眼睛,但還是維持著之前的姿勢沒敢動,在沒想好該怎麼辦之前,他不想把降穀先生吵醒。
該怎麼解釋自己不知道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這也太近了……
禦山朝燈顫顫巍巍地睜開眼睛,眼前就是……他立刻閉上了眼睛,但仍然能感覺到對方胸口的起伏,讓他感覺自己的呼吸都熱了起來。
他很想閉眼繼續睡,但也不知道現在都是幾點了,他清醒的不能再清醒,有種睡了十幾個小時的感覺。
忍不住地睜眼,但是看見降穀先生的身體的時候又隻能閉上眼睛,幾次反複後,禦山朝燈總算是做好了心理準備。
指想看就看。
他覺得手心也似乎有些濕潤了,貼在降穀先生腰側的位置,移動起來好像沒那麼輕鬆了。
……不然就裝睡到讓降穀先生先醒過來?
降穀零也覺得自己該醒了。
昨天夜裡他睡得實在是太艱難了,作為本世紀最偉大的聖人,在和喜歡的人睡在同一張床上的情況下,他能睡著已經算是神跡了。
最後總算是找到了一個兩人都很滿意的姿勢。
降穀零想起了之前在那個安全屋的時候,hiro故意打趣他問得那個問題,「抱起來應該相當舒服吧?」
——相當舒服,尤其是在無意識間蹭自己的時候,感覺心臟都變得柔軟起來了。
但比起舒服,更多的是滿足感。
雖然心中還說著想要更多,可他也不想在小貓總算願意吃他手裡的食物時,就太過隨便地伸手去摸,萬一被嚇跑了就前功儘棄了。
總之要從朋友做起……降穀零這樣念了一晚上。
在禦山朝燈醒來的時候他就已經醒了,因為想看對方的反應,所以他仍然在裝睡,可沒想到禦山朝燈和他是同一個想法。
如果真的比誰更能忍,副官是絕對比不過當了多年臥底的自己的。然而副官的裝睡實在是太差勁了,連保持閉眼都做不到,睫毛在他的胸口像是蝴蝶的翅膀般輕柔地掃過,降穀零覺得自己必須該醒了。
“唔……”
他有些刻意地動了動,發出了一兩聲囈語,降穀零甚至聽到副官非常小聲地鬆口氣的聲音。
差點把他氣笑,但很快他又顧不上這些了。
禦山朝燈也趁著這個機會將自己不安分的四肢收回來,用手掩住嘴打了個哈欠,順勢坐了起來,與同樣是假裝剛睡醒的上司對上了視線。
“……”
“……早上好,朝燈。”
兩個人都非常的心虛,降穀零有些刻意地拉起被子,對禦山朝燈說道。
禦山朝燈還是第一次聽到上司剛睡醒時的聲音,比以往的更低沉沙啞些,帶了些許繾綣纏綿的意味,像是有什麼東西在手心撓了一下。
“降穀先生早。”
他假裝無事發生的樣子,但是在他說完這句話後,兩人又陷入了沉默。
降穀零裝模作樣地從旁邊拿起手機看了一眼,背對著禦山朝燈:“時間還早,我去遛哈羅。拜托你做早餐可以嗎?”
禦山朝燈對自己的料理水平不怎麼自信,尤其是和降穀零對比起來。但現在這種情況,他巴不得降穀先生快點離開,讓他能一個人靜一靜。
“沒問題。”他這樣說道,然後看著降穀先生直接披著被子離開了房間,過了沒多久,從浴室裡傳來了淋浴的聲音。
禦山朝燈抬起手捂住了臉,今天早上起來他難得的不覺得很冷,但是手上的溫度還是不如臉上的燙,他整個人都要燒起來了。
這算什麼,男友視角嗎?
……降穀先生睡覺怎麼不穿衣服啊。
好大。
……他說的是胸肌!
-
等到禦山朝燈終於收拾好心情從臥室裡出來的時候,降穀零已經帶著哈羅出門了。
時間是早上七點鐘,總共的睡眠時間應該是標準的六小時左右。這麼看來他昨天晚上的睡眠質量真的很好,或者說降穀先生太助眠了,要是以後還能睡就好了。
禦山朝燈關上冰箱,為自己心裡剛剛那句有歧義的話笑了一聲。
不過話是這樣說,這種事他也不太想發生第二次了,主要是他覺得自己的自製力真的沒有那麼好。
這次做了這麼過分的事降穀先生都好像沒有生氣的樣子,有下次的話他說不定會得寸進尺,不斷地去試探降穀先生的底線,然後變成一個非常糟糕的人。
可以牽手,可以擁抱,那麼接吻也是可以的吧?再之後也可以做夢裡的事情對吧?
禦山朝燈將盛放著打好的蛋液的玻璃碗放在灶台上,碗底碰到台子發出清脆的聲音,他動作嫻熟地打開了燃氣。
但是不行。
他好不容易才和降穀先生搞好關係……應該算是搞好關係了吧?他不想讓這個好朋友的劇本有任何意外。
而且降穀先生現在對他好得有些過分,連句重話都沒有,總感覺有些不習慣。
不是他抖M,希望挨罵的意思,而是他覺得降穀先生的轉變似乎有些突然,好像就是從普拉米亞的事件結束後,在醫院的那次談話開始的。
之前他就覺得已經暴露了,但是直到那次降穀先生才真正的對他展開了問詢,然後還得知了他痛覺缺失的事情。
禦山朝燈將蛋液倒進方型的小鍋裡,動作輕柔地將蛋液搖晃開,等待著火將最外麵那層的蛋液熱熟,他拿著筷子做出思考的動作。
所以降穀先生對他,是臨終關懷嗎?
因為覺得他要死了,所以乾脆放任他了。
禦山朝燈撇了撇嘴,小心地將雞蛋卷了起來,然後倒上了第二層蛋液。
他今天就去卷深藍威士忌!做任務!抽卡!
給上司一點小小的絕症康複震撼。
至少把他當成正常人吧,還不如像以前那樣凶一點呢。
……
降穀零帶著安室哈羅回來的時候禦山朝燈已經準備好早餐了,站在玄關處迎接剛剛到家的上司。
“您回來了。”
“嗯。”
降穀零還有些尷尬,大清早衝涼水澡的觸感還停留在皮膚上,雖然是夏天,但這種感受也絕對不能說好。
但看到還沒換衣服,一副非常居家的打扮,在那件睡衣外麵套了他的圍裙的禦山朝燈後,他又有些不切實際的幻視。
就像是在門口迎接他回家的妻子。
在他換好鞋子,準備取毛巾幫哈羅擦爪子的時候,哈羅一解開繩子就朝著副官的方向撲過去,爪子在禦山朝燈的褲腳上留下一小個梅花腳印後,副官蹲下來摸了摸哈羅的腦袋,將它推到自己這邊。
降穀零那種不切實際的既視感更強了。
他欲蓋彌彰地咳嗽了一聲,等收拾好坐在餐桌旁邊的時候,也被種類和數量震驚了一下。
桌子上擺了十幾個小盤子,,日式西式都有,擺盤也非常的漂亮。都不算特彆複雜的類型,但全部弄出來也很花時間。
禦山朝燈端著剛剛煮好的粥放到了他麵前,這才坐下,表情略帶了些歉意:“我的料理水平比降穀先生還差得遠,要是不合口味的話,我可以重新……”
他的話沒說完,降穀零直接拿起筷子夾起了盤子中的一小塊煎魚,稍微還有些燙嘴,他張著嘴哈了一聲,努力咽了下去:“好吃!”
禦山朝燈一怔,隨即彎起了眼睛——既然要當朋友,那就應該有朋友的待遇,至少在他麵前,沒必要再裝出之前的那樣子。
“您能喜歡真是太好了。”
又一次看到了禦山朝燈的笑容,降穀零的心跳都慢了半拍。上次看到的時候,他隻顧著試探禦山朝燈不對勁的態度,連那個微笑都沒怎麼仔細看。
沒想到還有機會再看到,這就是關係進一步的好處吧。
降穀零舔了舔舌尖,不僅是笑容,其實副官哭起來的樣子也很可愛……當然像是之前那兩次的哭還是不要有了,要是能因為彆的,不怎麼重要的事情哭出來就好了。
或者再熟悉一些的時候,可以試著欺負他一下嗎?
太惡劣了,降穀零。
降穀零做了一下深呼吸,將可能是涼水澡後遺症的奇怪想法拋到腦後,對副官也露出一個微笑:“真的很不錯,果然廚藝是獨居人的必備技能啊。”
聽到上司說喜歡也讓禦山朝燈鬆了口氣,他自認為廚藝隻是中平,早餐更是不經常做。
如果隻有他一個人,一片麵包一杯牛奶就可以解決了,連果醬都不需要抹。
但是偶爾吃的豐盛一點好像也不錯。
禦山朝燈還是拿起了麵包,不過今天是豪華版的三明治款,這樣想道。
但因為不太確定降穀零的口味,禦山朝燈準備了很多種類,對他們兩個人有些太多了。兩人都吃飽的時候,還有不少動都沒動過的。
扔掉太浪費了,禦山朝燈拿起手機,對降穀零說道:“剩下的我一會給風見帶過去吧?”
降穀零眼皮一跳,端起旁邊的杯子喝了口水:“沒關係,我晚上回來就吃掉了。”
“放到晚上味道就不好了。”禦山朝燈有些猶豫地說道。
“我不介意。”降穀零快速地說道,他坐了起來,雙手在麵前交叉,擺出一副很嚴肅的神態,“我有一件事想問你很久了,朝燈。”
禦山朝燈握著手機的手緩緩放下,不禁也認真起來:“是?”
“昨天我說過喜歡你了。”他像是自我安慰地將那句話換了個說法,看到坐在對麵的禦山朝燈坐直了身子,露出了有些緊張的神情,“我想知道,你是怎麼想的。”
“噯……”禦山朝燈的手在桌子下麵抓緊了衣服,麵上又不禁變成那副沒表情的樣子,詢問道,“什麼?”
“你討厭我嗎?”降穀零沉默了幾秒,還是問道。
禦山朝燈鬆了口氣,他還以為自己的事情被敏銳的像是野獸般的上司先生發現了。
不是就好。
他立刻搖頭,臉上的表情也變得輕鬆多了,甚至還露出了淺笑:“沒有,從第一次見到降穀先生,我就……咳。總之,沒有這回事。”
故意說出曖昧的話想要試探禦山朝燈的降穀零不甚明顯的停頓了片刻,忽視掉內心的失望,一絲滯澀也沒有地對禦山朝燈笑了起來:“既然不討厭我,是不是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總是「降穀先生」「降穀先生」的,我還以為我姓「降穀」,叫做「先生」呢。”
禦山朝燈愣了一下,沒想到對方會提出這樣的問題。
“可是,降穀先生就是降穀先生。”他有些糾結地解釋道,耳朵感覺有些燙,“您是上司,又是前輩,我……”
叫不出口。
哪怕是做那個夢的時候,裡麵的他喊的都是「安室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