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1
禦山朝燈隔著兩道門,看著坐在對麵的深藍威士忌。
深藍威士忌在死遁後染了黑發,但也是一樣的帥。比之前的金發要更適合他一點,顯得那雙藍眼睛更深邃了,被注視著的時候,有種憂鬱深情的溫柔。
如果他不說話的話。
不過說話禦山朝燈也是一句沒聽進去,對方喋喋不休地已經從口嗨聊到了黑格爾再到宇宙的起源。
聲音很好聽——畢竟是念過聲優學校的,內容無聊且沒用——這也是禦山朝燈願意容忍他到現在的原因。
禦山朝燈看了眼角落閃著紅光的攝像頭,掩住嘴打了個哈欠。
他沒要求換個監獄住,哪怕隔壁是個精神狀況非常難以理解的組織成員,也比他自己待著要好點。
哪怕沒表現出來,從小就誌願當警察的禦山朝燈,一夕之間因為無聊的理由成了要被嚴格看管重案人員,確實讓他有些心情微妙。
而且,在這裡沒什麼娛樂,深藍威士忌又不需要他搭話,就當是聽單人漫才了。
就是這個漫才的內容實在是有些無聊。
禦山朝燈看著深藍威士忌,想起了對方好像過去是和諸伏景光認識的事情,總歸現在沒什麼彆的事做,他有意識地動用了自己的能力。
眼前深藍威士忌的聲音和麵容都模糊了起來,禦山朝燈看到了更年輕的深藍威士忌。
大概是高中生的年紀,穿著詰襟製服。
說起來深藍威士忌和降穀先生年紀差不多,那個時候學校傳統製服還比較多。就像是雲雀前輩,一直穿著舊式的並盛製服,到了禦山朝燈念中學的時候,大部分學校都已經換成西式製服了。
高中的SKYY看起來性格很孤僻,前麵的頭發留得很長,幾乎看不到眼睛。在學校裡獨來獨往,氣息遮斷MAX級,也沒有人想要和他說話。
直到離開學校,深藍威士忌就像是解開了封印。將前麵的頭發用貼著立體HelloKitty的粉色發卡彆了起來,校服也不換,一臉囂張地……與琴酒見麵?
琴酒看起來也年紀不大的樣子,甚至還是短發,在學校的門口不耐煩地等待著。與深藍威士忌會和後,一起前往了某個倒黴鬼的家中。
一個拿著棒球棍將對方揍得頭破血流,隻能倒在地上抽搐著身體哀求,一個在旁邊笑眯眯地詢問情報,抬腿踩在了那人的腦袋上。
……
禦山朝燈閉上眼睛搖了搖頭,畫麵消散乾淨。
本來他想了解深藍威士忌和諸伏前輩的過往,卻看到了深藍威士忌和琴酒年輕的時候一起出任務的景象。
不過話說回來,就算是琴酒,十幾歲的時候也非常青澀啊,至少禦山朝燈覺得自己現在的能力是能秒殺剛剛畫麵裡的琴酒的。
當然組織的TOPKILLER從還是未成年的時候下手就有夠狠辣了,這大概就是天賦。
果然他還是沒辦法控製這個能力
,禦山朝燈覺得還是要先休息一下,然後再試第二次……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剛剛居然沒有不舒服,哪怕是一丁點都沒有。
雖然不知道原因,但是好像可以再試一次?反正現在也沒什麼事,這不是比玩手機要有趣多了?就算不舒服也可以直接躺下睡覺休息。
他現在隻能確定看到誰,但是沒辦法確定自己能看到什麼,也不能確定自己能不能看懂到底發生了什麼。
那……試著想一下降穀先生?
禦山朝燈換了個坐姿,手銬響了一串,他左手食指上那枚樣式誇張的鴿子蛋戒指在暗處仿佛亮了一下。
深藍威士忌敏銳地抬起頭,看向了禦山朝燈的手。他進來的時候可沒有禦山朝燈的待遇,裡裡外外被檢查了一遍,然後換上了這裡特製的囚服,但是行動沒有受限。
“比我這個組織的成員還要慘啊,禦山警官。”
深藍威士忌意有所指地說道,他彎起了眼睛,“不如直接反水,來我這邊吧。”
“彆做夢了,我……”
禦山朝燈的話沒說完,就看到了新的東西。
畫麵裡的人是他自己,穿著板正的西裝,肩上披著一件長款的黑色大衣,麵無表情地跟著前麵的人走著。
鏡頭轉向了前方的人,淺金的發色如同清晨的陽光,是他想看的降穀先生。
不過……如果他的記憶沒有問題的話,這個場景他沒經曆過,降穀先生一看就是波本的狀態,在琴酒麵前暴露之前,禦山朝燈從沒和波本一起出現過。
還有那件衣服,披在肩膀上也太中二了吧?他才不會這麼穿呢。
禦山朝燈在心裡吐槽了自己一句,殊不知除了攻擊到了平行世界的自己外,還掃射到了平行世界的監護人先生。
降穀零推開一扇門,帶著他走了進去。
房間裡還有另外兩個人,禦山朝燈抬起頭,兩個都是熟人。
還是長發的赤井秀一斜倚在沙發裡,懶散又漫不經心地掃了他一眼,語氣輕佻:‘從哪撿到的小朋友,波本。’
諸伏景光將手裡的十六階魔方放在了桌子上,站了起來。和禦山朝燈熟悉的溫柔的諸伏前輩相比,他雖然也是笑著,但是態度有些疏離冷漠,像是初見時故意嚇唬他表露出來的蘇格蘭氣質:‘這就是你說的新人嗎?’
‘啊。’降穀先生將站在後麵的他拉到前麵,十分自然地攬住了他的肩膀,對著兩人彎起眼睛,露出一個非常波本的微笑:‘這是白蘭地。’
……
禦山朝燈嚇得站了起來,對麵的深藍威士忌也被他突然的動作嚇了一跳。
他看到的東西在意識中過了有一段時間,但是現實中也隻是一眨眼的事情,對於深藍威士忌來說,他是說話到一半停了幾秒,突然站了起來。
“……是我說錯話沒錯,也不用這麼激動吧?”深藍威士忌心有餘悸地說道。
禦山朝燈心情複雜地看了他一眼,這次直接在床上躺了下來:“我要休息了。
”
“?”
“晚安。”
禦山朝燈翻了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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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深藍威士忌一個人在原地懵逼。
“喂,現在還不到八點鐘吧!都一天沒人和我說話了,你好歹和我多聊幾句啊。”
禦山朝燈全當沒聽到,身體蜷縮在了那張小床上。
聯想到他之前做過的那個真實度非常高,但是因為某些元素濃度更強烈,導致他一直沒太當真的那個夢。
……他那個記不清楚的上輩子,不會真的是什麼黑手黨吧?
怎麼連代號都有了?
-
“我知道了。”
掛了風見裕也的電話,降穀零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他的車停在路邊,這條路平時就鮮有人走,他在這已經停了有兩個小時,但是沒任何人經過。
因為禦山朝燈,上麵暫時是沒有抓捕他的意思的。就算真的打算對他做什麼,也得有個調查波本的過程,而不是直接將已知的公安臥底降穀零緝拿歸案。
這個繁瑣的程序很有必要,臥底的事不可能公開,哪怕是內部也隻有那麼少數的幾個人知道,畢竟這不符合政治道德。
降穀零的手臂搭在方向盤上,將額頭墊在了上麵。
他習慣於任何時間都保持著冷靜,哪怕危及到了喜歡的人,他都能異常冷靜客觀地分析利弊。
最簡單的方法自然是放棄朝燈,甚至降穀零能確定即便他這樣做了,禦山朝燈也不會責怪他,隻要他一句話就可以哄他高興。
可那也太無情了。
冷靜,降穀零,要冷靜。
降穀零從旁邊拿起了電腦,這是風見裕也特地給他帶出來的禦山朝燈平時用的工作機,銀色的機身,角落裡刻了禦山朝燈的名字首字母。
降穀零的手指劃過那個痕跡,打開了電腦。
這台電腦是專門用來辦公使用的,什麼個性化的私人訂製都沒有,開機密碼是禦山朝燈的警號,屬於非常普通但是又不會有什麼人能記住的密碼。
降穀零按照分類文件裡的日期找到了鶴城議員案的報告,最後編輯日期是禦山朝燈打電話給他辭職的那天。禦山朝燈工作一向利落,前一天的案子,第二天就會把報告交上去。
他又重新看了一遍禦山朝燈的報告,公文這方麵已經沒什麼可說的了,簡練又明確。降穀零從手機上找出新聞對照,禦山朝燈的內容是在某處發現了某物,報紙上就會將這個內容擴充,整個下來像是一部一般。
撰寫出這篇新聞稿的人,必然是看過禦山朝燈的報告的。而有權將報告調出來的人一共也隻有幾個人,再算上知道他身份這個條件,降穀零將懷疑的範圍縮小到了兩個人身上。
一個是他的直係上司黑田兵衛,一個是前零組成員,目前擔任警察廳次長,職位是警視監,相當於警察廳長官副職的鬆浦銀造。
黑田兵衛當初將他招攬進零組,這麼多年下來,降穀零沒辦法
產生任何懷疑他的想法。
那麼最有可能的就是鬆浦銀造了,但是這位就更沒有理由做這種事了,現在的警察廳長官快要退休了,幾乎所有事務都是由次長處理的。等到一年半後長官退休,次長幾乎是穩上的。
鬆浦銀造今年才五十二歲,做兩年警察廳長官,下一步去競選首相的資曆也足夠了。
哪怕是和組織勾結,也沒必要現在就勾結。更何況如果那個人想處理他的話,根本用不著這麼麻煩的手段,還將禦山朝燈牽扯進去。
降穀零的表情越來越凝重,忽然他的車窗被人敲響,降穀零一怔,迅速地轉過頭,卻對上了一雙碧藍色的笑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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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鬆浦銀造小心地起了身,將被子原樣放好,然而還是吵醒了身邊的妻子。
女人的聲音帶著困倦,問道:“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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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鎮定地說道,聲音聽不出一點不對。
“什麼東西啊,明天再看不行嗎?”女人咕噥了一句,但也沒管他,翻了個身繼續睡了過去。
鬆浦銀造給妻子掖了掖被角,離開臥室到了書房。
二點整的時候,他的手機響起了電話。哪怕早有準備,他還是被嚇得渾身抖了一下,冷汗直接冒了出來。
不顯示號碼的來電,甚至他想辦法去追尋也無法追到……當然沒查到的時候他還鬆了口氣,就算追到了又能怎麼樣呢?他敢去反抗惡魔嗎?
不過是求個心安而已。看吧,我努力過了,隻是沒能做到,所以被威脅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鬆浦銀造深吸了一口氣,總算接起了電話。
[你做得不錯。]男人低沉的聲音從那邊響起,誇讚道。
“……我的女兒,能讓她回來嗎?我妻子已經在懷疑了。”鬆浦銀造的手搭在了桌子上,在他手邊不遠處,放著一張全家福的照片。
他和妻子,兩個兒子,還有年僅十五歲的幼女。
女兒出生的時候他已經不再年輕了,抱在懷中的小小的纖細的生命,讓他感受到了生命的重量,也是從那時起,鬆浦銀造決心脫離那個組織的控製。
他是公安,天生就有反抗的優勢,他完美地脫離了組織,甚至還沒遭到報複。最初的幾年他也是提心吊膽,但是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他也漸漸忘記了那些過去,承擔起自己身為公安的職責。
直到女兒失蹤。
剛聽說女兒沒有去上學的時候,鬆浦銀造心裡就是咯噔一聲,果然,他很快就收到了那個組織的烏鴉郵件。
和妻子說女兒去參加了一個封閉式的夏令營,因為從女兒出生起,就是他照顧的更多,妻子非常自然的相信了他。
然而他每一天,日日夜夜,內心都在焦灼著。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那個組織的性質,無論是身為前成員,還是身為公安,女兒大概凶多吉少,但是他仍舊懷抱著最後的一絲希望。
[這個嘛……還得考慮
一下。]
“那……能讓我聽聽她的聲音嗎?”
鬆浦銀造哀求道,在警察廳一人之下的次長先生此時也佝僂了身體,向著曾經的同事露出了脆弱的一麵,“杜本內,拜托你了,看在我們曾經搭檔過的份上。”
[搭檔?]杜本內哈哈大笑起來,[你也配嗎?]
“對不起,對不起。”鬆浦銀造唯唯諾諾地說道,他早就沒有尊嚴了,他眼睛熱了起來,“如果有什麼,請把我的女兒放回來吧,我可以死的。”
[那可不行,你暫時還有用。]杜本內的聲音異常地冷酷,[你會背叛的事,那位先生從一開始就知道了,但是他諒解了你,就是為了今天的這一步棋。隻要做好那位先生的要求,你的女兒會活著回來的。]
電話被掛斷了,鬆浦銀造呆愣地站在原地,過了許久才晃了晃身子,跌坐在椅子上,他捂著臉嗚嗚地哭了起來,為自己犯過的錯,為自己的無能。
痛苦並沒有用,他知道自己是在為虎作倀,但是事到如今他沒有辦法,哪怕隻有微弱的希望,他也要去試試。
鬆浦銀造打開了電腦,房間的燈卻亮了起來,他一愣,抬頭的時候,看到了妻子站在書房的門口默默流著淚。
妻子撲到他的懷裡,渾身顫抖著。
鬆浦銀造閉上了眼睛,伸手拍了拍妻子的後背:“沒事的,相信我。”
-
禦山朝燈醒過來的時候,大腦還沒反應過來自己現在是在什麼地方。恍惚了幾秒,總算是想起來自己是在監獄裡。
記憶開閘般進入大腦,他坐了起來,手腕上銀手鐲的鏈子發出一串聲響,在極靜的監獄裡非常的明顯。
他那時隻是想躺會,沒想到自己真的會睡著。禦山朝燈覺得大概是他用了能力的緣故,雖然莫名的已經不會暈了,但對身體的消耗還是有的,所以才會莫名其妙的睡著。
禦山朝燈看了眼對麵房間,這邊晚上是不給關燈的,很輕易能看到深藍威士忌也平躺在床上,像是在睡覺的樣子。
現在是什麼時間了呢?
禦山朝燈想看眼手機,卻想起來自己的手機被收走了,他沒有戴手表的習慣,看來以後還是去買塊表比較好。
他記得睡著之前,深藍威士忌說了句‘現在還不到八點’,他那邊是有表的嗎?
禦山朝燈開始思考叫醒深藍威士忌問對方現在幾點了是不是有點不道德。
不過他很快就不糾結了,之前帶他過來的那個獄警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他的門口,兩人對視後,對方將門給他打開了。
……
在往外走的路上,禦山朝燈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銬,問道:“應該不是要放我出去吧。”
“抱歉,是有人要見您。”獄警公事公辦地說道。
“大半夜?”
“已經快五點鐘了。”
禦山朝燈有些槽多無口,好在他的人設是個麵癱,表現冷淡點也不會有人覺得奇怪。
他被帶到了一
個單獨的房間,中間隔了一塊玻璃的標準審訊室,房間門在他身後關上,背對著他的人轉過了身,禦山朝燈愣了一下。
“次長。”他垂下了眼說道。
鬆浦銀造抬手讓他不必寒暄了:“坐。”
禦山朝燈沒客氣,直接坐了下來,他的坐姿很好,坐下的時候後背也是直挺的,看著就讓人心喜。
警校裡也會教導儀表的,但畢竟隻有那一年半載的,大部分人畢業後還是該怎樣就怎麼樣。
禦山朝燈大概就是天生適合當警察的那類人,正直冷靜,能力優秀,樣貌也好,拍下來當宣傳照,來年警校的報名率得翻番。
然而現在卻因為某些沒必要的事情待在這種地方。
可鬆浦銀造也有自己的難言之隱,比起來自己的家人,犧牲一個雖然很有前途,但是與自己毫無關係的普通警察也在他的接受範圍之內。
而且隻要禦山朝燈稍懂變通配合他,那麼將對方撈出來也不難。
他嚴肅了表情,用銳利的眼神盯著禦山朝燈:“波本的事情,你我都是知情者,禦山警官。”
他深吸了一口氣,將自己早就準備好的話說了出來:“二年前,警視廳公安部搜查官諸伏景光,在執行秘密任務時差點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從那時起,我就開始懷疑警視廳內部有人在搞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