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要是擱彆家皇帝身上, 作為大臣的沒準還都敢偷偷探測一下他們陛下的態度，說兩句話什麼的，但眼下被當做例子說的是嬴政——
秦朝的大臣們彆說說話了, 就連看都是得偷偷的。
希望他們家陛下彆生氣。
除了李斯在抹眼淚：嗚嗚, 我們家陛下就是這樣的, 就是這麼能夠容人！
不過話說回來，眾臣也都很好奇：陛下真是這麼跟王翦老將軍說的嗎？
……怎麼有點羨慕呢，誰懂啊。
他們家英明神武霸氣淩然的陛下撒、……不是，說軟話的樣子, 誰能不想看啊！就算是把命都給他、死也甘願了好嗎！
不過他們心裡也是有點平衡的，畢竟他們有多羨慕王老將軍可以暫且不提，反正被李曉詩當成對照組的白起大將軍肯定很羨慕。
其實何止。
曆朝曆代, 但凡是代入一下想想、能有秦始皇這樣一個皇帝做頂頭上司, 基本就沒有武將是不羨慕的。
男人的終極夢想是什麼, 是建功立業，是萬裡江山。
有多少是在外頭豁出性命打著仗，回來還要被猜忌的？
而對此, 南宋時期的許許多多百姓文人都忍不住淚濕了衣襟。
如果嶽將軍也能有這樣一個君主……
算了，如果他們的君主是秦始皇, 那根本就不會有現在這樣的局麵。
而他們該擔憂的, 又會從外患和朝廷軟弱變成恐酷律和苦役——
但如果拋開這些不談、隻說君主的話，如果他們的君主是秦始皇, 那最起碼嶽將軍一定能得到他該有的結果。
以身報國，君臣相和。
不過李曉詩說到這兒, 也算是徹底結束了這一對於嬴政而言無異於“公開處刑”的話題。
她繼續道：“在秦王嬴政以前，秦國采取的是範雎的政策方針，遠交近攻, 一直以來就算與其他的國家發生衝突，也都是相對比較和緩的、屬於留一線的程度，沒有吞並任何的一個大國。但到了秦王嬴政時期，除了國土麵積大幅度增加以外，還擁有了兩塊超級糧倉，所以這個時期的秦國和之前秦國的政策也不一樣了。此時的秦國，曆經幾代的厚厚積累，已經可以爆發了。”
觀看直播的曆代秦王，聽李曉詩從頭至尾都沒有忽略過他們的功勞，也都很欣慰。
能夠用畢生精力為後代奠定一統的基礎，他們也都是為之驕傲的。
李曉詩：“秦滅六國的具體經曆我們就不多說了。”
六國貴族：？
為什麼不多說了？他們還沒發揮呢啊？？
還有，你這次說這麼多話合適嗎？不應該讓我們講，你聽著，然後我們抽獎嗎？
李曉詩對亂七八糟的彈幕視若無睹，完完全全按照她一開始製定的解說過程來：“順序的話呢之前也都知道了，基本沒有什麼爭議，先滅的就是最弱小的韓國，然後是武力最強的趙國。”
韓國：……
聽我說，真的謝謝你。
而且那個什麼——我們都把韓非送過去了，你嬴政夠意思嗎你！！
李曉詩接著道：“老師說，關於再然後要滅哪個，其實嬴政是猶豫了一下子的。但是還沒等他猶豫出結果，燕國親自送了個由頭上門。”
還在戰國時期的燕國人心中一個咯噔。
秦滅六國是大勢所趨，看天幕介紹，他們的實力的確很強大，但，在秦已經滅了韓趙之後，他們還親自送上門去給嬴政送枕頭嗎……？是什麼事啊？
一直在聽著李曉詩說話的嬴政在此時閉了閉眼。
……姬丹。
與此同時，李曉詩的聲音也響了起來：“——荊軻刺秦王。”
她道：“燕國太子丹派荊軻刺殺秦王嬴政，刺殺失敗，秦國暴怒，大將軍王翦帶兵攻燕，燕國國君親自殺了兒子太子丹，把頭送給了秦王，換來了自己的苟延殘喘。再後來，秦軍徹底殺滅燕，俘虜燕王。”
再一次聽到往事，嬴政心中的感情也是複雜的。
他與這位太子丹自小同在趙國，可以稱得上是患難朋友了。但如果讓他現在回想關於這位朋友的事情，那麼第一眼浮現的，並不會是幼時的相交，而是那象征著鮮血淋漓戰爭的頭。
世道混亂，數百年征伐，而秦，注定要爭勝、不可能永遠居於人下。
秦燕必會有一爭。
姬丹死了。
朋友這個身份，也徹底從他的世界裡被抹除了。
或許帝王之途，正是這樣一條道路。
李曉詩又道：“說到王翦將軍，就可以再說說王賁將軍，也就可以順便說說另一件事。老師告訴我們，在秦國打燕的時候，南邊的魏國楚國見秦邊防空虛，就一起挑撥搞得秦國南方發生了叛亂，秦王嬴政便派了王翦老將軍的兒子王賁去平叛。”
“王賁將軍平叛的過程中，順手滅了魏國。”
魏國：…………
？？？
滅就滅吧，還“順手”，順手是什麼意思？看不起誰呢！
敗了的國家也是有尊嚴的好嗎？？
雖然她這個描述就很像是那種小破孩挑戰大人的威嚴趁機搗蛋然後被教育了一樣，但說戰爭呢，滅國之戰呢，能不能嚴肅點！！
李曉詩用事實證明自己真的很嚴肅，所討論的都是正經東西：“然後就是滅楚，這個之前也都講過了，陛下撒嬌嘛。”
剛剛還有那麼一丁點被往事勾得心情複雜的嬴政又一次沉默了。
可以了，李曉詩，差不多行了。
劉徹忍不住哈哈大笑。
他算是發現了，這天幕真的是個寶貝，總能給他帶來點驚喜。
就算是大漢上下這麼嚴肅的時候，他也能在這一時半會兒輕鬆地大笑出聲。
秦始皇撒嬌？
真有意思啊。
想看。
不是說那暴君是個身高八尺多快九尺的人嗎，這麼個人撒嬌，他真的想看啊！
扶蘇眼觀鼻鼻觀心，不管心裡是怎麼想的，麵上都是一副八風不動的穩重架勢，學他父親的樣子，冷淡又有威嚴，唬那些大臣們可能唬不住，唬弟弟妹妹們是一把好手。
被他這嚴肅的表情嚇到，公子公主們再好奇大兄對“父撒嬌”的看法，也都不敢再多說什麼了。
“韓、趙，燕，魏、楚，最後一個是齊。在秦國攻打齊國的時候，齊國國君出城投降。滅六國這一個大戰役，秦打了十年，也就是從這裡起，天下一統了。”
“公元前221年，秦國完成統一大業，建立秦朝，定都鹹陽。①”
殘存的六國貴族：……
合著你一邊說“不提了”，一邊全都捋了一遍。
是不說了，你沒說各個國家內部的情況，就隻站在秦的視角上說了一遍這個時間線——是不是太偏心了啊？！
張良眼前一陣又一陣地發暈。
這些天就連他的友人都會來問他知不知道外邊的人成了什麼樣子，平日裡一個個對秦恨之入骨的，現在都研究起了秦的律法、秦的政策，甚至還想為了得到那所謂的獎勵而為後世親自解釋自己的國家是怎麼被滅掉的——這就已經夠讓他覺得難受的了。
偏偏天幕每每提到秦，所說所論，看似中立，實則都在“證明”秦政的可行性與後世對此的認可度。
就好比現在，口口聲聲華夏曆史，為什麼要忽視齊楚燕趙韓魏六國內部的情況？難道他們不足以在史書上留下一筆嗎？
那個暴君，真的配得上這樣的讚譽嗎？
李曉詩真的冤枉。
除了牽扯到老師為了加深他們的印象，作為發散給他們講的那些奇聞趣事以外，她真的沒有在牽扯到課文的時候有任何私人感情在裡頭！
可能一開始直播的時候有，但現在都過去這麼久了，她也在努力地做一個合格的小主播，牽扯到正事的時候，是不會胡說八道的。
那明明就是秦朝的一些政策的確很有用啊，也正是它們改變了後世的格局，那課本不寫秦，寫其他的有什麼用……而且這才隻是初中曆史，做個科普就不錯了，又不是研究曆史的專員們。
而且秦滅六國定江山的功績是實實在在的。
不止李曉詩站在後世的立場上會覺得秦始皇厲害，就連司馬遷在史記中，也記載了秦一統後，老百姓們對秦王朝的崇拜和敬仰。
國家安定，長期混亂的戰爭被消滅，數百年的爭鬥終於止休，他們又怎麼能不開心呢？
但這一點，放在當時貴族出身的人身上，他們幾乎都不會明白。
後世的就能夠理解多了。
所以他們這會兒隻是唏噓，感慨嬴政不愧是殺伐果斷的人，連滅六國的手段如此雷霆。史書上看到是一回事，這麼聽下來又是另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