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災疫年鑒3 實在是太遺憾了。(1 / 2)

兜帽術士料理好了自己那部分水手回頭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場麵, 人們自動往年輕的術士身邊聚攏,即便是已經被確認健康的那些也沒有絲毫要離開的意思。怎麼,他們被紮上癮了嗎?!

“讓開。你們遮住他的光線了。”

術士擠開人群, 恢複少許精力的水手們在他的袍角接近時紛紛畏懼地避讓。他凝視著這個年輕的野術士, 從前可沒有野術士這個稱呼, 白銀的侍奉者們隻是走在各自旅途上的過客, 他們投身於探索星象的奧妙, 撿拾曆史的遺沙, 凝煉幾何學與煉金術的公式……有時隻是一個轉身,白銀道途的門扉便會不請自來地在學者麵前敞開。

如今卻大不相同了, 聖父手中掌握著所有銀術士的名冊,叩門的鑰匙需從這些導師手中獲得,假如你的傳承不位列其中便會被認定為野術士,從而遭到驅逐甚至殺害。一些人認為這是神秘學界與教廷日漸親密的征兆, 那些曾經遊離在世俗外不知所蹤的白袍巫師們如今都成了蒙主聖召救死扶傷的好人, 可在術士本人看來, 眼下的情形還不如四百年前巫師被串起來拖上火刑架那會兒呢。

而這個年輕人, 他無疑具有驚才絕豔的天賦。他在惡劣的環境中仍然保持心無旁騖,雙眼雙手都不曾偏離分毫, 也正因如此初次接觸銀鏡使用方式的他沒有因微小的疏忽而令任何一人受傷。他知道旁人看他的目光就像在看一尊顯靈的聖人像嗎?或許他是知道的,但他不為所動,因為對虛榮的漠視正是為了更好地投身於下一次拯救。

沉浸在自己那份工作中的譚真甚至沒有發覺對方的接近, 他很快適應了長久以來隻是旁觀而未親自接觸的這個世界的奧術。最為奇妙的是銀鏡刺進水手眼角的時候沒有感受到人體應有的阻力,就如同導師所言,他的銀碎片進入了非物質的層麵,進入了此人靈魂封閉的前庭。如果他染疫病,此處應當遍布汙濁, 但他和所有已被檢驗的人一樣純淨無暇,身上的種種虛症隻是因為傷寒和疲勞。

“你做得很出色。”

譚真沒料到導師會在如此近的身後突然出聲,但他也沒有因此顯得忙亂,而是穩妥而迅速地結束最後一人的檢驗,才起身按照記憶中的動作朝對方行了一禮。

兜帽術士還以禮節,查看了他經手的患者然後歎息:“沒想到我隨手撿來的學徒竟是我見過最適合成為銀鏡侍奉者的。”

“您還有其他學徒?”譚真說:“更正式一些的?”

這下可把對方問沉默了。

“幾乎有。”他吐出那段經曆像是做了個很艱難的決定。

“在上一個夏季到來前我曾想要培養自己的學徒,我花費不少時間看中了幾個候選人,帶著他們去前往北地的茹爾薩丘附近進行最後的試煉……”

譚真的身形微微僵硬了一下。

“……結果呢?事實卻是那是一群蓄謀已久的騙子。”術士陰惻惻地說:“我好心好意地指導他們,他們卻合起夥來刺殺我,騙走了我的鬥篷與身份,將我恥辱地留在那個旅館臭烘烘的床墊底下!那群無恥的小賊還打著我的旗號大鬨一番,就因為這個,我遭到了教會的嚴密監視,很長一段時間不得不像拴著鏈子的狗那樣隻能在聖城附近的林子裡來回散步,直到最近才得以在沒有兩個以上侍從監視的情況下自由出行。”

“那實在是……”始作俑者摸了一下遮掩容貌的麵具確認它還完好無缺,乾巴巴地說:“實在是太遺憾了。”

“沒有什麼遺憾的,我也得到了該有的教訓。你也同樣要聽著,我們白銀僧侶在思維以外領域的羸弱注定使我們對陌生人保有更多警惕,倘若有條件,最好攜帶攻擊性的秘法符文,越多越好。”

說著他摘下了兜帽,在那光滑的銀色鬥篷下是一顆閃閃發亮的……禿頭。

似乎從那次事故以後他就再也沒蓄留過頭發,或者他又“死”過幾次?總之這個造型被他完整地保留了下來,並且其閃閃發亮並不完全出自於腦袋本身,他還在頭皮上用銀粉繪製了好幾道古老繁複的咒文,有時隨著頭顱轉動它們會在光線下亮起一條條流光,看起來非常地神秘,而且非常地潮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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