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錦旗當然是開玩笑的, 但部隊和婦聯都給了獎勵。
部隊給的是收音機票，婦聯獎勵的是毛巾牙刷搪瓷杯三件套，這兩樣獎勵從實用性來看後者更好, 但要說價值肯定是前者。
雖然買收音機還得再花一筆錢，但作為三轉一響之一，收音機票並不容易弄到, 轉手就能賣十塊。
但夫妻倆不打算賣票, 倒不是怕風險，私底下交易誰也不會出去嚷嚷，要實在擔心, 他們還能跟人換票, 得些實惠。
前腳拿到票, 後腳家屬院裡就有人來旁敲側擊, 暗示如果他們不打算買收音機，換或者賣都行。
彆人來問之前, 程蔓還真沒認真考慮過這件事。
這時候的人看收音機覺得稀罕，但程蔓前世看過電視玩過電腦, 手機更是耍的溜, 對這玩意沒什麼想法。
而且這時候收音機能聽的內容不是國家大事, 就是評書樣板戲，程蔓對這些都不是很有興趣。
陸平洲興趣也不大, 他在部隊級彆不低，上麵政策有什麼變化，一般來說他會比播音員更早知道。
他也不是個聽評書樣板戲的人, 有這功夫，他更願意出去跑幾圈，當然程蔓要是願意, 床上運動他也樂意。
但夫妻倆沒有貿然賣掉票，而是決定先問一圈身邊的人，他們都不要再說。
第一個被問到的自然是王秋梅夫妻，兩人還真有點心動，年輕夫妻不愛聽評書樣板戲，他們喜歡啊。
而且程樹偉向來關心國家大事，每天再累都要堅持看完訂閱的報紙，這些可都是他出去跟人高談闊論的資本。
就很心動。
但兩人又有點舍不得錢，畢竟一台收音機差點的都要五六十，好點的能上百。
程蔓和陸平洲見兩人猶豫，就把票留了下來，反正離票麵上的期限還有一段時間，他們可以慢慢考慮。
這次王秋梅沒太猶豫，但同時也塞了十塊錢給程蔓，她知道這票能賣錢，說什麼都不肯白拿。
程蔓沒拗過，隻好收了錢，轉頭又跟陸平洲商量著給她媽買了身衣服。
因為布票不夠，他們買的是工業布，襯衣褲子加起來花了三十多。
這錢程蔓原本打算從小金庫出，但轉念一想陸平洲存折都交上來了，大金庫小金庫好像沒差彆，都是兩人的共同存款。
這樣一想，單給她媽買衣服好像不太合適，就跟陸平洲商量給他爸也買身衣服。
雖然陸父沒來參加婚禮，但程蔓對他印象不差，畢竟他給錢挺痛快，誰能不喜歡財神爺呢？
看在錢的份上，程蔓都願意給陸平洲父親買衣服。
隻是挑衣服時兩人遇到了難題，陸平洲沒給他爸買過衣服，不知道尺碼，沒見他爸穿過除軍裝以外的衣服，不清楚他的喜好。
程蔓聽完，沉默半響問：“那你知道什麼？”
陸平洲說：“他腳跟我一樣大。”
得，買鞋吧。
皮鞋買好，準備的錢還剩十三。
程蔓想到陸平洲和繼母關係雖然算不上好，但也沒有很差，隻給陸父買鞋好像不太好。
問題陸平洲連親爹的尺寸喜好都不清楚，繼母的喜好他自然是一問三不知，衣服更不好買。
程蔓想了會問：“你是不是有個弟弟？”
“有。”
“他身高體重多少你知道嗎？”
“年初寫信說是一米四，體重正常、”
八、九歲的男孩，半年躥也就三五厘米，褲子不太好買，但上衣高五厘米矮五厘米區彆不大。
商量過後，程蔓提議給陸平洲弟弟買件圓領汗衫。
買東西陸平洲沒意見，買汗衫就……他語氣微酸：“你都沒給我買過衣服。”
程蔓：“……那給你也買一件？”
陸平洲：“其實我也不是很缺衣服，但如果你很想給我買，也行。”
見他蹬鼻子上臉，程蔓嗬嗬：“雖然我願意給你買衣服，但如果你不是很想要就算了，正好省錢。”
陸平洲：“……”
最終滑跪的是陸平洲，他承認自己很想要媳婦給買衣服。
程蔓也沒有為難他，給挑了件白色T恤，下麵配一條黑色長褲。給陸平洲弟弟的汗衫則是他自己挑的，程蔓隻管付錢。
再加上給程樹偉的皮帶，這麼一通買下來，程蔓發現他們雖然沒有買收音機，但花出去的錢比買收音機還多。
除了部隊和婦聯，食品公司這邊也發了獎勵。
給程蔓的有五斤米兩斤麵，以及一包乾蝦米，羅嬸沒去幫忙，但作為提議的人，她也得了兩斤麵。
羅嬸沒想到她就出了個主意，竟然能有獎勵，心裡高興得不行，從主任辦公室出來就直奔前廳，喜滋滋地跟程蔓說起這事：“看來這次聯誼會成的多。”
程蔓是參加過聯誼會的，再加上部隊和婦聯都給了獎勵，就算拿不到一手消息，也能知道一手的。
這次聯誼會多的不說，三十對肯定有。
雖然這些成的都處在初步接觸階段，不一定會結婚，但這時候相親成功率比幾十年後高得多，三十對至少能成十對。
彆覺得十對少，這比例已經很高了，夠吳舜玉走路帶風一段時間。
而食品公司因為有程蔓幫忙牽線，聯誼會後處上對象的有八個，楊玲是其中之一。
楊玲對象是陸平洲團裡的，姓姚，單名一個濤字。
姚濤今年一十四歲，年齡比楊玲大不少，但他級彆不低，副連職，在部隊算得上年輕有為。
長相雖然普通，但個頭很高，談吐性格都比較穩重，看起來很可靠，是楊玲喜歡的類型。
更重要的是姚濤老家是省內的，俗話說“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臨江市作為省城，他留下的意願很大。
剛接觸時他也明確表示過，如果以後升不上去需要轉業，他願意留在臨江市。
雖然人在不同年紀想法後會有不同，以後可能會有其他變故，但就算回老家所在市，離臨江也不算遠，楊玲考慮後覺得能接受。
兩人甜甜蜜蜜處起對象，羅嬸心裡是既高興又著急。
高興楊玲找到這麼好的對象，著急燕敏芝人生大事還沒著落。
這會聊著她又忍不住歎氣：“之前讓小燕參加聯誼會，她非不肯去，現在好了，小楊才剛參加工作就處上對象了，就她不上不下的。”
程蔓笑著說：“敏芝又不會飛，兩腳踩在地上，怎麼能叫不上不下。”
“我說的是這個嗎？”羅嬸瞪眼，“我說的是她現在沒對象，她這個情況，到時候弟弟長大真把工作還回去，你以為她能留在城裡？”
程蔓知道羅嬸是關心燕敏芝，也知道後者心裡有打算，但兩方心思不能互通，隻好安慰說：“我覺得您想太多了，說不定到時候政策就變了，以後再也不用下鄉。”
“誰不想政策改變，可這麼多年你看看，那些下鄉的人回來了嗎？”羅嬸不看好這件事，歎氣說，“之前小燕跟謝同誌搭上話，我還以為她緣分來了，結果這麼久了，一點消息都沒有。”
程蔓心思微動：“哪個謝同誌？”
“不就機械廠那個，老是來咱們飯店吃飯的。”
“他們什麼時候搭上話了？”程蔓疑惑問，原著裡這個時間兩人應該還沒正式見上麵吧？
“就聯誼會那天，咱們單位不是缺人嗎？你也知道我算數不好，王主任就把小燕從後廚調到了前麵收錢。”
羅嬸小時候雖然沒讀過什麼書，但建國後她上過掃盲班，這些年在國營飯店耳濡目染，認識的字真不算少，也能上手寫。
簡單的加減法她也會，但得在不著急的情況下慢慢算，一忙她就容易急，一急就容易算錯。收銀這活集算賬找零寫菜單於一體，她腦子真轉不過來。
羅嬸壓低聲音說：“平時謝同誌不都是上班才來吃中飯嗎？那天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晚上過來了，正好跟小燕打了個照麵，當時我就想啊，這兩個人，一個會吃，一個會做，不天生一對嗎？”
程蔓附和點頭：“確實。”
“你也覺得他們般配？”
程蔓心想他們可是原著男女主，當然般配，點頭說：“挺合適的。”
“我也這麼想啊，但這兩個人也不知道是沒開竅還是怎麼的，那天碰到之後就沒下文了。昨天謝同誌過來，我想給他們創造個機會，讓小燕往外端菜，結果話剛出口小楊就把菜端出去了。”
程蔓記得羅嬸說的這件事，恍然大悟問：“我說呢，原來您當時打著這個主意？”
羅嬸喪氣道：“我打這個主意有什麼用，當事人都不配合。”
“我覺得您不用太擔心，緣分該來總會來的，咱們費心費神地給他們創造機會，說不定還趕不上月老動動手指頭。”程蔓在心裡算算時間，也該到男女主見麵的時間節點了。
但話說回來，原著中沒提過這場聯誼會，那天兩人也沒有碰麵，劇情已經發生變化，到原著時間節點兩人也不知道能不能見上麵。
而且細究起來，偏離原著的劇情好像不止這些。
原著中她就是個路人甲，乾的雖然是紅娘的活，但沒名沒姓，陸平洲也沒有出場過。
所以原著中前台小妹這個時間有沒有結婚，程蔓並不清楚，但可以確定的是前台小妹沒有跟陳小萍吵過架，後者這時候也沒有被調離芳草路國營飯店。
楊玲更不用說，原著中根本沒這個人物。
想到這裡程蔓咽了下口水，不知不覺中她好像蝴蝶掉了很多事。
那麼問題來了，這輩子燕敏芝和謝瀾還能走到一起嗎？燕敏芝還能跟原著裡一樣，走上人生巔峰嗎？
作為一名穿書者，當蝴蝶是不可避免的事，但程蔓並不想改變太多人的人生軌跡，尤其是好人的人生軌跡。
作為原著男女主，燕敏芝和謝瀾都是很好的人，她不希望因為她，導致他們的人生發生不好的改變。
但就算發生了偏移，也不是沒機會掰正。
事業上如果改開後燕敏芝沒有像原著那樣創業開飯店，她可以出麵提醒，根據原著內容給予有用的建議。
生活上如果燕敏芝和謝瀾的正式初遇被蝴蝶掉了，她可以鑽空子動手腳，給兩人製造機會。
作為手握原著，連燕敏芝和謝瀾存款習慣放哪都知道的穿書者，程蔓覺得她創造的機會應該比羅嬸更有效果。
想到這裡，程蔓徹底放心下來。
劇情不變最好，就算發生了偏移，最多她費點心思再把它掰回去，問題不大。
……
原著劇情還沒到來，王秋梅夫妻已經做好了決定。
經過再三商討，幾次盤賬，他們最終決定買一台收音機。
但他們不打算買太好的，一來他們對收音機的功能要求沒那麼高，能聽就行；一來這時候的電器質量都很過硬，五六十的也能用很久。
收音機是程蔓兩口子陪一起去買的，買之前沒往外宣揚，但回來時陸平洲懷裡抱著那麼大個家夥，誰都能看得到。
更不用說程樹偉滿麵春風，誰見了都要問一句他們家是不是遇上好事了。
因為票的來源正當，這事沒什麼可瞞的，程樹偉也早就按捺不住炫耀的心，彆人一問他就直接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