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書賢上位當上主席後, 學生會各部門的領導都有了變動,行事風格也一改過去的溫吞,變得雷厲風行了起來。
程蔓和陳璿談完沒兩天,就有學生會的人帶著匹配好的名單找到她, 請她幫忙聯係學生家長進行二次溝通。
當時剛結束上午課程, 程蔓肚子餓得咕咕叫, 就跟人約了半小時後碰頭。
回家吃完中午飯, 程蔓就匆匆出門, 到了約定好的公交站跟人碰麵, 然後一起坐車去機械廠職工院。
兩人到機械廠職工院時不到一點鐘, 大院裡的人基本都在,程蔓便帶著學生會的人,照著名單一家家走訪。
走訪時,程蔓先給學生家長介紹學生會是乾什麼的, 等他們了解到學生會的權威性後,再將跟她一起來的人介紹給他們。
然後學生會的人會告訴他們, 有意願給他們孩子做家教的學生情況, 簡單溝通過後,再確定麵試時間門。
過程挺順利, 基本一個小時,他們就跑完了所有家庭,學生會的人也跟家長約定好了麵試時間門。
後麵就沒程蔓什麼事了,畢竟學生家長都見過負責這件事的人了,剩下的事沒什麼需要她出麵的。
等這件事在程蔓這裡告一段落,程亮也從學校回來了。
他還是第一時間門來程蔓這,雖然開學了,但生意還要做下去。不過開學事多, 他和方江抽不出那麼多時間門修理,這周隻帶回了三十塊修好的手表。
程蔓一塊塊檢查過手表,抬頭就看到程亮拿著冰棍從餐廳溜達出來,第一時間門扭頭看向坐在涼席上玩玩具的閨女,忙衝程亮擺手,輕聲道:“出去吃。”
程亮沒聽清程蔓的話,往前走了幾步問:“什麼?”
聽見聲音程程抬起頭,目光精準盯住舅舅手裡的冰棍,立刻把手裡玩具一扔,並衝程亮張開手喊:“呀呀!”
見閨女已經發現,程蔓不刻意壓低聲音了,說道:“你趕緊出去吃,等下程程又要饞哭了。”
程亮有點懵,可看到手腳並用朝自己揮舞著的外甥女,他果斷選擇聽話,拿著冰棍快速走出去。
當程亮的背影消失在玄關處,眼睜睜看著冰棍溜走的程程再也忍不住,嘴巴一癟就哭出了聲。
程蔓乾淨走過去把閨女抱起來,邊滿客廳轉悠邊用言語譴責程亮:“二舅真的太壞了,自己偷偷吃冰棍都不給程程留一口,看把我們程程饞的哦……”
吃完冰棍回到客廳,正好趕上妹妹跟外甥女說自己壞話的程亮:“……”過分了啊!
程蔓才不管他哀怨的眼神,抱著閨女哄到止住眼淚,才把她放到涼席上,讓她繼續玩。
程亮見了,也坐到涼席上,拿起個撥浪鼓在外甥女麵前搖啊搖,小姑娘很快被鼓聲吸引,隻是當她抬頭看到程亮,就忍不住哼了聲,重重地把頭轉到另一邊。
程亮趕緊調整姿勢,手伸到另一邊繼續搖晃撥浪鼓。
低頭玩玩具的程程再次抬頭,然後順著手臂再次看到程亮,繼續換方向,整個人背對著舅舅才停下。
程亮不信邪,還要再試,但剛有動作程蔓就出聲說道:“行了,她今天不會理你的。”
“不至於吧?”程亮想小孩子不都很好哄的嗎?
看出程亮內心的想法,程蔓幸災樂禍道:“誰讓你當著她的麵吃冰棍,小家夥記仇得很,現在我跟她爸吃冰棍都要背著她。”
程亮歎氣:“好吧,她什麼時候能理我?”
“明天吧,今天的事睡個覺她就忘了。”程蔓順便把暑假自己吃冰棍,惹惱閨女的事給說了出來。
雖然暑假程亮一直住在程蔓家,但他每天早出晚歸,還真不清楚這些事,抱怨道:“這麼重要的事,你之前怎麼也不跟我說一下。”
程蔓:“……我也沒想到你來了就去拿冰棍吃啊。”
程亮問道:“外麵天氣那麼熱,你們家又有冰箱,我到你們家第一件事是吃冰棍很稀奇嗎?”
確實不稀奇。
自從買了冰箱,他們家所有人,哦,除了程程,其他人出門回到家第一件事都是開冰箱拿冰棍或者冰水。
隻是程亮每次回來都晚上八、九點了,其他人又知道程程饞冰棍,吃的時候會背著她,所以一直相安無事。
程蔓問道:“那還是我錯了?”
程亮假裝大肚:“錯就錯了,咱們是親兄妹,我不會怪你的。”
程蔓:“嗬嗬。”
閒聊過後,程蔓問起程亮畢業分配的事。
說起這事程亮也很猶豫,他們這個專業,畢業後一般是分配到國營廠當技術員,也有機會留校當輔導員,但這個名額很少,他們這一屆就一個人能留校。
嗯,程亮很有機會成為留校的那個人。
雖然程亮初高中時成績一般,高考那會快學吐了,也才在有程蔓這個高材生輔導,且那年高考難度低、誌願報得比較好的多重影響下考上大專。
但他在專業上挺有天分,上大學後除了高數成績一般,其他科目都名列前茅。
再加上他身材高大,相貌帥氣……很多人覺得長得帥隻有進娛樂圈才有優勢,實際上並非如此,絕大多數情況下,帥哥美女都能比普通人獲得更多機會。
程亮因為長得帥,開學沒幾天老師們就把他給記住了,在接下來兩年裡,老師上課時隻要點名,就肯定會點到他。
唔,這好像也不算好處。
但從另一個角度去想,因為經常被點名,所以考上大學後程亮沒敢放鬆下來,甚至學習比高考前那一年更加刻苦。
而這也是他開始和程蔓合夥做生意後,依然能保持住成績的主要原因。
話說回來,一個長得帥,學習成績好,還很尊敬老師的學生,哪個老師會不喜歡呢?
因此,雖然程亮不是專業第一,但種種加成下,當有留校名額空出來時,學校裡很多老師都想到了他。
學校領導在收集了老師們的意見後,經過綜合考慮,把程亮放在了留校人員名單第一位。
這學期剛開學,程亮班裡輔導員就找到他,向他透露了這件事,詢問他的意見。如果他願意留校,月底走完程序就能定下來,下個月會安排上崗試用。
至於分配到國營廠,去處就多了,臨江有好幾家大型的國營廠,機械廠也在其中。
程亮說道:“開學前機械廠後勤的錢主任上咱們家了。”
“錢主任?”程蔓迅速琢磨過來,“他找你談畢業分配的事?”
“對,機械廠不是好幾年沒招過工農兵大學生了嗎?”程亮回憶著說,“聽咱爸說當初謝瀾來了咱們廠後,廠裡領導看他能力強,是想多招幾個大學生的。但那時候隻有工農兵大學生,因為人數少,招來的人一個比一個傲氣不說,基礎還不紮實,做起事來連那些沒學過的都不如,廠裡領導一生氣就不招大學生了。”
謝瀾是七四年六月大學畢業後被分配到機械廠的,而這事發生在七五年夏天,程蔓那會還住在機械廠職工院,自然聽說過這件事。
而且她還知道,因為謝瀾能乾,七五年上半年,機械廠費了好大力氣搶回來三個大學生。
結果這三個人,一個大學上完了字都沒認全,參加工作後看個資料都費勁,一個專業上的東西一問三不知,還有一個基礎勉強過得去,但跟謝瀾沒法比。
他們剛到機械廠的時候,不管是領導還是車間門裡的工人,對他們都很有濾鏡,上級嗬護他們,一線工人尊敬他們,但等搞清楚他們的水平後,所有人都繃不住了。
尤其是那些想轉崗當技術員,並為此努力很久,卻因為廠裡一次性招了三個技術員而轉崗無望的老職工,看到招來的人還不如自己,心裡實在難以平衡。
那些剛初高中畢業走招工流程進機械廠的年輕人,心裡更是羨慕嫉妒恨,因為他們進單位都是學徒工,每年漲兩塊,到第三年工資才到二十一。
而招進來的那幾個技術員,起薪雖然隻相當於大運動前的大專生,但比他們可高太多了。
要是他們像謝瀾那樣有真本事,他們肯定心悅誠服,可這三個人,能力一個比一個差,其中有個居然字都沒認全,讓他們怎麼能心理平衡?
那幾個月,機械廠辦公樓門口的信箱,每天都塞滿了投訴信。
那三個技術員不管是吃飯還是工作,都沒什麼人願意搭理他們,偏偏那三個人雖然沒本事,但脾氣一個比一個大,常常一言不合跟人吵起來。
那段時間門裡,那三個車間門就像是火藥桶,隨便一句話就能點燃大家的情緒。
短短一個暑假,不止那幾個車間門的主任,連廠裡領導都愁白了好幾根頭發。他們本以為招來的會是第二個謝瀾,能給廠裡帶來新的血液,沒想到工作一樣沒乾成,架倒是沒少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