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淮安王是大胖子, 就排除了他是麵具蒙麵人的可能性,這並不草率,並且還符合一定的邏輯。
但是因為淮安王是大胖子, 就斷定對方和神秘的麵具人沒有任何聯係的話, 這就很草率了。
從湛兮開口提及淮安王,而江離毫不意外就可以看出來,他們並不是沒有懷疑過淮安王的,甚至這位“窩囊廢”名聲響徹雲霄的家夥,一定還是重點的懷疑對象。
湛兮不死心地問江離:“那麼淮安王的那一群兒子們呢?”
按理說能勾引到會稽公主, 怎麼著年紀也不能太大, 其實淮安王的年齡就不太符合了, 除非這廝是那種有凍齡魔法的家夥。
江離老神在在:“淮安王一大家子, 除了他娶的妻妾以外,全都是大胖子。”
湛兮……湛兮他不可思議極了:“這不合理啊, 淮安王不是和我姐夫一樣, 都是先帝的兒子嗎?”
先帝長得雖不至於說是什麼玉樹臨風,但至少是個瘦子,曆代皇帝畫像努力畫得“威武”(壯碩),都掩蓋不住他們並沒有那麼壯的現實,永明帝自個兒就是高瘦類型的,先帝所有皇子裡麵也沒怎麼聽說過有多少個是胖子。
“但是淮安王他是!”江離淡定地堵住了湛兮沒有說完的話,末了還補充了一點, 說,“淮安王的母妃就是以“豐韻美人”出名的,他的母族全部都是‘壯碩’之人,他自個兒也是如此。他幼年時,因為長得胖胖的, 先帝格外喜愛他的‘健康’,因而還曾十分受寵。他的兒子、女兒們都是一個體型的……”
說著江離似乎也覺得很奇妙,忍不住摩挲了一下自己的下顎,似乎在思考著什麼:“難道說,真的有人不吃肉不吃飯,整日裡光是喝水都能胖的麼?”
“你怎麼會有這樣的疑問?”
“我的人調查回來說,淮安王的那群女兒們,豐韻得恰到好處的不多,她們自認為過了那個度就顯得不夠好看,因而也有在努力節食,終日不食肉類,企圖讓身形消瘦下來,但似乎總也沒什麼用。”
湛兮陷入了無語之中:“這玩意兒就涉及到體質和遺傳的問題了,不過我不信有人不吃都能胖,你把她們丟流民堆裡,不用五個月,半個月就能成大瘦子……更彆說什麼災年餓殍了,往都城邊角的坊間陰影處,那些流民乞丐,其中可有豐韻之人?”
所謂豐韻而不能過度,美要恰到好處,這都是頂層貴族們的苦惱。
江離那雙透亮的眼睛閃過一絲微微的訝異,聲音低沉了下去,有些飄忽了起來:“原來……小國舅爺也見過這人間疾苦麼?”
湛兮白了他一眼,沒說話,欺負誰沒見識呢。而且江離難道不知道,他這條鹹魚被迫瘋狂打挺,勞碌如同陀螺一般,目標就是要眾生得飽麼?該死的,這真的是給宿主休息的劇本嗎!
還有淮安王這一類的宗室,就是一群沒啥實際作用還狂燒錢的玩意兒!哦不對,他們是有用的,拖後腿的作用!
如今對於大雍朝的百姓而言算得上是安穩的時代,他們還暗戳戳地為了一己私欲想要皇位,根本不管皇位這樣脫離正常軌道的交接,會導致社會如何動蕩不安,會讓底層的庶民在頂層國家機器錯亂的碾壓下淒慘蒙難。
湛兮不理人了,江離也不介意,見湛兮不吭聲,便以為湛兮問完了,他輕理了一下衣襟與袖口,繼而猿臂一伸,手輕而易舉地搭在窗扉上。
眼看著江離一個巧勁,就似乎是打算要不走尋常路的跳窗離開了,根本沒問完的湛兮趕緊伸手拽住了對方的衣袖,把人強行拽住。
使勁使了一半,被迫中途卸力的江離疑惑回頭:“?”
湛兮倔強地問最後一句:“空穴不會來風,那淮安王身邊的謀士們呢?他還圈養了門客什麼的沒有?”
江離見他不是真的生氣,似乎笑了一下,溫和地說道:“還未調查清楚。”
湛兮挑眉,那就是說,淮安王依然是懷疑的重點目標。行吧,沒有放鬆警惕就好,湛兮點了點頭,鬆開了江離。
江離卻沒有立即離開,反而又在原地頓了一會兒,似乎是在向湛兮解釋地說道:“小國舅爺,我們如今知道的並不算多,而天下之大,人要是有心想藏,非要將他揪出來並不容易。”
“我當然明白。但話雖說如此,紙卻始終是包不住火的,狐狸遲早要忍不住露出尾巴來,畢竟天網恢恢,雖疏,卻不漏!他們既然有所圖謀,那必然還會再動手的,到那時候,希望江帥你能拽住狐狸尾巴。”
“在下定不令國舅爺失望。”
江離的聲音就著夜色也晚風逐漸淡去,他的人影也消失在黑幕之中,湛兮放下了窗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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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兮回到了將軍府,他準備洗漱的時候,田姑姑自然而然地過來接過湛兮褪下的外袍。
田姑姑一邊整理要清洗的衣物,一邊同湛兮說:“石丫頭那孩子答應要見一見她生母那邊的家人了,小少爺您尋思著,該怎麼安排呢?”
“明日吧,讓管家安排會客之地,你且叫上丁大花一塊兒,你也陪在旁邊便可以了。”湛兮沒有思考多久就直接給了答案,並說道,“事後你再叫許氏父子來我書房一趟。”
讓丁大花跟著,是因為石青竹生母的金仙芝的事情,就目前來看,隻有她知曉了,而一歲多就沒了生母的石青竹是並不清楚的。讓田姑姑在場,是為了讓石青竹心安,畢竟田姑姑在很多場合,是可以代表湛兮本人的。
至於事後讓許氏父子找自己嘛,那當然是為了順帶通知他們一下——你們要有編製啦!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還有,湛兮還得問一下其他玻璃工坊的內部資料整理出來沒有?不要以為把整個八方聽雨樓獻上,他就會忘記這一茬,雖然這一茬確實是一個借口,但這玩意兒湛兮也是真的需要。
除此之外,湛兮自己忙成陀螺當然見不得彆人行動速度慢了,還得催促一下尋找“海外神奇作物”!
聽了湛兮的吩咐,田姑姑應了一聲,先下去抓緊時間和老管家通氣,並還要告知石青竹一番。
湛兮又泡了一會兒熱水澡,最後通體舒暢地起來,擦身,穿衣。
田姑姑回來的時候,瞧見湛兮的書房裡油燈又亮了,眼神詢問一旁的小廝。
“田姑姑,小少爺擦乾了頭發之後便進去了,小的也不敢打擾。”小廝道。
田姑姑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
書房裡的湛兮,向著虛空伸出了手,而後他憑空拽出來一本書,正是這個世界的劇本——《團寵小國舅》。
湛兮想找一找那個上官無病的信息。
今日他一看那小孩兒的模樣,就知道這不是一個簡單的小孩子。
這小孩給他的感覺有種古怪和詭異的熟悉感,這熟悉感不僅僅隻是源於這個名字讓湛兮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更因為他長得過於有“妖孽男配/男主”風味的臉。
一般這種外形和氣場,放劇本(小說)世界裡,怎麼著也不會是個十八線的配角了……高低得整一個男配當一當啊!
湛兮開始刷刷刷地翻閱那個巨厚的、除了原身吃喝玩樂作大死的描述外,就隻剩下他大炫攪屎技術的、關鍵信息點得在犄角旮旯裡拿放大鏡看的劇本。
終於,湛兮在後期發現了上官無病的存在,不過劇本上麵寫的是他的大名——上官維儀。
湛兮那麼關注這個小男孩,是因為他“出場”就和二皇子針鋒相對、類似結仇一般的遭遇,他擔憂的是這廝小小年紀心思敏感,眼神看著並不單純,和二皇子結仇了,而二皇子這家夥……嘖,反正上官無病這小孩,絕不是現在的二皇子能鬥得贏的。
但湛兮沒想到的是,在劇本中,上官無病與二皇子不僅不是你死我活的仇敵關係,上官無病反而是二皇子後期勇奪皇位的最所向披靡的利刃。
湛兮:“……”(地鐵老人看手機JPG.)
大蟲兒,你這全天下最好最貼心的的舅舅我啊,難道這是白擔心了嗎!?
湛兮把油燈又挪近了一些,開始努力糞裡淘金——從原身花式作死的主線中,扒拉出一些細枝末節的信息點。
但是上官無病的描述太少了,在劇本裡,他的出場是在十年之後!
要知道,那會兒二皇子都十六、十七歲了,而且那時候的二皇子也已經被原身“打磨”得無比上進,儘失單純與天真,和如今這個還能每天樂顛顛傻乎乎的二皇子完全不一樣。
而上官無病就在這個時刻,與二皇子一見如故!?
接著就是兩人稱兄道弟……
然後劍南東川節度使上官雄攜那位、由妾室扶正上位的繼妻所生的“嫡長子”外出巡查閬州與劍州時,突遇泥石流,父子二人雙雙遇難。
當是時,劍州軍營嘩變,上官無病以十八之齡,攜其父劍與皇令,強力鎮壓,令此次嘩變有驚無險。
永明帝欣賞對方的才乾,又有乖乖二兒子二皇子在一旁美言,上官無病直接就接了他爹的位置,成了新任的劍南東川節度使。不到十年,這廝又兼任了劍南西川節度使。
好家夥,整個劍南道近四十個洲,都在這廝掌控之下!
這廝的含金量高達80%,還和二皇子“稱兄道弟”,還格外和太子“不對付”,要擱湛兮自個兒是小太子,那都無法控製自己心裡頭完完全全不彆扭。
畢竟小太子這家夥可是掃過一眼人家親爹的履曆,就會把人家後宅變動的不對勁都給記住的人啊!!!
二皇子和太子他們兩兄弟都有點奇葩,一堆伴讀瞧不上眼,關係並不親密。二皇子是一般小朋友更喜歡和大朋友玩那樣黏自家小舅舅,太子估摸著看誰都是“全是因利而接近”,隻喜歡和二皇子玩……
按湛兮看太子那模樣,弟弟二皇子是他唯一喜愛的玩伴,上官無病對太子而言,恐怕是搶走了弟弟還要再搶皇位的那一種,簡直是深仇大恨!
湛兮看著原文中描述上官無病這個風光無限的青年節度使,在後來在與波斯的大戰中,墜馬被萬千戰馬踩踏而死的句子,皺緊了整張臉:“……”真是慘不忍睹啊!
原來劇本中,並不是曹睿之的死相最難看!曹睿之被五馬分屍,死得不好看但是能拚回去,上官無病這是直接死得稀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