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內的湛兮淡定抱著暖呼呼的手爐, 對魚知樂的請求,他不答應,笑盈盈地和魚知樂討賬:“魚少卿, 你方才費了我一枚琉璃佩飾。”
不錯, 那個海棠花紋琉璃佩飾,確實就是湛兮的東西,剛好是搭配湛兮這身衣服的。
因為白日裡湛兮接住了聞獅醒後,從小馬駒上跳下去的時候, 這佩飾被掛住了。
後來湛兮才瞧見它掛在了馬鞍上, 那會兒筵席要開始了,湛兮也懶得綁回自個兒的腰帶上了,直接就把這玩意兒塞進了衣袖中。
為了給魚知樂找一個離席的借口, 這枚琉璃佩飾,剛好碰上了用場。
湛兮把這琉璃佩飾塞入了魚知樂的手中,又令他去取他的寶貝來。
所以……魚知樂真正要做的,隻不過是隨人離席, 偷聽秘密後,再隨意找個平平無奇、毫無標識的盒子罷了。
至於把這玩意兒送給了那唐小棠, 那他得高興自己的名字裡恰好有一個海棠花的“棠”字。
否則的話, 湛兮要故意將這佩飾和誰誰誰扯點關係,再送出去,就不一定能扯到他唐小棠的身上了。
魚知樂態度誠懇:“此間事了,我十倍賠償國舅爺的損失。”
“態度可嘉, ”湛兮點點頭後, 又忽然湊近了打量魚知樂,“但是魚少卿,你的俸祿, 夠支付買那麼多琉璃佩飾的銀子嗎?”
聽了這話,魚知樂忽然抬眸看了過來,有些猶豫:“國舅爺,我可否分三十次付給您銀子?每個月發了俸祿後,就還您一筆銀子。”
湛兮:“……堂堂大理寺少卿,你窮得令人噴飯!”
魚知樂並不為自己的貧窮羞愧:“皇都之居,大不易。我的同僚多有捉襟見肘之時……”
“看不出來,魚少卿還是個如此心軟的好人。”
“人都有需要旁人拉一把的時候。”魚知樂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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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兮未到之前,都護府的管家就領著仆人,早早守候在大門口。
所以湛兮的馬車在都護府大門挺穩,那管家即刻便領著人上前,服侍湛兮下馬車。
“不必。”湛兮揮開他們,自己跳了下去。
管家恭敬地和湛兮自我介紹:“老奴姓陳。”
“陳管家,你將萬統軍和我那兩百神策軍戰士們都安排妥當吧。”湛兮說。
田姑姑就跟在管家的後邊,顯然她已經和這陳管家交接好了,湛兮吩咐管家去安頓神策軍,田姑姑便自然而然地要領著湛兮去他新的院子。
“那姑娘甚是懂事乖巧,凡事都要爭著自己做,不許旁人伺候她……”田姑姑細聲細氣地和湛兮彙報關於聞獅醒的情況。
湛兮說:“她既然不喜旁人伺候,那便由著她自力更生吧,也無甚關係。”
田姑姑早就被湛兮的“自力更生”,給刷新了在“主子必須要享受仆人的伺候”、這一事情上的下限。
所以,聞獅醒一副被人照顧就渾身不自在的模樣,田姑姑也不以為意,隻當做是如國舅爺一般有些許怪癖,不讓人洗澡、不讓人穿裡衣罷了。
夜色已深,按理說,湛兮不該去打擾聞獅醒,起碼得要讓人家姑娘好好休息一晚上再談其他的。
但是魚知樂一副“鋼鐵直男,心中隻有案件,沒旁的東西”的模樣,而田姑姑又說:“這聞姑娘說要等您回來,還沒睡呢,興奮得很,像一隻看什麼都好奇的小狸奴。”
好吧,湛·救命稻草·兮至少也要露個臉,給這穿越過來就受苦極多的姑娘一點點心理安慰。
“就在這院子外的湖中亭吧,”湛兮指了指那開闊空曠無法藏人,也不會被人說三道四的地點,“田姑姑,你去把那聞姑娘叫來,順便再送一些宵夜。”
“宵夜可準備的多一些,稍後你也給衙署那邊送,另外再熬幾盅醒酒湯。”
湛兮的吩咐,田姑姑一概應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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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獅醒隨著府中的小丫鬟走到這湖中亭的時候,湛兮已經開吃了。
看見她的身影,湛兮向她招了招手:“過來一起吃。”
聞獅醒走近了,瞧清楚了是湛兮,方才那東張西望的警惕模樣一下子清空,樂顛顛地就提著裙子跑了過來。
魚知樂在旁邊看著,驚覺這姑娘,怎地毫無儀態可言?
“哎呀,是烤肉的味道!”聞獅醒快活地奔了過來,幾乎可以說是衝刺進這湖中亭的。
衝進來後,聞獅醒才震驚地發現除了湛兮,這亭子裡還有另一個人,聞獅醒被嚇得一個急刹車,情急之下直接抱住了亭子周圍的一根大柱子,有些尷尬得不知所措。
她那模樣,慌張中,儘顯可愛與靈動,像是雪地裡,誤入了人類世界的小鹿。
難怪那位花家大公子會對她如此……不肯割舍,畢竟聞獅醒的靈動,眼中的活潑,那股勃勃的生機,都是旁的女子無法輕易擁有的。
而如果再聽到一點點後世那些與現下格格不入的、超越世俗的言論,令男人淪陷,也不過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湛兮是她的救命恩人,在聞獅醒眼裡,湛兮千好萬好,她在湛兮的麵前,輕而易舉卸下所有防備與警惕,整個人是全然的輕鬆。
但是若有旁人……聞獅醒糾結地把頭都躲在了柱子後麵,她已經明白了不能輕易暴露自己哪怕一點點的不同。
“過來吃烤肉,”湛兮招呼她,“不必害怕魚少卿,他不吃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