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 楊公子與我的緣分,真的有點兒妙不可言。”
湛兮這意味不明的話一說,頓顯陰陽怪氣。
讓一旁闔目養神的雲生月緩緩睜開了眼眸, 有些驚訝地回眸看了過來。
湛兮抱臂揚了揚下巴, 一副“你且瞧著”的模樣。
於是,雲生月便並未出聲。
馬車外麵的楊鐧還是一如既往的脾性極好,對於湛兮的埋汰不僅並未生氣,還哈哈大笑道:“這就是小國舅你誤會了。”
五官俊朗英挺的男子一邊笑著, 一邊控著馬兒靠近車窗, 與裡頭的湛兮低聲道:“這並不是緣分, 而是我派了人關注著將軍府的動靜, 這才能及時在合適的時候來與小國舅您‘偶遇’。”
湛兮:“……”你踏馬把監控我們將軍府的動靜的行為, 說的如此清麗脫俗!?
簡直了, 楊鐧這詭異的“君子坦蕩蕩”, 令人頗為無言以對。
你說這行為它合理吧, 誰聽著都會不太爽。
但你說這行為不合理吧, 其實皇都之內的各方勢力,就沒有說不關注著將軍府的動靜的, 幾乎所有能與將軍府或多或少扯上聯係的勢力, 都會派人觀察著府中的動靜, 尤其是曹子爽剛立了大功,而將軍府又因為當年曹毅之之死非意外而蒙了一層陰霾……
不合理的,不是這個已經被默許的、常態化的“監控”行為, 這是圈子裡的生存法則。
不合理的,是楊鐧這家夥怎麼能這麼“耿直”地直接說出來啊!
而且是當著湛兮的麵說出來!
雲生月眉眼微動,神色也是一言難儘。
湛兮一看他那表情就知道,好了, 見多識廣的千鶴公子顯然也沒見過楊鐧這種耿直到理直氣壯的顯眼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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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公子,你找我所為何事?我還以為,你近日應該在努力地精進自己的騎射之技,為在秋狩上勇奪頭名而埋頭苦學才對。”
湛兮跳過楊鐧關注自己的那一茬了,本就不是什麼大事。
“確實在打磨自己的武器,但‘埋頭苦學’就不必要了。”楊鐧的笑意更清晰和明顯了一些。
“小國舅,我是新得了消息,特意來尋你的。”
湛兮聞言心下一動,問道:“是什麼消息?”
楊鐧的聲音更低了一些,隻夠湊近車窗的湛兮勉強聽清:“長隨今日出門在坊間閒逛,竟偶然發現胡商聚集的‘蕃坊’內似乎有些新動靜……”
這話聽得湛兮眉尾一揚:“你是說?”
“或許便是今日,那吐蕃……何人擅闖小國舅的馬車!”
楊鐧本要說著什麼,結果話說了一半,驟然大喝一聲,湛兮聽見他長刀出鞘的聲音。
“等等!”湛兮即刻出聲。
雲生月好歹也是一同“猛男夜會”了許多次的猛男團一員了,當即就反應了過來,在十八聞聲而動架住楊鐧的攻擊的時候,雲生月打開了車門,將外頭剛準備爬上馬車的男子,大力一把拽了進來。
楊鐧本要告訴湛兮,他猜測吐蕃使團中某些角色,可能會提前抵達皇都,而且是秘密抵達。
但是話沒說完,就看到有個鬼鬼祟祟的人,居然徑直就往小國舅這一輛正在行駛著的馬車竄了過來。
不僅如此,那個莫名其妙,行跡猥瑣又詭異的家夥如此明目張膽地靠近,小國舅的馬夫居然也不攔著?
這是沒反應過來嗎?身為將軍府的馬夫,怎能如此遲鈍!
楊鐧於是當即大喝出聲,發出警告的同時,也直接長刀出鞘。
但楊鐧沒想到的是,最後居然會是馬車周遭跳出了小國舅的影衛擋住了他的這一擊,然後馬車裡的人把那個鬼鬼祟祟的男子給拉了進去。
楊鐧:“……”哦豁,是我誤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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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廂內,譚勇捂著胸口,按住狂跳不止的心臟,氣喘籲籲地說:“那、那人就是播州楊氏的楊鐧?”
沒錯,在楊鐧看來鬼鬼祟祟的家夥,就是譚勇。
楊鐧大概聽到了裡頭的動靜,沉默了一會兒之後,楊鐧主動認錯:“抱歉了,在下不明所以,衝動行事,裡頭那位仁兄,還好嗎?”
湛兮白了譚勇一眼,嫌棄地踢了踢他,朗聲對外頭的楊鐧說:“楊公子不必如此,是這家夥鬼鬼祟祟、畏畏縮縮慣了,這才叫你誤會。”
譚勇那叫一個委屈啊!
他混跡市井,為了在人海中隱匿自己的行蹤,自然看起來不那麼“偉光正”啊……
再說了,他有急事,聽了兄弟們說小國舅出門了,這才急急忙忙地趕過來準備給小國舅說一下番坊的動靜的,他一直這樣啊!
他哪裡能想到,小國舅忽然莫名其妙就多了個“護花使者”在馬車邊上啊?
而且還是剛猛到抽刀都不需要一瞬的家夥,要不是十八速度快,他是嚇得心臟都感覺要裂開了。
雲生月安慰地拍了拍譚勇的肩膀。
譚勇回了他一個“還是哥們你好”的感動到眼淚汪汪的表情。
雲生月被逗得輕笑出聲。
楊鐧其實一開始就知道馬車裡不僅僅隻有湛兮,他們這些習武的內家子弟,不至於連沒有刻意遮掩的呼吸都分不出有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