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滿頭問號。
正在鶴鳴庭接待客人的常山大長公主接到管家的稟報後,和管家一樣,滿頭冒出問號。
倒是席上的客人先說話了。
“公主殿下,我們今日本是要先尋小國舅的,卻不料他出門去了,如今……”
開口的不是彆人,正是雲生月。
不錯,常山大長公主今日接待的客人,便是雲生月他們。
“趕巧了。”常山大長公主頷首,“請小國舅進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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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兮和魚知樂,還有提著人形麻袋的二十九,一塊兒在管家的引導下,走入了鶴鳴庭的待客廳。
湛兮對這一路走來的雕牆峻宇、貝闕珠宮並不感興趣,卻被常山大長公主的客人們給吸引了目光。
隻見雲生月端坐在席中,隔壁就是老熟人詩中仙鄭元照,還有一男一女,湛兮並不認識。
這一男一女身著的服飾很有特色。
那陌生女子身著六重雜色的羽衣大袖,極為端重,手持桃杖,其上竟然還有灼灼盛開的桃花。
陌生男子則身著五行色的五重大袖,以一條緋色絹帶捆住了眼睛……湛兮猜測這人是失明了。
向他們投去的眼神不過幾瞬,湛兮就收了回來,眼觀鼻鼻觀心地向高台之上的常山大長公主行禮。
常山大長公主極為慈祥地說免禮。
又把湛兮叫到跟前去,說道:“我年紀大了,許久不曾入宮,倒是有好些日子沒瞧見你了,今日一看,仿佛你變了許多。”
說實話,常山大長公主對於湛兮的印象,還停留在多年前,太子和二皇子都不曾降生的時候,那會兒他在皇宮瘋玩,常山大長公主也較常出入宮廷。
在常山大長公主的眼裡,湛兮是個生得唇紅齒白的可愛的小孩子,多的印象就沒了。
這兩年又忽然常常聽見他的名字,起初是說他如何如何不好,招貓逗狗,流連花叢,後來又將他傳得神乎其神的,就是九皇叔,都誇讚他……
“我如何看那孩子?唔……詩經有雲:麟之趾,振振公子。他於大雍而言,或許正如那在高岡上鳴叫的鳳凰啊。”
“常山,你也老了……有他在,我日後會走得安心一些。”
九皇叔對他充滿了讚歎,說他是麒麟,是鳳凰,是大雍繁榮昌盛的定國神柱……
九賢王的讚美,便是常山大長公主願意向湛兮表現出慈愛模樣的根源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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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來您這兒,是為了蹭一頓飯。”湛兮實話實說。
常山大長公主被他逗得哈哈大笑。
“不過也不白蹭,畢竟我還帶著魚少卿,兩個大男人吃白飯不好,所以……我還給您帶了一個禮物。”
常山大長公主笑得眼睛都眯起來了:“是那麻袋裡裝著的人?”
“二十九。”
二十九得令,直接將麻袋裡的人倒了出來。
看見那狼狽不堪的女子,雲生月等人還沒什麼反應,倒是常山大長公主身側貼身伺候的老人,不禁瞪大了眼睛。
“這位便是這些時日,令大雍京都萬人空巷的名妓清吟姑娘,我特
意帶她過來,您看看,是叫她給您老人家舞一個,還是唱一個?”
湛兮一邊說,一邊不經意地掃過了雲生月旁邊的另外兩男一女。
他的意思很明顯,此事不能有更多人看見,通常情況下,常山大長公主應該要叫管家請這幾位不明所以的人下去休息了。
但是……
常山大長公主的笑意絲毫不減,若非湛兮瞧見她看清楚清吟姑娘的臉時,下意識微微眯起的,含有殺意的眼神,還以為她當真完全不為所動呢。
“不必如此,”常山大長公主笑吟吟地拍了拍湛兮的手背,“都是知根知底的自己人。”
知根知底的自己人?
……都是!?
果不其然,常山大長公主隻是命管家將侍奉的丫鬟小廝都清走,並沒有叫客人回避。
不僅如此,常山大長公主還直接對那身著羽衣大袖的女子說道:“巫姑娘,麻煩了。”
那女子並不推諉,手持桃枝起身。
而後,眾目睽睽之下,她走到了清吟姑娘的身邊,一番他人聽不清楚的低低吟誦之後,她取走了清吟姑娘的血……
她拔下了桃杖上的一片桃花瓣,指尖拈著那花瓣,摩挲這那一滴血珠。
湛兮看著她闔上雙眸,繼續吟唱,似乎在感應著這天地間的某些規則一般。
難以用言語形容的氣息,受到了召喚,在其周身運轉,徘徊,而後在某種力量的指引下,緩緩凝固在她的指尖。
待到她睜眼,下一瞬,指尖的桃花瓣已經化作飛灰,那一滴血珠也不複存在。
事畢,這位巫姑娘向常山大長公主點了點頭,沒什麼表情地說:“她確實是您的血脈。”
話音剛落,湛兮這些人都還沒什麼反應呢,裝死的清吟姑娘反倒跳了起來——
“不可能!我不是她的血脈,我是駙馬與其心愛之人的血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