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
“我不是她的血脈,我是駙馬與其心愛之人的血脈!”
清吟姑娘斬釘截鐵的話一出,不僅湛兮等人神色微妙,湛兮更是察覺到常山大長公主一副要被逗得當場笑出來似的。
“胡言亂語!”此時,一中年男人快步走來,對上清吟姑娘倉惶的目光,厲聲道,“駙馬此生唯愛我母親一人!你若當真是大哥的血脈,那什麼花的女兒,你此話倒也不算是錯,但你心中所念卻是錯位之人,簡直惡心!”
很顯然,這位便是常山大長公主的二兒子,府上的二公子。
二公子是下了朝就即刻趕來的,官袍都未喚,厲聲嗬斥後,他猶然憤怒,須發皆張:“大哥一生糊塗,竟生了這麼些個不是東西的玩意兒!”
“好了,”倒是常山大長公主麵色如常地打斷了他,“下了朝,便該更衣去。再說了……”
雍容的三朝公主,目光輕飄飄地落在清吟姑娘的身上。
沒有刻意的輕蔑,沒有難掩的憤怒,但這般如同看花草樹木一般平靜而毫無感情的,輕盈而漠然的目光,彰顯著“無論你們如何舞動,都不過是跳梁小醜”的心思,反倒是最能激起人的不甘和憤恨。
果不其然,清吟姑娘分明方才還矢口否認自己是常山大長公主的血脈,但如今卻難以自控地氣得渾身顫抖。
“誰說她是你大哥的後代?”常山大長公主輕笑一聲,撫了撫膝頭上略有褶皺的蘇繡,光華流轉,“長孫氏那位年輕的家主,不是昨日才到訪,憂心忡忡說你大哥無後裔,望你挑一個孩子過繼給他麼?”
二公子:“……”
清吟姑娘:“……”
清吟姑娘那茫然失措的模樣,差點把湛兮也逗笑出聲。
他發現這些人都很有趣,好似很期待自己能憑借血脈親情鉗製高高在上與自己雲泥之彆的常山大長公主,一旦不成,她們就會陷入無能狂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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僅僅憑借清吟姑娘那一句話,穿梭三千位麵,也曾被狗血劇情荼毒無數的湛兮,便頃刻之間猜出了前因後果。
很簡單,常山大長公主的長子,大公子的孩子被換走了。
最惡心的並不隻是調換了孩子,而是替代了大公子的孩子的人,竟是當年駙馬一朝失足,露水姻緣留下的孩子。
而大公子的後裔,常山大長公主真正的長房子孫,被換走去為奴為婢不說,竟還被洗腦,以為自己是當年駙馬與那失足女子的後代。
湛兮不難猜出,清吟姑娘自幼所聽的,或許是一個駙馬與平民女子相愛,卻被高高在上、大權在握、聖寵在身的公主給強行介入,棒打鴛鴦,最後勞燕分飛的俗套故事。
故事中,駙馬和那女子是相愛的有情人,常山大長公主則是搶人夫君的,出生高貴卻心腸惡毒的公主。
你不能問這種毫無邏輯的故事怎麼會有人相信?總會有人說,愛情令人失智,騰腦換糞。
正如正常人無法理解,怎會有人去信邪}教?
怎會有人去相信,現實中麵目醜陋,三庭五眼皆屬劣等,大腹便便,油膩至極的,字都寫不出風骨來,書都沒讀進去幾本的中年男人,竟然是全知全能的“神”?!
湛兮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頗有些遺憾地說:“可惜,右武衛大將軍,走得早了一些……”
所有人都看了過來,湛兮看的卻是清吟姑娘,笑意淺淺,眼眸卻儘是冷漠:“不然的話,他定會親自叫你知道,你竟蠢笨至此。”
清吟姑娘一陣恍惚,她想說你們在說謊,可是環顧四周,除了二公子對她滿眼厭惡,怒目而視以外,眾人看她,淡漠似雲水,這更令人難堪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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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兮歎了一聲。
他不評判常山大長公主的駙馬,當年的右武衛大將軍出軌,背叛公主之事,但他已經知道,大公子之所以與母親常山大長公主離心,便是因為駙馬之死。
聽聞,當年駙馬行差踏錯後,常山大長公主並不與他和離,卻自此視他如無物……
駙馬若對公主隻有被棒打鴛鴦的怨恨,又何至於因為公主的漠視而痛苦不堪、心力交瘁,不過是被公主冷落了幾年,便把自己折騰到一命嗚呼呢?
就連臨死的時候,他也未曾留下任何交代,隻一味地痛哭著哀求大兒子去請公主歸來……
能在先帝手中,年紀輕輕便能官至正三品十二衛大將軍之一,駙馬可不是什麼無能之輩,廢物點心。
如此一個男兒,若非當真是喜怒哀樂皆係於一人之身,為那人魂牽夢繞,真的很難通過情感上的蹂|躪就把他折騰死……
你看,就算是真正的廢物點心,平城公主,到現在為止,崔氏大公子也隻是把她折騰病了。
那個令駙馬失足的女人,絕不可能得到他的愛意,她能擁有的,隻會是駙馬的恨。
若是駙馬還活著,彆說打臉這被洗腦的清吟姑娘了,他隻怕要親自上手弄死這一脈見不得人的外室子弟。
正如長孫氏的態度一般,分明已經知道了調換孩子之事,求見常山大長公主,卻裝聾作啞,直言大公子無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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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山大長公主讓二公子回西院去,又對那身著五行色大袖的男子道:“當年之事,便由巫公子告知大家吧。”
巫公子頷首,失明也未曾令他舉止失儀,他緩慢地站了起來,還向常山大長公主的方向行了個禮。
鄭元照本是陪著師弟,還有許久不見的師兄師姐的,先是拜訪小國舅,無果,便又拐道來了公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