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空間密閉,燈光明亮。
鐘意後背抵住的是一整片的玻璃鏡,周圍是淺金色的金屬廂門。
整部電梯都是兩人的身姿。
明明是錯開的站位,卻有他們並肩而立,甚至是親密相依的角度。
兩人沒有說話,氣息卻悄悄交纏。
一切都無可藏匿,彼此的呼吸,眼角眉梢泄露的黯淡情緒,她的柔軟麵容,他的深邃五官,她緊緊握著手機的手,他暗藏鋒棱的眼睛。
鐘意最後忍不住出聲:“這部電梯到不了頂樓。”
他平靜回:“我去一樓大廳。”
最後鐘意迫不及待地邁出電梯。
腳步微微急切。
*
溫莎莎睡得沉,不知道鐘意半夜在酒店遇見周聿白的事情。
第二天早上起來兩人又各自忙碌。
鐘意也沒提。
她忙著自己的事情,甚至擠出時間去看秀。
品牌走秀除了服飾是重點,很多時候都會搭配出色的首飾,服飾本身也是一種人體的配飾,美好的源頭都是同一出處。
那天有一場鐘意很期待的高定秀。
溫莎莎幫鐘意搞了個很好的看台位置。
那個位置的確很好。
隻是前麵坐著梁鳳鳴,身後坐著楊韻詩。
周聿白不喜歡楊韻詩,連帶著梁鳳鳴也不夠看重她。
來時裝周也隻能坐在梁鳳鳴身後當助理。
隻是沒料到能在這裡看見鐘意。
“你怎麼會在這?”楊韻詩目光上上下下地掃視她,“這是你的位置?”
梁鳳鳴回頭,一眼就看見鐘意。
她現在對鐘意毫無敵意,頗為溫和地喊了一聲鐘小姐。
“鐘小姐今日也來看秀?”
鐘意禮貌點頭,安安靜靜坐著:“有個朋友是模特,送了我一張票。”
上次在晚宴已經見過了一次。
有了第一回見麵,自然也有第二回。
鐘意覺得自己應該想開——沒什麼躲躲藏藏,也不應該心虛慌張,說到底,她也並不欠這群人什麼。
“這場秀辦得不錯,後麵訂購會喜歡什麼,我可以給鐘小姐一張名片,你聯係名片上這個人……”
梁鳳鳴示意楊韻詩遞名片。
“謝謝您,我不用這個。”鐘意擺手沒接,“我隻是隨便看看,沒有彆的打算。”
梁鳳鳴注意到她身上。
挺簡單隨性的衣服和包包,唯一最亮眼的是兩件畫龍點睛的首飾,讓整個人質感提升不少。
不是那種她見過太多,名牌傍身、渾身奢侈品的拜金女生——聿白應該給了她不少錢吧,足夠她退出娛樂圈後過富裕生活。
鐘意坦然接受這道銳利審視的目光,目光注視著T台。
*
這場秀到傍晚才結束。
鐘意早早離開,想著再回展廳看看。
隻是外麵下去了雨。
秋雨淅淅瀝瀝濺落地麵,帶來秋日的涼意和寒氣。
出口處人潮流動,場麵有些混亂,一把把大傘遮住那些光鮮靚麗的人群,送上車離開。
鐘意站在旁邊等了會。
大風吹拂她的襯衫和長發,把她整個人吹得飄飄然。
似乎要隨風而去。
周聿白從公司過來接梁鳳鳴。
黑色的賓利車停在階梯下方,他撐著把黑傘拾級而上,包裹著長腿西裝褲和鋥亮皮鞋在雨簾中分外醒目。
極紳士優雅地走到母親麵前,笑意溫潤地扶起了梁鳳鳴的手。
把梁鳳鳴送進了車內。
隻是收傘,長腿邁入車內的那一刻。
他頓住了動作。
俯身朝著車內說了幾句什麼。
折身過來——
鐘意的視線始終停留在眼前的雨簾中。
他撐著那把闊大的黑傘,風吹著他的腳步,風度翩翩又分外篤定地走過來。
在淒風苦雨中徑直走到她麵前。
斜風把雨滴吹落在他肩頭,幾滴雨珠從肩頭滾落。
更多的沁濕進衣料。
周聿白把傘麵傾斜,嚴密擋在她頭頂。
鐘意不吭聲,抬頭看著頭頂的黑色傘麵和銀色結實的傘骨架。
他望她麵前一站。
擋去了蕭瑟的風聲和雨勢,隻把他的氣息留給她。
他眉棱掛著雨滴,語氣平靜:“怎麼還不走?”
“等朋友。”
他陪她等。
不遠處的賓利車遲遲沒發動。
“你走吧,你媽媽還在車裡看著呢。”她目視前方,並不看他,“我不需要你的傘。”
“你去哪兒?我送你。”他道。
“不要了。”
他依舊陪她站著。
筆直地站在她麵前,望進她那雙清澈的眼睛裡。
清潤的聲音在嘈雜的背景音和雨滴中傳進耳裡:“鐘意……如果最初的時候,我撐傘走到你麵前,結局會不會不一樣?”
鐘意猛然一哽,隻覺眼眶發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