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意的工作並不清閒。
除了每天在工作室裡塗塗改改設計稿和打磨成品, 還有各種展覽和輔修課要跟上步伐。
這一年,她的設計作品悄悄登錄了紐約時代廣場,也被收錄進了歐洲潮流首飾的頂級雜誌, 在國內也走了好些次的紅毯。
網絡世界的娛樂新聞層出不窮。
某某女星在忙碌的演藝工作之餘去國外讀珠寶設計,某某名媛從聞名遐邇的服裝設計學校畢業之後踏入時尚圈。
都在生生不息地打造精英人設, 卻沒有拿出半件作品。
工作室的同事們瞅著身邊這位美貌驚人的前娛樂圈珠寶設計師,還有每天風雨無阻邁開巴赫接送的集團總裁, 再刷著網上那些娛樂新聞, 總是嘖嘖搖頭。
要是這樁八卦允許往外宣傳,她們能在網上狂寫三天三夜的八卦事跡,熱度起碼能讓熱搜三天三夜不停歇。
#炙手可熱的珠寶設計師真實身份乃昔日退圈花瓶女星#
#頂流男星藍鬱之緋聞女友與集團霸總不解之謎#
#退圈女明星與霸總恩愛事跡三百問#
這哪個不比熱搜上那些新聞有爆點。
可惜鐘意不想再有任何曝光,這小小的工作室裡空有無數八卦話題卻隻能沉默在眾人按捺不住的吃瓜熱情裡。
鐘意不管太多瑣事, 鐘心接管了她工作室的大部分運營工作。
姐妹倆分工合作, 順風順水。
丁騫傷好之後也沒閒著。
他倒不是每天都在周聿白身邊露麵, 但起碼是接手了一部分工作。
至於負責哪方麵的具體事務,兩個男人都沒說。
但鐘意是知道的,至少臨江的那家SPACE是丁騫在負責, 他每個月都要過去臨江一趟。
鐘心和丁騫的婚後生活平淡又幸福。
至少從枝枝身上能看得出來, 那張嬌氣稚嫩的小臉龐時時掛著被寵溺的表情,挺起小胸脯,話語之間也時常冒出“我爸爸如何如何”的自豪感。
丁騫寵她寵得不像話。
鐘意聽鐘心抱怨,說丁騫恨不得給枝枝摘星星找月亮,一手承包了枝枝的衣食住行,親自動手給她紮小辮做玩具,還帶去同學麵前耀武揚威炫耀百步穿楊的高超彈弓技巧。
鐘心現在反而悠閒了許多,時常能陪著鐘意出門走走,美容逛街購物。
也許是生活的滋潤。
鐘心看著氣色紅潤, 狀態鬆弛,身材也豐腴了一點。
四個人一起吃飯。
周聿白看著昔日冷峻鋒利的丁騫圍著枝枝輕聲柔氣,做小伏低,對鐘意說了句:“丁騫抱著奶瓶和拎著尿不濕的樣子應該很有殺傷力。”
那場麵怕是比他一身血淋淋的模樣還驚悚。
丁騫自己也愣了一下。
他沒有經曆過鐘心懷孕生子和枝枝嬰兒時期的樣子,想象不出自己置身於那種心悸的場麵。
“那也要看我姐願不願意。”
鐘意皺起鼻子,看了鐘心一眼,若有所思,“姐。”
鐘心臉色訕訕發紅,給自己倒了一杯紅酒。
當著眾人的麵抿了口。
*
周末鐘意訂購了一箱農場送來的新鮮花卉。
周聿白有應酬在外,丁騫帶著枝枝出門踢球,鐘心過去鐘意那兒取幾束花回家。
姐妹倆坐在桌前插花,又喝了半天茶。
鐘意說有一瓶新買的香水不喜歡,讓鐘心試試合不合適。
兩人一起進了臥室。
香水隨手擱在梳妝台上。
鐘意去床頭翻找另一支香氛,鐘心恰好走過來,一眼瞥見抽屜裡的彩色包裝盒。
這也沒什麼。
鐘心性格向來含蓄,想起點什麼,欲言又止:“這個東西也不是百分百安全……咳,枝枝就是這麼來的……”
鐘意抬頭,滿臉驚嚇:“姐?!!!”
“我那時候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鐘心抬頭看天花板,眼神亂瞟,“發現自己懷孕已經是兩個月後了,丁騫也從來沒想過會這麼意外。”
鐘意:“……”
枝枝是這麼來的???
她以為怎麼著也是……
姐妹倆說悄悄話。
鐘心提及最近考慮的事情。
“其實上個月我例假延遲了幾天,嚇了一大跳……丁騫決定去做結紮手術。”鐘心臉色微紅,“我和丁騫都覺得虧欠枝枝太多,不打算再要孩子了,隻想好好陪著她長大……意外發生過一次,不想再來第二次。”
“意意,你覺得呢?”鐘意沉吟道,“隻是我偶爾也會搖擺……如果再有一個孩子,好像又彌補了另外一種遺憾,這個孩子從出生到成長始終有父母陪伴,會和枝枝不一樣吧,我也會有不一樣的經曆。”
鐘意尊重姐姐的決定:“都好,你更傾向於哪種幸福,就選哪種。”
丁騫還是去做了手術。
時間不能重回,遺憾不能完全彌補,隻能用新的東西去填滿過去的空洞。
*
邁入穩定和諧的同居生活後。
家裡的計生用品采購就有捉襟見肘之急。
有時情到濃時,周聿白就有些許不耐煩。
誰也不想在書房情到濃時一拉抽屜發現已無存貨,再費力回臥室去翻箱倒櫃。
偏偏他還充分了解鐘意的生理期。
也不必太過謹慎。
“你例假剛結束,很安全。”他咬她耳朵,嗬出酥癢熱氣,“我出來。”
“不行。”她臉上豔□□滴。
“寶貝兒……”
周聿白知道用那種沙啞低沉的氣音在她耳邊喊寶貝。
這聲音讓她軟綿無力,顫抖發熱——鐘意喜歡。
鐘意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但她也隻是嬌滴滴地嘴上說不行,身體急不可耐地想要他給予快樂。
兩人在書房沙發上膠著。
箭在弦上,誰也不想走開。
房子太大,回房間的路也太漫長。
隻能囫圇吞棗地紓解。
周聿白認命似的輕輕歎了口氣。
當年有機會不懂得珍惜。
兩人總有一個理智的——之前是他,現在是她。
以前他不想讓鐘意懷孕,這樣會讓事情更麻煩。
現在他認定她是孩子的母親,她卻有自己的規劃。
鐘意非常謹慎。
這種規律又頻繁的節奏,一不留神就可能懷孕。
自打鐘心告訴她關於枝枝的意外後,她就不再信任極薄的橡膠製品。
每次結束都要留神檢查小雨衣。
那段時間她的確也忙。
她飛去紐約參加時裝周的合作走秀,剛回到國內,周聿白又去歐洲出差。
等周聿白結束歐洲的行程回國。
鐘意又啟程去巴黎,念了一個月的古董珠寶課程。
鐘意好不容易回國。
那會兒周聿白又在臨江分公司參加展會。
鐘意特意抽空飛去臨江。
本想好好陪陪周聿白。
哪想到落地酒店,還不等乾柴烈火,鐘意發現自己的生理期已至。
周聿白迫不及待地解開襯衫。
鐘意硬著頭皮幫他把襯衫紐扣係上——還不如在歐洲多待幾天。
兩人坐在露台花園賞月。
順便撒魚糧喂那一池大大小小的肥碩金魚。
鐘意很高興看見這一池金魚還悠閒自得地活著。
當年那家吃飯送金魚的餐廳已經歇業關門,但當初帶回的那幾隻小金魚一直活到現在,還繁衍了下一代。
周聿白懶懶坐在池邊,清朗身姿倒影在水裡,撚了幾顆魚糧扔進水裡。
冷不丁冒出一句話,語氣淡淡的:“你就跟這錦鯉一樣。”
鐘意心裡琢磨了一下。
很少有人會把人比喻成魚,是喜慶還是運氣好的意思?
她給他帶來什麼好運了嗎?
還是這象征著兩個人的感情穩定增進?
鐘意疑惑地:“嗯?”
周聿白再拋幾顆魚糧,起身轉向浴室,淡聲道:“隻能看不能吃。”
他費儘心機在這高空套房養的這幾條魚。
好吃好喝地悉心照料,用儘一切辦法讓它們或者。
也就是時時看著,想著。
鐘意捂住臉。
咬著嘴唇,吃吃笑了。
一開始她說來日方長,細水長流。
後來她老擔心懷孕的事情,瞻前顧後不讓他幅度太大。
再往後她忙得不可開交,東奔西跑,直接讓他乾巴巴看著。
*
兩人從臨江回北城,一起去香蜜湖看梁鳳鳴和馮老師。
這次鐘意去巴黎,順便受梁鳳鳴所托去拜訪了梁鳳鳴的好友。
這個好友是歐洲有名的珠寶設計師。
鐘意認為自己的飾品品牌和工作室其實不需要助力。
不需要周聿白或者其他人捧她起來,也不必一定要走到什麼高度或者拿到什麼榮耀。
人的天賦和眼界有限。
隻要儘力付出而無憾,那就是全部的底氣。
吃完飯,兩人離開香蜜湖。
那天是鐘意開著自己的車過去——以前一直是周聿白給她派司機,後來住在老小區停車不方便,她基本都是打車出門,最近搬回大平層,她自己挑了輛奔馳代步。
車裡回蕩著輕柔音樂,鐘意的指甲噠噠敲打在方向盤上,跟著音樂的節奏同步。
“我開車逛逛?”鐘意問,“今晚月色不錯。”
“好。”
香蜜湖附近有片湖泊和森林公園,聽說有白鷺和各種小動物在這附近出沒。
梁鳳鳴和馮老師也經常會在這塊跑步。
說起梁鳳鳴和馮老師——梁鳳鳴一直沒有再婚的想法。
她和馮老師同居數年,也是秉持著合則聚,不合則散的想法。
周聿白自覺不便打攪兩人的生活,也隻是定期去探望,極少留宿。
亦師亦友,不太像一家人。
梁鳳鳴知道鐘意和周聿白又住回了那一套大平層。
說起來,那是周聿白住得最長久的地方。
“我一直沒給聿白家的概念,他住過的地方太多,後來就一直習慣住酒店。”梁鳳鳴私下和鐘意說,“你倆既然住在一起,挑個大點的房子吧,看中哪兒,離我這邊近點或者離他爺爺奶奶那兒近點也行,可以慢慢布置起來。”
鐘意暫時沒考慮換地方住。
她跟梁鳳鳴說,也許這是我小家子氣的想法,但我覺得房子小一點才有感覺,能聽到對方的聲音,知道他在做什麼,也知道在想什麼。
隔得太遠,什麼都聽不見。
梁鳳鳴恍然笑了笑,回她:“對啊。”
鐘意沿著湖邊綠地開著車,降下了車窗,讓舒適晚風輕輕吹拂進來。
又把音響聲音擰響。
周聿白坐在副駕看她擺弄車子——他極少坐在這個位置。
要麼是自己開車當司機,要麼就是坐在後座。
他問:“還記得嗎?”
鐘意:“嗯?”
“你以前開車出事。”
鐘意笑得燦爛:“我車技很好的,你是害怕了嗎?”
鐘意開車的次數少。
記得好久之前,周聿白剛讓她搬進大平層時,車庫裡有輛保時捷是專門給她的。
她偶爾會用一下這輛車。
有一次拍攝活動,後續應酬結束已經接近淩晨,鐘意帶著助理回家,結果在路上遇見個搶道的司機。
拐彎時兩輛車剮蹭了一下。
當時那個男車主氣勢洶洶摔門下車。
鐘意也立刻打開車門下車——壓根沒著急跟對方辯解,而是急急去查看車子的情況。
這車是周聿白的,她怕把車撞壞惹他生氣。
男車主看見鐘意,愣得舌頭發直——這女司機有張漂亮麵孔,妝容豔麗嫵媚,偏偏又穿得十分性感,窄裙包裹的曼妙身材一覽無餘。
鐘意憂心忡忡地摸著保時捷車身的凹痕。
這大半夜的,又是在郊區的監控盲區。
男車主當時一口咬定,把錯栽在鐘意身上。
目光在她身上繞來繞去,說她車技不好如何如何。
這個時間點,鐘意沒敢給周聿白打電話。
而是給周聿白的司機打電話。
這位司機當時經常接送鐘意,她特意存了他的手機號碼。
司機很快接了電話——安慰了鐘意幾句。
讓她彆理人,趕緊回車裡坐著,馬上會有人過來處理。
電話掛掉。
司機忙不迭回頭:“周總,我先把您送去機場。鐘小姐聲音好像有點嚇到了,我打電話讓人先去看看鐘小姐,幫著處理一下,送完您我再回頭去看看鐘小姐。”
周聿白的麵龐沉在光線晦暗的後座。
劍眉皺著,搭在膝頭的指尖動了動。
想了幾秒,嗓音有些冷淡微惱:“前麵路口掉頭。航班改到明早,我過去看看。”
沒幾分鐘之後。
交警和保險公司的人都趕過來。
事情還未處理完。
旁邊有車停下——司機來了。
周聿白也來了。
鐘意那時候不知道周聿白在北城。
也不知道當時司機就在他身邊。
她訕訕上了周聿白的車。
他淡淡地瞥了她兩眼,臉色實在不太好看。
沒安慰她,也沒跟她說話,隻是對著前座的司機道:“有空陪她練練車技,實在不行回駕校重修一趟。”
司機:“好的周總。”
鐘意臉漲得通紅。
但弄壞了那輛保時捷——她真沒什麼好辯解的。
周聿白想了想,閉上眼睛:“算了,沒什麼用。”
半晌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