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睜開眼睛,扭頭看她,語氣更冷:“誰讓你下車的?你腦子到底怎麼想的?”
“我看看車子情況。”鐘意語氣委屈得不行,“我可以賠修車的錢。”
周聿白冷嗤了一聲。
什麼時候稀罕她修車的錢。
“沒有下次。”
他把西裝外套扔在她身上,不再搭理她。
鐘意垂著眼睫,穿上了他寬大的西裝外套。
這外套還沾著他的體溫和氣息。
“過來。”他喊她。
她悶悶偎依進了他懷裡。
周聿白伸手摟住她。
皺著眉頭把她按進了自己懷裡:“你永遠記不住教訓,喬伊的事情才過去多久?有事要告訴我。”
鐘意垂眼咬住了下唇。
她就是這樣。
後來那輛保時捷就默默消失了。
周聿白再沒有給過鐘意任何車鑰匙,家裡還多出來一位專職司機。
*
回想往事,鐘意還是有點耿耿於懷。
反複咀嚼,又似乎能明白他當時的態度。
“你當時好凶啊。”她嘟囔道,“耷拉著冷臉,陰沉沉地走到我身邊。”
周聿白道:“那麼晚了,你不給我打電話,反而給司機打電話,我從機場路上折返回去找你,你抱著肩膀站在路邊,我心裡怎麼不會有氣。”
他一針見血批評她:“你有任何事情,從沒想過要找我。”
“誰知道你會不會訓我,我還撞壞了你的車。”鐘意皺皺鼻尖,“誰知道你在哪兒,跟誰在一起,心裡會怎麼想。”
他伸手過來,指尖摸了摸她滑膩的臉頰。
語氣變軟:“現在我想什麼,在哪兒,跟誰在一起,都會告訴你。”
她側著臉,臉靨貼著他的手指輕蹭,目光含笑:“好。”
夜晚的涼風溫柔舒適。
他們都變成更成熟,心境也更平和、更開闊。
鐘意的心被夜風吹得快樂。
以前未曾注意過這樣的夜晚,月亮輕柔的光芒投在小路,車子掠過濃密又昏暗的樹蔭,空氣是濃鬱的草木氣息。
晚風愜意,鐘意半眯著眼迎著風,輕聲跟著音樂哼唱。
周聿白看她皎潔麵容被淺柔光芒籠罩,眉眼如畫,長發散落在風裡。
車子拐到一條筆直無窮、樹蔭蔽月的杉林道上,林道的儘頭是波光粼粼的湖,湖的對岸是低矮連綿的山,山的上空是如眉新月和淡薄雲霧。
鐘意把車停住。
兩人一齊下車。
挑了塊鮮綠如毯的茵茵草地,看眼前的青山明月鏡湖。
“風景真美啊。”鐘意喟歎。
“的確很美。”他清淺笑道,“是個適合求婚辦婚禮的雅致地方。”
鐘意軟綿綿地“嗯哼”了一聲:“你又要求婚嗎?”
“比起求婚,我更想求愛。”他吻住她柔軟的櫻唇,“愛這個字更誘人。”
他手指輕輕一推。
鐘意就睜著眼睛仰倒在草地上。
她這副樣子無比純潔。
彌漫草木乾淨清澀氣息的林間,柔軟嫩綠的草坪,其上是她披散的漆黑長發。
雪□□致的麵孔和如畫的眉眼玫瑰色的嘴唇,淡藍淺紫和金線交織的層層疊疊真絲長裙。
周聿白手撐著草地,俯身下去吻她。
吻他的未婚妻。
她答應了嗎?
未婚妻這三個字,噙在齒間念出來有種純潔甜蜜的感覺。
“周聿白。”她小小聲,咬他耳朵,“這裡是公共場合,你想耍流氓嗎?”
“沒耍過,有點想。”他一下下啄她的唇瓣,“他們都說我端正自持,我這輩子沒光明正大乾過幾件壞事,做什麼都有理由,偏偏有時候就想惡劣一點讓人看看。”
“周總您這是心理壓抑了啊。”她取笑他,“日漸變態化。”
“壓不壓抑你不知道麼?”
他的身形將她完全籠罩,氣息將她完全包圍,“你從美國到歐洲,再從歐洲到臨江,多久了?以前怎麼答應我的?”
鐘意主動又歉意地回吻他,嬌滴滴道:“我也是身不由己。”
他手肘一收,
兩人在草地上滾做一團。
四下無人,幕天席地……
鐘意提裙就溜。
清脆地笑聲灑落了一地。
周聿白拂拂襯衫褶皺,拎起地上的西裝。
唇角含笑,不緊不慢的跟著她。
隻是開車往回走。
車子拐進了一條岔道,路的儘頭突然中斷,濃蔭交錯的樹林,隻能望見遠處波光粼粼的湖麵和樹杪罅隙灑落的月光。
鐘意突然停車,熄火。
自然而然地解開了安全帶,鬆開了綰著長發的發夾,甩開了一頭濃密的長發。
發絲的橙花香撲麵而來。
她兩頰嫣紅如醉酒,眼神閃著動情的嫵媚。
伸手捧住了自己的臉頰,斜斜地睨著他嗎,嫵媚多情地咬住了殷紅的唇瓣,望著他的眼睛睇眄流光。
車裡的氣氛瞬時變了。
周聿白回視著她,兀然挑高了眉棱。
塗著冰透裸粉色的指甲和雪白青蔥的手指像妖精似的噠噠噠走來,最後攀上了他的肩膀。
停留在他襯衫領口。
嫻熟地解開了兩粒紐扣,微敞的領口露出男人性感的喉結和鎖骨。
“鐘意。”他聲音低沉輕緩,似在抗拒,更像蠱惑,“你知不知道後果?”
“買車的時候,銷售說……”鐘意咽了一下喉嚨。
她豁出去了,麵紅耳赤又羞恥地把話帶過,“這車的減震性能不錯,座椅也很舒適,還帶按摩功能。”
鐘意很少主動說過這種台詞。
周聿白盯著她。
黑眸裡的光亮猛然一閃,翻滾著無邊的暗沉和欲色。
他的手指觸碰著她裙擺邊緣的花紋。
嗓音微微沙啞:“上一次是什麼時候?你半夜回北城,我去機場接你。”
那一次的感覺真好。
每次回想起來,都覺得那個夜晚的洶湧改變了某種方向。
鐘意湊過去吻他。
紅唇在他英挺的頜頰線遊離,最後糯齒叼住了他的耳垂,輕輕齧咬。
她含羞帶怯地說情話:“我特彆、特彆、特彆喜歡那個晚上的周聿白,他看我一眼,我就意亂情迷啦。”
周聿白呼吸一亂。
連抱帶摟把她拽到了副駕上。
車子融入了漆黑晦暗的樹林。
隻有輕柔的音樂像呢喃般飄蕩在狹小的空間內,像微弱的月光和星光跳躍在濕漉漉的嘴唇眼睛和皮膚上。
鐘意嫵媚得像魅惑人的海妖。
穠豔、靡麗、柔軟、芬芳。
潔白的肌膚染上粉潮,明眸像流淌的星河,時而迷離時而魅惑。
她聲聲如泠玉,又如纏綿的音符,縈繞在他耳邊:“周聿白……聿白……聿白哥哥……”
嬌媚如水地蠱惑他。
周聿白喉結頻滾。
額頭已經沁出薄薄的熱汗:“還有呢?”
“寶貝……”她把這個昵稱還給他,吐氣如蘭,拖曳得長長的破音酥酥麻麻地鑽入他耳中,直接擊中他的心妨。
“我愛你呀,聿白哥哥。”
美人酥骨。
他頭腦昏漲,已然沉醉在她的甜言蜜語中。
這一切由她主導。
柔滑微涼的手指撫摸他的眉眼鼻唇,滑至尖銳的喉結,沒入潔白清貴的襯衫。
她細細亂亂地哼,妖妖嬈嬈地喘。
他印下一個又一個炙燙的吻,任由她煽風點火,肆意妄為。
最後屏住呼吸和熱汗,嘶啞著問她:“東西呢?你準備了?”
鐘意掀開眼簾,蜜蜜柔柔的睨他,眼波蕩漾如煙。
她淺咬櫻唇,含媚銜笑地抱住他:“沒有……今天晚上沒關係。”
周聿白喉結艱難地滾了滾,喉間極其壓抑地逸出聲性感嘶啞的低吟。
熱汗和肌肉的爆發訇然炸起。
第一次清晰又毫無隔閡地感知彼此,好像是完全獨立的個體,卻又是完全相融的靈魂,呼吸、心跳、血液、流水、月色下的雪、共生的樹藤、沒有任何的東西能剝離的存在。
身邊所有東西都不見,都在遠離,都化為虛無,成為天邊遙遠又模糊毫不相乾的存在。
唯有他們真實存在。
最後雲散雨歇,在癲狂之後拉回神誌的隻有彼此那雙濕漉又明亮的眼眸。
眼睛裡倒影著彼此的繾綣麵容。
周聿白撫摸她汗淋淋的頭發和臉,捧起那種酡紅的臉。
指尖撫過飽滿豔麗的唇瓣。
凶悍又冷冰冰地問她:“要不要嫁給我?”
她累壞了。
柔弱無骨地偎著他的肩膀,汗濕的鼻尖摩挲他的臉頰。
軟綿綿地哼聲:“要。”
他呼出了身體最後一點燥熱情緒。
徹底平息下來。
最後車窗落下。
晚風吹去車內繾綣曖昧的歡愛氣息。
周聿白點了一支煙。
心情平順之後,他的煙癮就不如以前那樣大。
每天空時抽兩支,消弭疲累。
搭在車窗的手指冷白修長,骨節分明。
香煙的火光在黯淡光線裡明明滅滅,紛紛揚揚灑下煙灰。
周聿白眯著狹長的眼看鐘意穿衣。
她臉頰上仍然帶著紅撲撲又濕潤靡麗的豔光。
鐘意光腳蜷在車椅上整理自己。
裙子已經撕壞,索性就不穿了,直接套上了他的西服外套,把過長的衣袖挽起。
淩亂的長發撈起紮成發髻。
這是他的女人。
和他共享呼吸和心跳、獨一無二的那個人。
周聿白湊過去,銜去帶著煙草味的的親吻。
鐘意伸手摟住他,吸吮他唇腔裡的氣息。
“說你愛我。”
“我愛你。”
“有多愛?”
“特彆特彆愛,在人群裡一眼記住,永遠也不會忘記的愛。全世界我隻願意擁抱你的那種愛。”
周聿白把她揉進自己懷裡。
精疲力竭又輕飄飄地回她:“我也愛你。”
*
鐘意每天早上吃維生素時也順帶咽下一小片藥片。
雙層保障,確保不會有任何意外發生。
至少某些意外時刻不用太糾結。
書房餐廳或者露台也不用提前準備。
她和周聿白探討過孩子的問題:“你怎麼想的?”
“我不著急要孩子。”
也許先應該把嶽父嶽母哄好。
再舉辦一場圓滿的婚禮。
度過幾年兩個蜜月之後,在兩人的生活完全穩定的情況下再去迎接新生命的誕生。
“但我也許希望有個自己的孩子,無論男孩或者女孩。”周聿白認真想了想,告訴她,“也許我的家庭也需要一個孩子。”
如果感情已經清晰。
那順理成章地接下來就是結婚生子,組建穩定的家庭。
他身後還有周家,還有梁鳳鳴,有偌大的事業。
鐘意石破天驚地問了一個假設:“如果我不想生,或者不能生呢?你還要跟我結婚嗎?”
婚姻帶了很多很多的附屬條件。
有些在明。
有些在暗。
周聿白緊蹙眉頭,沉默了良久。
他的目光一遍遍打量她,眸色越來越深沉晦暗。
顯然是認真思考這個問題。
周聿白當即沒有回答她,隻是在第二日早上吃早餐時,喝著咖啡輕描淡寫地告訴她:“妻子和孩子是兩碼事。孩子隻是我的偏見,我父親也許在其他人眼裡是個慈父,但在我心裡他遠不合格,甚至不配當我父親,我想當個好爸爸,或許是在彌補我童年的願望。”
“如果你不願意,或者我們倆人的生育能力有連現代科技也無法解決的問題,那也沒關係,這並不影響我們的生活。至於以後,我底下還有三個弟妹,就憑周思旻那性格,有十個八個私生子也很正常,挑一個出來培養也很簡單,還有枝枝,丁騫這種人養出的女兒也不會差。”
鐘意一開始腦子還沒轉過來。
後來才明白是前一天她問的那個問題——他在認真給她答案。
無論這話的真實性到底有多少。
至少他此刻在尊重並考慮她的想法。
“鐘意,我說出的話,至少應該說到做到。”他直視著她的眼睛,“我也許不是個好人,也許有很多缺點,但我從來沒有騙過你。”
今天的她……又多愛了他一點。
“枝枝出生的時候沒有爸爸,那時候我家鬨得雞飛狗跳的,每個人都很消沉,那時候我就在想……我的孩子會有個什麼樣的爸爸?它會有爸爸嗎?”
“後來和你在一起……我從來沒想過,你會和我會有孩子,這是絕不可能的事情,也是你決不允許發生的事情。”
鐘意笑笑。
“沒有想過我和你的孩子嗎?”他握著她柔軟的手,聲音陷入了沉思,“也許我們可以想象一下,它會有你的眼睛眉毛,我的鼻梁嘴唇,性格有一半像你,有一半像我,哭的時候像你,笑的時候像我,迷糊的時候像你,冷酷的地方像我……在它身上,可以看見你的影子,也可以看見我的影子……那應該是父母相愛的證明。”
鐘意想象那個未知的小小的臉蛋和柔軟身體。
這麼想想,的確有值得期待的部分。
“那時候的確不想你懷孕。”他摟住她,“可我並不是沒想過……如果你有了我的孩子,那就注定要嫁給我,把孩子生下來,你會願意嗎?我們的故事會不會又是另外的一個走向?”
鐘意長長地吸了一口氣。
隻要和他在一起。
似乎每條路都很難走。
但她現在一步步地走過來,站在現在的這個地方,回首過去,又覺得一切明了。
皆有定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