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騎飛馳而來,急急進了縣城,下馬找到虞詡,氣喘籲籲道:“明府,王家集有一百來人的羌人騎馬過來劫掠。”
虞詡聞言,立馬放下擔子,召集五十多名青壯,道:“這些羌人搶我財物,掠我鄉民,如今敢到咱們下辨縣,咱們讓他們有來無回。”
“有來無回!”眾人吼起來。
虞詡安排好縣城的守衛,讓廚子做飯,給眾人吃了。他才帶著青壯往薛家集的方向去。
有人問他原因,虞詡回道:“羌人為了財物而來,薛家集是王家集附近最富的一個村子,這羌人必定要去薛家集的。”
說完,虞詡看了眼天色,真是上天助他。此時天色將暮,橘紅的晚霞燒紅了半邊天,等他們到薛家集中,想必天已經完全黑了,且又無月亮。
果然,虞詡一行到薛家集時,隻剩下微弱的星光。但一行的人中,隻有虞詡和縣尉看得見路,其他人眼前一抹黑。
虞詡和縣尉膽子大,讓眾人和馬都留在原地,兩人悄悄進了村子探查情況。那群羌人果然歇在薛家集,馬匹都拴在外麵,村民捆在村頭的樹林裡。
兩人打探完情形,回去與眾人說了。一行人趴在地上挨到四更天的時候才出去,輕手輕腳到了薛家集。
借著火堆的光,虞詡和縣尉等人把困得睜不開眼睛的守夜人悄悄殺了,然後眾人提著鋒利的刀劍進了屋。
即使有羌人醒來呼喊示警,與於事無補。他們的馬匹早被解開韁繩驚走了,逃也逃不掉。
虞詡等人大獲全勝。
東方既白,虞詡帶人把村民救下來,將劫掠的財物歸還,又找回來羌人的馬匹。
虞詡論功行賞,縣尉幾人功勞最大各得了一匹馬,其他人也是錢帛不等。
縣尉牽著馬笑得合不攏嘴,等他看清楚馬屁股上的烙印時,笑容頓時凝固了,變得極為苦澀。
虞詡跟著看去,馬屁股上赫然烙著長水衛的烙印。這是幾年前大將軍鄧騭討伐羌人帶來的五營兵的坐騎。
虞詡深吸一口氣,大巴掌拍到縣尉的身上:“男子漢大丈夫,在什麼地方跌倒就在什麼地方爬起來,早晚有一天我會率軍把羌人趕出去。”
縣尉抹了把臉,重重地點點頭,道:“把羌人趕出去!”
虞詡離開村莊時,身後多了幾個青壯。這些青壯都
是與羌人有著血海深仇,見虞詡有本事能殺羌人,就跟他一起回到縣城。
跟隨虞詡的青壯都是這麼來的。
內郡來的太守令長滿懷期待等待朝廷的遷移詔令,然而朝廷下發的卻是堅守的命令。
一眾太守令長嘩然,但本地的百姓卻歡喜鼓舞。隻要不內遷,朝廷就會調兵遣將運送物資過來,。
雒陽城北宮。
鄧綏接到不少邊郡太守令長及其在京師的族人老師請求調離邊境的請求。
鄧綏冷笑一聲,她前些日子聽劉隆說了屏風的妙用,於是也在自己的臥室放了一架白娟做的屏風,上麵密密麻麻寫了不少的字,而人名用朱筆圈出來。
如今這屏風上麵估計又要添上不少人的名字。
鄧綏翻開一本奏表,竟然是武都郡傳來的捷報:下辨縣令虞詡率郡國兵殺敵二百餘人。
鄧綏的筆一頓,思索起來,武都太守請求調任,倒不如成全他。於是,鄧綏讓班昭擬了一道罷免原武都太守,任命虞詡為武都太守的詔令。
班昭聞言揮筆立就,呈給鄧綏,斟酌道:“陛下,比平日更……強硬了些。”
鄧綏接過詔令,“嗯”了一聲,沒有說其他的,確認無誤就派人送到尚書台,讓尚書令下發下去。
做了這些,鄧綏見夜色已深,對班昭說道:“大家,這幾日勞煩你了,你回去休息吧。”
班昭看到鄧綏桌案上一摞還未處理完的奏表,欲言又止道:“陛下也要早些休息。”
鄧綏抬頭衝班昭笑了笑,然後讓陸離送班昭出去。
任命王符巡視並果然是一件正確的事情,這人上月上了一本揭露並州官吏惡行的奏表,昨日又根據並涼的情況呈上了自己的建議。
鄧綏看過之後,覺得務實中肯,不過在實施之前,她需要對並涼的地官吏任命做一些調整。
通過這些日子在朝堂上的觀察,鄧綏從中央派遣官吏接任邊郡太守,派出的官吏要麼本身出自並涼,要麼是堅決的主戰派。
王符這位擁有敏銳見識的謁者,也被鄧綏提拔為北地太守,組織邊民抵禦羌人。
久戰無功的任尚被調回朝廷,被任命為侍禦史,帶兵屯守上黨郡。鄧綏在給他的詔令提到要他效仿補缺河西的孟明視。
孟明視是秦穆公時的大將,屢戰屢敗,大臣們進諫要治他的罪,但秦穆公認為孟明視有經驗,依然任命他率領秦軍與晉軍作戰,最終大敗晉國。
這是對任尚的鼓勵,也是最後通牒。
若任尚再勝不了羌人,那就等著免官治罪。
鄧綏對任尚從剛開始的滿懷信心托付重任,到不斷失望,現在對他僅餘最後一絲期望,若任尚再拿不出一場勝利來,他將會被鄧綏拋棄。
邊地六郡的太守除了一人,其他全部換了人選。換下來的人回到雒陽,走動起來積極求職,然而卻發現除了進二公九卿的幕府,無論是調到大郡,還是留在京師任職,都杳無音信。
同
時,替他們求情的親人也因各種錯處被免職。直到罷免的人多了?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眾人才回過味來。
有些家族不滿,正要聯合其他在朝的家族反抗之際,鄧綏又下了一道詔書,讓二公九卿、特進、諸侯等人舉賢良,並舉子孫可堪為將者。
剛聯絡好的聯盟瞬間解散。同家族的人尚且做不到同心協力,更何況那些聯盟。
這些人空出的位置,在朝的家族子弟門生紛紛占了大半。
一場朝堂風波就這樣悄然無息地解決了。鄧綏歎了一口氣,感到的並不是輕鬆,而是悲哀。
這些公卿腦子裝的不是為民請命,而是家族利益和個人私利。這樣的公卿大臣焉能治理好天下?有這樣臣子的大漢焉能走得長久?
解決完這件事,鄧綏又下詔令邊郡每歲舉孝廉一人,廉吏一人,明經一人。因前者邊郡戰亂,太守頻換,舉薦擱置,故令其補上,從今年往後每年各科多舉一名,直到補完。
國庫空虛,糧食缺乏,而且轉運到邊郡耗費巨大。鄧綏又下令,有百姓輸糧到邊郡,一千石封五大夫,萬石封關內侯。
詔令頻下,六郡太守皆是有才之人,帶領百姓修築城池塢堡,打造兵器,訓練兵士。
之前邊郡內遷的消息弄得邊民人心惶惶,如今緊張的氣氛一掃而空,邊民開始積極備戰。
侍禦史任尚看完詔令,更是打起精神,頻繁派人偵查羌人的蹤跡,晝夜巡視軍營,與士兵同吃同吃,同仇敵愾,將士上下一心。
任尚找到時機,與先零羌在上黨郡羊頭山發生激戰,終於大破羌人,使其短時間內無法對京師造成威脅。
這場勝利讓任尚總算扭轉了他在皇太後和皇帝心目中的形象,保住了自己自己的官位。
並涼之地也陸續傳來小規模勝利的捷報,當然也有不少將士倒在與羌人鬥爭的戰鬥中。
“欲令將士死戰,還要賞罰分明。”鄧綏一麵教導劉隆,一麵草擬詔令。
“郡國二千石戰死,除二子為郎,賜兩萬錢;六百石以上殉國,除一子為郎;六百石以下,賜錢五千。”
劉隆問道:“那些士兵嗎?”
鄧綏道:“賜錢二千,免五年租賦。”
劉隆想了想,道:“母後,若陣亡的將士家裡隻剩下孩子怎麼辦?無大人庇佑,恐怕為族人所欺。”
鄧綏想了想,又提筆寫道:“陣亡將士的孤兒由官府撫養,家中財產由族人暫且保管,不得侵占……”
鄧綏寫完,想了想又改了幾處,讓陸離送到鄭眾等人處查漏補缺。
班昭年紀大了,又是鄧綏的師長,不便托付這些小事。鄧綏每每處理政務都要通宵達旦,宦官不便長留崇德殿。
劉隆知道後心中又是愧疚,又是心疼,想要多留一會兒,就被鄧綏趕回去睡覺。
“你還是小孩子,大漢的未來要靠你,不能傷了根基。”鄧綏如是說道。
劉隆看到桌案上高高摞起的奏表,突然靈光一閃,道:“母後,你何不招些伶俐的女娘過來輔助你?”
鄧綏詫異地抬起頭,劉隆越想越覺得這個主意極妙。武則天有上官婉兒,母後也必須安排上。
“如今樊郭陰馬家的女兒都在宮中學習,母後找個有文采的不難。若母後找不到合意的,也可詔令女娘女君入宮做女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