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蔡歡罵得暢快淋漓,不給蔡侯和氏族半分顏麵,徹底撕破臉。
百裡爭怒不可遏,卻對她所言無力反駁。刺殺晉侯能堅決不認,扣押晉國使臣無法否認。陶榮就在宮內,蔡侯派人日夜看守,宮廷內外人儘皆知。
事實如此,他仍要極力辯解,不能讓晉師出有名。
“晉使現在宮內,君上設饗宴款待,美酒美食更有美人,其樂不思歸國,怎能妄言扣押!”
“我今日算是見識到什麼是妄口巴舌,睜著眼睛說瞎話。”蔡歡冷笑一聲,手指城頭的百裡爭,痛斥道:“枉你身為百裡氏,這般厚顏無恥,簡直令祖宗蒙羞!”
“惡毒婦人!”百裡爭勃然大怒,失態破口大罵。
“虛偽老賊,無恥之尤!”蔡歡比他的罵聲更加響亮,不僅是旗鼓相當,分明是壓他一頭。
盧成站在蔡歡車後,舉起一根怪模怪樣的管子。此物號稱百裡眼,晉君贈於他,第一次使用就令他驚為天人,奉為至寶。
眾人被蔡歡和百裡爭的對峙吸引注意力,沒留意他的存在。唯有公子原側頭看他一眼,目光在百裡眼上短暫停留,片刻後移開。
對罵仍在繼續,蔡歡越罵越是暢快,整個人鬥誌昂揚,意氣風發。百裡爭臉色鐵青,額角鼓起青筋,漸漸變得無力。
不知何時,雨勢開始變小,直至完全停歇。
天空仍是烏雲密布,暗沉沉不見日光。
振翅聲傳來,一隻信鳥飛過雲端,在空中盤旋兩周,似在搜尋目標。
大軍中突起哨音,一名貌不驚人的軍仆舉起右臂,信鳥鎖定位置,快速向下飛落。
信鳥腿上綁有木管,軍仆利落解下,送至公子原車前。
木管上刻有玄鳥紋,打開木塞,裡麵是手指長的絹布,上麵隻有一行字:蔡不放人,破城。
字體遒勁有力,鋒利猶如刀劍。乍然入目,似有殺氣迎麵襲來。
公子原卷起絹布,隨手收入袖中,示意蔡歡稍停,仰望城頭首度出聲:“蔡行刺我國國君在先,扣押我國使臣在後,膽大妄為,無禮之極。今日必須放歸我國使臣,隨行不少一人。交出行刺主謀,蔡侯隨我往豐地見君上,自陳罪過。”
“不遵禮,不循法,無憑無據肆意妄為,晉侯不懼上京問罪?”百裡爭試圖最後掙紮。
“蔡無禮在先,晉不過是以牙還牙。況我國國君得天子冊封,為侯伯,諸侯之首,能代天子出征伐。蔡侯不服才是違背禮法,不敬天子。”公子原手按佩劍,言辭犀利,令百裡爭啞口無言。
堂堂晉國公子,率威武之師。縱然不及晉君,氣勢也能碾壓。
“半個時辰為限,不開城門,不交人,我便率軍攻城。”說話間,公子原拔出佩劍,手指青州城,大聲道,“君上有旨,蔡侯不放人,破城!”
“戰!”
晉軍齊聲大喝,戈矛斜指帶起勁風,尖端閃爍寒光。刀劍出鞘敲擊盾牌,聲聲震耳。
巨弩全
部拉滿,拋石器拉至極限,隻需扳動機關,敲下重錘,霎時就會飛矢漫天,石落如雨。
公子原的威脅不似作假,城頭眾人皆是麵色如土,心提到嗓子眼。
“百裡大夫,事關重大,需交君上決斷。”
百裡爭轉過身,看清眾人臉上的表情,無需猜就知他們心中想法。他感到灰心喪氣,卻也無計可施,隻能長歎一聲,道:“去稟君上。”
“諾!”
甲士火速奔下城頭,策馬飛馳城內。唯恐動作稍慢拖延時間,晉軍突然攻城。
此時的蔡侯宮內,陶榮推開木窗,看到窗外飛來的小鳥,忽然間笑了。
他轉過身,對守在室內的忠仆道:“我將出城,蔡侯定會宣召,取我佩劍來。”
“諾。”忠仆雖有疑惑,動作絲毫不慢,迅速取來佩劍,為陶榮整理衣帶。
剛剛準備妥當,門外就傳來腳步聲。
下一刻房門推開,幾名侍人站在門外,臉色惶急,一掃之前的盛氣淩人,變得恭順異常:“陶使君,君上召見,請移步。”
他們畢恭畢敬,甚至誠惶誠恐。
陶榮邁步走出房門,多日來首次站在廊下,看一眼黑沉沉的天空,突然道:“我國大軍現在城外?”
侍人悚然一驚,無需開口已給出答案。
陶榮朗聲大笑,笑聲中充滿快意。
終於笑夠了,他才開口道:“引路,我去見蔡侯。”
侍人們不敢多言,隻能戰戰兢兢低下頭,將陶榮帶去大殿。
在他跨入殿門,看向上首的蔡侯時,天空中又起雷聲,閃電爬過雲層,暴雨傾盆而下。
青州城被雨水籠罩,城外大軍如盤踞的凶獸,隨時將撲咬上來,展開血腥殺戮。
同一時間,晉國豐地迎來一支千人車隊。
雨過天晴,空氣中彌漫著水汽。
霧氣繚繞,飄浮過大地,為萬物覆上一層輕紗。
號角聲傳來,響徹原野。
地平線處揚起黑旗,隆隆的馬蹄聲震顫大地。
豐地官員在城頭眺望,看清風中的旗幟,立即命人擂鼓:“君駕抵達!”
鼓聲震蕩開來,趕來會盟的諸國國君聞訊,紛紛從營地走出,擺出儀仗迎接晉國國君。
馬蹄聲越來越近,似滾雷湧動。
數百匹戰馬馳過平原,馬上騎士手擎玄鳥旗,烏底金紋,在風中撕扯,獵獵作響。
騎士之後,一駕玄車闖入眾人眼簾。
銅鑄的車傘下,袞服冕冠的少年按劍而立。
距離尚遠,看不清他的麵容,襲來的煞氣卻令人膽寒,好似冰霜包裹的猛獸,令人望而生畏。
晉國之主,一戰滅鄭,天子冊封的侯伯。
眾人眺望馳來的玄車,現實同傳言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頓時心頭發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