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方才,他言之鑿鑿公子煜不會出兵。這一刻被現實打臉,他變得心慌意亂,耳畔嗡嗡作響。心中舉棋不定,不知是否該為自己辯解,還是就此緘默不語。
粟黑等人審慎思考,很快達成一致,開口道:“公子在邳城屯兵,越擺明針鋒相對,定然所圖非小。仆等讚同公子決定,與齊定盟,速歸國。”
公子項沒有馬上回應,側身靠向木箱,手肘搭在箱蓋上,沉吟許久才道:“齊商遍布各國,消息極是靈通。越攻楚,事情定然瞞不住。趙弼最擅把握良機,慮無不周。我若表現急切,難保他不會獅子大開口,在盟書上做文章。”
門客們相視一眼,皆知公子項所言在理,絕非是在杞人憂天。
以齊國的作風,雪中送炭不必想,投井下石、乘人之危更有可能。
“公子,無妨以退為進。”粟黑向公子項進策。
“如何以退為進?”
“事情無法隱瞞,不妨對公子弼直言,道軍情如火,公子需儘快歸國。關乎盟約,采用昨日商定。如對方不願,想要對楚予取予求,公子作勢生怒,放言結盟作罷。”粟黑一口氣說完,目光灼灼看向公子項。
“有幾成把握?”公子項問道。
“五成。”粟黑實話實說。
“僅有五成?”公子項皺眉。
“公子,公子弼之所以與楚修好,晉必為要因。楚越將戰,齊邊境未必太平。晉邀西境諸侯會盟,欲成霸業,遲早會東出。屆時,齊國將會如何?”
粟黑一番話落,公子項當即陷入沉思。
門客們默不作聲,看向粟黑的眼神極為複雜。莫怪他最受重用,果真是心智卓絕,眼光銳利。
公子項很快做出決定,采納粟黑的建議。
“明日見趙弼,汝在我身側。”
“諾。”粟黑疊手領命。
大事定下,公子項揮退眾人,準備書信國內嚴守邊境各城,以防越軍突襲。
門客們離開房間,二二兩兩走在廊下。粟黑被簇擁在中間,麵對各種恭維,始終寵辱不驚,穩如泰山。
天空爬過閃電,雷聲炸響,雨越來越大。
門客們駐足觀雨,提起邳城戰事,都希望雨能多下幾日,延緩越軍攻勢。
“待公子歸國,越定無勝算。”
公子項膂力超群,有扛鼎之能。他擅使一杆鐵槊,臨戰所向披靡,戰場上罕逢對手。
門客們對公子項信心滿滿,對戰況也頗為樂觀。
唯有粟黑緘默不言,靜靜站在廊簷下,凝望飛落的雨瀑,眉心深鎖,憂慮縈繞在周身,仿佛與旁人身處兩個世界。
“大雨不利攻城。”
門客們言辭篤定,認為夏雨瓢潑,越軍的攻勢必會受阻。
現實卻恰恰相反。
邳城連日被雨水籠罩,越軍在雨中發起進攻,城內守軍迫於無奈,隻能在雨中鏖戰。
“越人瘋了不成?”
“又來了!”
“速躲!”
“小心,避開!”
雷聲轟鳴,風雨大作。
破風聲不斷襲來,巨石斷木接連砸落,女牆被砸出缺口,躲在牆後的守軍躲閃不及,被滾動的巨石碾壓,連聲慘叫都沒能發出就變成一灘肉泥。
城下,越軍推出攻城車,車上搭建兩層木樓,上層擎起攻城錘和拋石器,下層懸掛擋板,如同一座藏兵塔,令人望而生畏。
強壯的青牛拖動車輛,巨大的木輪壓過地麵,轍痕深達半米。
“襲!”
甲長指揮車輛,揮動手臂發出暴喝。
巨石撕裂狂風,斷木破碎雨幕,呼嘯著砸向城頭。
數輪進攻之後,車上吊起擋板,藏在底層的甲士拉開強弓,點燃的箭矢接連飛出,悉數落在城頭。
火箭數量不多,對楚軍的打擊卻非同小可。
火箭點燃城頭的旗幟,水澆不滅,撲打無用。一旦沾染火星,很快會被烈焰包裹,在火中失去性命。
“為何?”
“這是為何?!”
“天火?”
楚軍驚駭欲絕,呆呆地望著火焰,竟然忘記了還擊。
直至甲長扯開嗓子提醒,楚軍才匆忙拉開弓箭,與攻城的越軍對射。
城下,鬆陽君望見這一幕,同樣心生駭然。
他手按佩劍,不自覺握住劍柄。想起出兵前夜,楚煜召見他時的一番話,不由得頭皮發麻。
“此物乃晉侯相贈,仲父可觀其用。”
鬆陽君用力搓了一把臉,小心摸了摸脖子,慶幸頭顱還在。
智計過人,凶橫殘暴。
這樣的兩個人,做對手勢均力敵,難分伯仲。史無前例結成婚盟,天下誰能與之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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