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期間,楚國甲士背負國書日夜兼程,正大光明進入晉國邊境,被臨桓城守軍攔截。
“公子項國書,呈送晉侯。”
楚國甲士表明來意,臨桓城縣大夫立即放飛信鳥,將事情報於都城。
林珩領兵在外,國內政事暫交國太夫人與九卿。信鳥飛入晉侯宮,半日後又被放飛,原路返回臨桓城。
縣大夫收到旨意,迅速調撥一隊甲士,與楚人同往肅州城。
名為帶路實則監視。
楚人心知肚明,沒有拒絕,連夜策馬飛馳出城,直奔晉國都城。
一行人風馳電掣,互不相讓。即使不在戰場,甲士也在互相比拚。其結果就是戰馬近乎累倒,比預期提前半日進入城門。
“楚人?”
“真是楚人?”
“怎麼回事?”
楚國甲士出現在肅州城內,道路兩旁人頭攢動,議論聲此起彼伏。
晉楚是大敵,楚人現身晉國都城委實是一件奇事。
晉人議論紛紛,猜測來人的目的。各國商人眉心深鎖,目送騎士去往晉侯宮,迅速返回下榻處,用最快的速度送出消息。
“楚人入晉。”
楚國甲士抵達晉侯宮,沒有被宣召入內,而是被攔在宮門外。
繆良站在宮門前,袖手昂起下巴,神態傲慢,斜睨下馬的楚人:“書信拿來,爾等就候在這裡。”
“什麼?!”楚國甲士大吃一驚。饒是早有準備,知曉晉人的態度不會客氣,當麵被如此怠慢,幾人也不免心生怒火。
“爾等不服?”繆良嗤笑,樣子十足倨傲。
換成以往,楚甲對小國氏族皆如此,態度惡劣有過之而無不及。如今地位轉換,被晉國內史輕慢,幾人火冒二丈,險些要當場拔劍。
“我等攜公子項國書前來,內史豈能這般無禮?”甲長攔住麾下,沉聲道。
“既言國書,為何不見使者?”繆良好整以暇地打量著甲長,嘿嘿冷笑,“楚國無禮在先,就彆怪我國以牙還牙。況楚侯尚在,公子項何能撰筆國書?國太夫人紆尊降貴,願意掃一眼,爾等理應識趣。若不然,哪來的回哪去,晉非爾等撒野之地!”
見幾名楚甲手按刀柄,宮門處的晉甲反應迅速,同時挺起長戈封住楚甲四周,令他們動彈不得。
楚國甲士從未如此憋屈,奈何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為完成此行使命,他們隻能交出裝有國書的木盒,不再試圖爭辯。
“早該知趣一些。”繆良冷哼一聲,接過木盒揚長而去。
轉過身時,他臉上的表情頓時一變。
楚人蠻橫,動輒揮刀相向。他故意激怒對方,這些人竟能忍下,看起來所圖非小。
心中猜測楚國的圖謀,繆良腳下飛快,穿過宮道直奔南殿。
今日天氣晴好,宣夫人和女公子樂入宮拜見國太夫人。
繆良入殿時,二人正談及香料。香奴和幾名識香的婢女
在一旁伺候,麵前擺著瓶瓶罐罐,樣子都十分精巧。
“國太夫人,國書在此。”
繆良的聲音響起,國太夫人抬起手,婢女迅速退至一旁。
宣夫人垂下眼簾,林樂則好奇地看過來,想知曉國書中都寫了些什麼。
“呈上來。”
“諾。”
繆良打開木盒,確認沒有任何問題,才將竹簡取出,送到國太夫人麵前。
國太夫人展開竹簡,初看漫不經心,很快麵現冷色。看完全部內容,她怫然不悅,一把將竹簡摔向地麵:“欺人太甚,豎子安敢!”
少見國太夫人震怒,宣夫人心生詫異。
林樂也愣了一下,眉心緊擰,秀美的臉上現出凝色。
“大母,楚人何意,您這般動怒?”
國太夫人怒氣難平,沉聲道:“公子項無禮之極,竟想納你為妾!”
“什麼?!”林樂瞪大雙眼,難以置信。
宣夫人勃然色變,柔和的眉眼閃過厲色,一瞬間浮現出殺機,令人不寒而栗。
沉吟片刻,她輕聲開口:“國太夫人,楚來意不善,恐另有玄機。”
“楚國國內不太平,公子項八成是想借勢。”國太夫人冷笑一聲。
“借勢?”林樂疑惑道。
“借晉之勢,行離間之計。早知如此,不該讓楚人入肅州,在臨桓城就該殺了他們。”國太夫人看穿公子項的圖謀,料想不出兩日,楚人入晉一事就會傳開,八成還要提及求娶。
可惜慢了一步。
國太夫人捏了捏額角,短暫思量之後,指著地上的竹簡對繆良道:“抄錄內容送與君侯。入城的楚人抓起來,關入木籠推到城門下,務必讓所有人看見。”
“諾。”繆良沒有任何疑問,捧起竹簡退出殿外。
林樂看向國太夫人,道:“大母,楚人會否借此發難?”
“發難?我倒想他們發難。”國太夫人冷笑連連,招手示意林樂近前,抬頭撫過她的發頂,認真教誨,“仁心不能用在敵人身上。記住,寧可手染鮮血背負惡名,也不要讓自己受損。你既開府,日後要去封地,需心誌堅定,不可優柔寡斷,更不能亂發善心。”
林樂點點頭,認真道:“遵大母教誨。”
宣夫人沒有出聲,垂眸看向袖口,指尖刮過精美的繡紋,決意今日歸母家,將此事告知父親和兄長。
林樂是晉室女,體內亦有雍氏血。
公子項輕蔑林樂,視她為踏腳石,此乃奇恥大辱。縱不能取其性命,也要讓他自食苦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