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1 / 2)

林珩 來自遠方 8115 字 8個月前

楚侯禪位,公子項成為楚國新君。

當日,飛騎攜君詔出紀州,奔赴各城征召國人,集結大軍西進伐晉。

駐守城池的氏族接到旨意,迅速展開行動。

鑒於楚國內部分封,各城無異於國中之國,召集國人需通過氏族下令,在某種程度上與國君政權發生割裂。

在集結軍隊的過程中,楚項連下數道旨意,命各城軍隊馳往都城,統一聽從調派。

“晉,萬乘之國,百二河山,兵強馬壯。”甘究率兵奔赴紀州,途中遇見屠岩所部,索性結伴同行。在行軍途中談及即將到來的戰事,兩人各有見解,甘究認為此戰凶險,遠甚於邳城之戰。

“晉侯年輕氣盛,初掌權即滅鄭國,武功遠邁其父。豐城會盟懾服西境,有霸道之誌。今發舉國之兵,誓言東出,此戰定然艱難,恐曠日持久。”

甘究沒有乘車,而是挽韁騎馬。

戰馬佩有馬鞍和馬鐙,圖紙由晉國傳出,被魏間帶回國內。從魏國手中得到實物,楚國氏族如獲至寶,大量仿造裝備軍中。

現如今,楚國大氏族正發展騎兵,部分初具規模。

屠岩與甘究並轡前行,聞言神情凝重,顯然對晉國有所忌憚。想到探子傳回的消息,低聲道:“我之前聽到傳聞,晉國有鐵,不知是真是假。”

“鐵?”

“不錯。”看到甘究臉上的驚訝,屠岩並無絲毫奇怪。他初聞此事時,震驚不亞於對方,表現有過之而無不及。

“消息確實?”甘究握住韁繩的手緊了緊,皮繩粗糙的邊緣壓入掌心,留下暗紅的印痕,“晉國怎會有鐵?”

“探子回稟,此前晉侯下旨拆分百工坊,武器坊重兵把守,進出俱要嚴查。坊內主事非晉國氏族,而是兩名鄭國降臣,淳於氏和向氏。此事極不尋常。”屠岩沒有隱瞞,將獲得的情報和盤托出,專為聽取甘究的意見,驗證心中猜測。

“淳於氏,向氏。”甘究覺得耳熟,認真回想片刻,一段記憶闖入腦海,臉色登時發生變化。

“有何不對?”屠岩看過來,目光中充滿探尋。

“昔共公滅申、甲等國,得尋礦冶煉秘法。史官撰筆,亡國氏族出逃,淳於氏、向氏等不知所蹤。未想竟入鄭國,而今投晉。”

“你是說?”

“若其為逃亡氏族後人,有家族傳承,晉有鐵就非虛假,定然確有其事。”甘究言辭鑿鑿,聲音中充滿殺機,“可惜共公未能斬草除根,遺留下後患。”

屠岩凝神思索,也意識到事情嚴重。

晉是強國,晉甲橫掃西境,所向披靡。如其握有鐵器,楚軍優勢就蕩然無存。一旦開啟國戰,勝負難料,死傷難以估量。

楚國連年內亂,國力損耗非小。內部氏族各懷私心,外部附庸蠢蠢欲動,且有越、吳等虎視眈眈,一旦戰爭糜爛,形勢對楚大為不利。

“需儘速報於君上!”屠岩和甘慶對視一眼,當下做出決

斷。

兩軍吹響號角,騎士上馬,步甲疾行,戰車滾滾向前,以最快的速度馳向紀州城。

甘究揮手揚鞭,戰馬揚起四蹄,蹄聲猶如奔雷。屠岩落後他半個馬身,速度同樣飛快,跑動時落下殘影。

兩人心急如焚,恨不能肋下生出雙翼飛去紀州城。

在行軍途中,想到大戰開啟的源頭,他們心中也不免抱怨,既然要向晉借勢,何不將事情做得圓滿,結果偷雞不成蝕把米,落到難以收場。

轉念又一想,以國君的為人本不該如此莽撞,好似不計後果,專為激怒晉侯。

一念閃過腦海,甘究猛然一拽韁繩,心驚陡然攀升,刹那衝擊腦海。

莫非是故意為之?

借刀殺人,趁機收權!

越想越是篤定,甘究額頭冒出冷汗。

果真如此,國君怕會不計死傷。戰火一旦燃起,必然要屍積成山,血流成河!

甘究突然止步不前,屠岩察覺到異樣,緊跟著減慢行速。轉眼看過來,發現對方臉色煞白,不由得大吃一驚。

“發生何事?”

“我……”甘究張開嘴,聲音哽在喉嚨裡,不慎嗆到冷風,發出一陣劇烈的咳嗽。

喉嚨一陣激痛,胸口火辣辣,似壓著重石。

他想要解釋,奈何一切僅是猜測,無法訴之於口,隻能搖了搖頭,勉強道:“無事。”

屠岩半信半疑,見他不願說也不好強行追問,唯有壓下疑惑繼續趕路。

隨著各地軍隊向國都集結,紀州城外紮下大量營盤。

城門日夜不閉,戰車和傘車穿梭城下,人員頻繁往來。

氏族們大量聚集,結有仇怨的不在少數。不見麵且罷,如今在城中遇見,發生口角稀鬆平常,動手流血也不罕見。

事情越演越烈,流血衝突與日俱增,城牧無法處置,隻能上稟宮內。

“大戰當前,內部生亂,諸君可曾想過後果!”楚項召集群臣,當麵大發雷霆。

氏族們自知理虧,氣勢一弱再弱,最終被壓服,承諾謹言慎行,不再肆意妄為。

“寡人意再組三軍。”楚項乘勝追擊,不給氏族反對的機會,當著眾人的麵擬旨,交侍人前往各營宣讀。

氏族家主全在宮內,留守營盤的人不能公然違反君命,再不情願也隻能領旨。此舉無異於在氏族的軍權上撕開口子,為進一步集權定下基調。

侍人捧著詔書離開大殿,殿門敞開又關閉,虎賁的影子落入殿內,都是全副武裝,披堅執銳。

毋庸置疑,隻要楚項一聲令下,殿外甲士就會虎撲入內,讓氏族血濺當場。

“原來如此。”

氏族們終於明白,從離開封地踏入紀州城的一刻起,他們就落入楚項的圈套。

他們以為楚項身陷窘境,殊不知自己才是網中魚。布局縝密,一環套著一環,對他們的心思和行動了如指掌,完全是防不勝防。

眾人甚至開始

懷疑,從最開始,楚項謀算的就是軍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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