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厲害。”安虞柚發自內心。
“學姐, 沒事的,就是小黑貓偷吃了我的一樣……額,價值比較高的貓草。”
“貓草還有價格貴的?!”電話那頭, 喬麗潘聲音一揚,顯然充滿了困惑, 而且她也不記得安虞柚有買什麼昂貴的寵物用品, 這不是還沒來得及嘛。
“欸師傅, 第一人民醫院, 麻煩您了。”
“小姑娘去看病?”
“不是不是,探望病人。”
“那我給您穩妥點開, 這會兒還沒到晚高峰,不堵的。”
“那感情好,多謝您了。”
電話那頭傳來些許嘈雜的聲響, 想是等車等的快不耐煩的喬麗潘終於打上了出租車。
安虞柚沒在這會兒說話, 電話費不是這麼省的,這上車下車的,不好叫學姐分神,萬一就這會兒的功夫出事了怎麼辦。
等學姐那邊溝通完,安虞柚這才問:“學姐,你剛上車嗎?”
“對對對,”喬麗潘的聲音愉快地傳來, “其實我都不耐煩去的,但是聽說事情鬨大了……王妮娜打電話給莎莎姐求助, 莎莎姐立馬趕去了她直播的地方,中途給我打了個電話,嗯,她們兩個下午本來是有課的, 莎莎姐為了她逃了。”
想必,李莎莎也很懵逼,但估計被王妮娜忽悠了過去。剛好她又有個正在三甲當住院醫的男朋友,王妮娜不找她能找誰——
王妮娜男朋友還不知道她私底下和金主見了很多次,早就有了金錢交易呢。
雖說這男的也不是個好的,那個男的課業水平沒多高,卻自詡是個藝術家,再加上家境殷實,搞的花樣也不少。
喬麗潘見過一次,看他那副自以為了不起還很崇洋媚外的樣子就沒什麼好感,不過王妮娜看在對方出錢又願意捧著她、兩人感情還不錯的份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然後因為翻車,不知道怎麼的就有‘路人’看到——其實我覺得可能是覺得‘事情奇葩’的人把當時的一點情況發出去了,先是發在什麼小號上麵,主要就是講她虐貓,結果後來被野貓攻擊,還弄壞了設備黃了直播的事情。”
“我剛搜索了一下,已經看到有營銷號在那兒刷‘報應必至’什麼的了,而且有些已經扒拉出王妮娜的身份了,她之前用最好大學大學生的身份當女網紅刷噱頭的。”
“不過規模還不是很大,但營銷號跟風很快,現在是小賬號沒流量的那種,一旦有哪一條被推上熱度,那就是成片成片,我估計輔導員早晚會知道,王妮娜找李莎莎過去估計是想捂蓋子,但她乾這種缺德事情怎麼可能捂得住。”
李莎莎估計是覺得她自己一個人處理不來,她雖然有錢,卻不是性格非常強硬獨立的那種,反而有時候有種清澈的愚蠢,大事上做不了主,扛不起責任,典型人傻錢多女大學生了。
她打給了喬麗潘,是知道喬麗潘的性格更硬一些,順便找她一塊兒商量商量對策,喬麗潘一打探情況就知道不好。
大幾萬的設備壞了,修理費用她估計至少要一兩萬,王妮娜被抓花了臉,身上還多道傷痕,腿被砸斷了,不知道是脫臼還是骨折,至少要養兩三個月。
除了她,還有個提供貓的男人,就是金主找來的“惡徒夥伴”,金主沒到,不樂意出現在鏡頭前,那男的變態,更喜歡看現場,於是躲在鏡頭拍不到的地方,大概替她“掌鏡”,畢竟變態才知道變態喜歡看什麼,這人也沒好到哪裡去,可不僅是被抓,還被撕咬了,聽說手上臉上下來了幾塊肉——
李莎莎過去的時候可給嚇壞了。
保護同伴受傷的野貓也有不少,總共說是有十幾隻聚過來,那可憐的被虐待的貓暫時被它的野貓同伴們帶走了,救護車到來前就沒影了,但喬麗潘趕過去的時候不知道。
她先是去到“事故現場”的沒什麼人的免費小公園裡去,那會兒他們已經被拉走了。
喬麗潘倒是發現了野貓們的蹤跡,因為心疼可憐的貓咪們,她還特地往一條街外的比較大規模的24小時便利店跑了一趟,買了幾袋子貓糧,放在了公園各處。
“等我看完王妮娜這個缺德鬼,我就找人幫忙一道去公園,把那些受傷的貓咪們都送醫院。”那頭的喬麗潘翻了個白眼,“我才不耐煩給王妮娜出錢的,倒是這些貓咪,忒可憐了,我不介意幫幫它們,最好能讓機構把它們收容一下,不然萬一王妮娜他們報警,這些野貓可能留不住。”
“已經傷人的野貓可能會比較難處理,但我認為它們是為了保護可憐的陌生同伴,情有可原……”
“學姐,這一點的話,我應該可以幫上忙。”安虞柚突然道。
“什麼?”
喬麗潘那邊聲音有些嘈雜,風聲明顯,夾雜著汽車的喇叭聲。
也許是經過了什麼市場,其中還有一些喧鬨的人聲與吆喝。
“我之前給木子航的那個機構捐過款,了解過他的動物慈善組織的運轉,對那種表現出攻擊性的貓他們並不會強硬籠養或非得馴化找尋飼主,我想他知道這個情況後,會願意接手這些貓咪的。”
喬麗潘眼睛轉了轉,想起來了,她雖然沒看完全程,但會一直掛著安虞柚的直播間,於是也知道她幫了木子航,但不知道後續。
“是那個愛豆選手是不是?你覺得靠譜嗎?”
“靠譜的。”安虞柚聲音平穩,順手擼了一把偷吃完仙草開始裝乖的小黑貓,它安安靜靜地呆在她的腳邊,就好像也在偷聽電話,“他們機構的成員都有經驗,會在保護自己的情況下處理好和流浪動物的相處,你放心吧。”
“那行,你推個機構聯係人的通訊給我,回頭我和那邊溝通,趕在處理野貓傷人之前把它們都接走,不然實在怪可憐的。”
“如果實在不行,你也不要勉強,我也不會勉強,咱們要知道法律法規啥的到底是優先保護人類,對流浪動物的保護是沒有明文的,我們都不要有心理包袱。”
喬麗潘說後麵的話,其實隻是為了給安虞柚寬心,畢竟她是要養小黑貓的人,怕她負擔太重。
“我明白的,我們儘力而為。”
“嗯嗯。”
“我快到了,”喬麗潘看了看路,“莎莎姐估計搞不定,但我聽說她去找了她男友康清澤,他好像今天白班,普外科值班,之前似乎是下急診值的夜班。”
安虞柚不太了解京城的醫療和醫院,但人民醫院的名頭她是聽過的,他們雲省山水市最好的醫院就是第幾第幾人民醫院。
但在首都這邊,除了人民醫院,還有協和,還有什麼什麼,有些醫院前後名字都換了好幾個,反正好醫院很多,各家頂尖三甲的優勢科室不同。
得虧了王妮娜堅持沒往學校醫學院的附屬醫院去,現在消息傳得還稍微慢些,不然這會兒更炸裂。
聽喬麗潘學姐描述,李莎莎學姐的男朋友應該還是很厲害的,有他在醫院幫忙看著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最多就是看護照顧和醫療費用的事情。
“我先去看看,給你打個樣,不過你畢竟是學妹,沒必要特彆過來照顧,如果需要,到時候我看情況帶你來送個果籃之類就成……我估計她都不會住院,急診處理處理差不多了。”
三甲的病床很緊張,王妮娜又不是車禍,可能就是骨裂或脫臼的程度,或許最多就打個石膏,不太可能有床位給她修養到痊愈,到時候看她是選擇回寢室住還是在外麵租的房子住,前者就是找舍友幫忙照顧,後者是讓她男朋友負責。
“但以王妮娜的性格,她肯定會發瘋,我已經給輔導員發了消息,一會兒估計輔導員來了還要教訓她呢。”
過了一會兒,那頭喬麗潘在付錢,下了車走了一段,才繼續對著電話那頭的安虞柚道:“我主要是擔心她發瘋怪罪貓咪,聽莎莎姐說她現在嘴巴特彆不乾淨,說著要讓那些流浪全死絕什麼什麼的。我怕她突然改口反對你收養小貓咪,雖然小黑很可愛,但誰讓她發神經呢。”
“在她租房子的地方,她還和男友一道養了一隻寵物貓,之前還曬圖直播時候炫耀,真想不到她會為了錢乾這種喪心病狂的事情。”
“我是不是出去租比較好?”安虞柚遲疑地問,視線落在乖巧地依偎在她腳邊的小貓咪身上,在她的撫摸下,它似乎有些發困,眼睛微微眯起,小腦袋也一點一點的。
“好啥啊,你又沒錯,她之前不是都已經答應了嗎,改口也是她自己的問題,再說她能不能住在我們那兒都是個問題呢。”喬麗潘馬上反駁。
“咱們寢室在一樓,要爬樓的,她腿有問題,總不能讓我們搬她上下樓,頂多攙扶她一下,再加上她自己犯錯,純純帶了個壞頭,說不定還要吃處分……說不定她得搬回去,回原本住的舊宿舍樓區,那裡有一樓的寢室床位,正好適合她修養。”
“是、是這樣嗎?”安虞柚愣了愣。
“沒事的,我幫你看著,一會兒輔導員也會過來,到時候我再問一問老師,現在就是她情緒不對,在發瘋,怕傷人傷貓。不過你不用擔心,就暫時不要把小貓咪帶回來,放在寵物店托養幾天或者請其他人先負責一下,估計學校裡幾天就能把對她的處理結果弄出來,到時候再看。”
安虞柚和喬麗潘又短暫地聊了一會,這才掛斷電話,將東西重新收拾好,把已經在犯困的小黑貓抱在懷裡。
王妮娜學姐的事情在她腦子裡略略過了一會兒,想到她之前筆仙活動沾染上的報應,又聯想到她乾這種缺德事情對自己的虧損,她大概就能知道對方這苦頭絕不會隻有眼前這一次,怕是要辛苦很長一段時間了。
不過,安虞柚不會主動乾涉一個對她態度和關係都一般般的學姐,這事對她有影響,但也沒有想象中那麼大,倒是才聽到的時候震撼居多。
至於說牽扯其中的李莎莎學姐,她人雖然不差,但如今卷入,也是她之前與王妮娜走得近無意中染上的因果,王妮娜借著李莎莎的威風,李莎莎也沒有好好管理自身,不過相比王妮娜,李莎莎的麻煩頂多就是近來的焦頭爛額——
她有竹馬男友和親爹親媽去管,吃教訓也是她自己的事情,旁人確實不能做什麼。
“困了嗎?”她抱起小黑貓,它窩在她的懷裡,安安靜靜的,看起來尤其乖巧,半點沒有方才扒拉開盒子偷吃仙草的機靈。
仙草是真的仙草,這點安虞柚不會懷疑。
但能夠吃下仙草而沒有一點影響的貓咪,她不相信這是凡物。
畢竟這會兒不是百千年前,不是那種仙人撫頂、賜下仙丹就能讓凡人當即飛升成仙的時候,就算是仙人仙草,那傳說中能讓人變成神仙的草藥也絕對不是安虞柚手上這棵大概是貓草祖宗的仙草。
那小黑貓的身份就值得懷疑了——
就算不是貓妖,也絕對不是普通小黑貓。
安虞柚心中思量,坐上了錢一的車,嚴深明坐在副駕駛,小貓咪依然窩在她的懷中,沒肯往箱子裡去。
“怎麼了?”
“沒什麼,在想一些事情。”
“大神,我們是先去買香燭還是寵物醫院?”
“去買香火,”安虞柚回答道,“彆叫我大神,不太合適。叫我名字或者昵稱柚柚之類都行。”
“成,柚大佬。”錢一笑嗬嗬地點點頭,手搭在方向盤上敲擊兩下,臉上是輕鬆的笑意,身體隨著音樂微微搖擺。
看他開車還不安分,嚴深明瞥了他一眼,有些後悔,早知道他來開車了。
錢一感受到發小嚴厲的目光,立馬停下了搖頭晃腦的東西,撅了噘嘴,不高興地繼續往前開。
古玩街、殯葬一條龍,兩塊區域離得很近,兩條街幾乎是垂直的,想去哪兒都算得上方便。
許是鬼怪複蘇了,這些過去被工業化取代的產業重新又興旺起來,尤其是殯葬街,平時人流量差不多固定,一旦家裡發生了什麼事情要準備香火等材料,大家首先想到的還是這裡。
錢一昨天得了家裡老頭子的指點,十分熟練地帶著安虞柚左拐右拐,避開街頭最初幾家攬客的店麵。
“一邊這巷子口的都是生意還可以,但賣得比較貴的,可你若是要找最好的東西,那多半風口地方的店裡是尋不著的。”
安虞柚邊走邊瞧,從她麵色上看不出什麼來,但她究竟看出了什麼,兩位男士也分辨不出,倒是她背著個透明可觀察內部的貓包,小黑貓縮在裡麵呼呼大睡,引來了一些關注。
“到了。”錢一指了指,“就這家,叫做歸一香火的,聽說嚴深明家裡當初也找他們買過什麼法器。”
“對,我家裡也在這買過,不過最後對我最有用的是佛珠,我是佛門居士。”嚴深明沒有否認。
對大家來說,自然是哪家有用哪家好使哪家靈光就信哪個,再說多年下來,儒釋道早有許多共通,彼此交彙又區彆。
普通人沒有必要去操心哪家的香火傳得旺不旺、好不好,普通人隻看有沒有用就行。說實話,等什麼時候混成了門派的中流砥柱了,到那時再去考慮傳道和信仰問題才正好。
歸一香火的老板是個看不出年紀的中年人,根據嚴深明說,他自己小時候這個老板就長這樣,十幾年過去,他還是這麼個模樣。
下巴蓄了一點小胡子,大概半手掌長度,看得出來是仔細嗬護保養過的,灰白色的胡子柔軟自然,會隨著走動飄蕩,這人雖然頭發胡子都半白了,但臉上幾乎沒有什麼皺紋,也就眼角嘴邊些許皺褶,笑起來的時候看起來明顯一些。
他沒有穿道袍,但寬鬆的棉麻質地的長袍穿在身上,隨著他踏步而來,衣袍自然地掀起一道好看的弧度,端的是仙風道骨。
至少單從氣質上看,安虞柚覺得對方比她之前見過的人都要像是傳統文化當中修心淡然、去除個人私欲而留下淡薄大愛的修士。
其實張荊道長也不差,是很典型的道士形象,但他們兩個是不一樣的類型。
老板是淡泊名利,給人感覺不將世俗凡塵放在眼裡的那種超脫,好比是大隱隱於市,而張荊道長更有氣勢,明顯對聲名有所追求,就像是那種為了門派發展儘心儘責的長老和掌門,是老祖張角那種會“入世求索”的風格。
“安小友?”對方一眼辨認出安虞柚,笑著和她點點頭,“貧道王蜉。”
安虞柚連忙客氣地回了介紹,然後將自己的來意表明。
“祭祀用的?”王蜉修士很乾脆地招呼幫忙的店員幫忙把最好的朱砂黃紙等她要的東西取來,又親自泡茶,請幾個人坐下一品。
“送哪位尊者?是要供奉天上地下哪位神仙?三清?佛陀菩薩?一郎真君?還是三太子?亦或是土地或城隍?還是苗巫那邊的西王母或是昆侖?”
聽他提問,安虞柚就知道對方對自己很是了解,說不準是官方的人員或是玄門大宗的人士,不然不會知道一些“內部門道”。
隻是他點了那麼多個,沒有一個說準的,這讓安虞柚多少有些尷尬。
“是陰差,是不是要多給點錢的?”錢一主動開口,他可沒少聽過類似的故事。
都說閻王易躲小鬼難纏,怕就怕下地府的時候被這種小角色搞了,那些大神高高在上的,忙得很,輕易不現身,大家作為普通人接觸最多的就是這種小角色,能用錢開道,錢一肯定不介意,他這種有錢人很懂這些門道的。
嚴深明跟著也點點頭,兩人自是知道她是為了給那位默認了允許讓教授圓了願望再離開,不說是交易或賄賂,他們當然要表示點什麼。
他們沒特殊能力,就打算付了所有東西的錢,至於儀式流程或是製作紙紮,那就隻能拜托大佬來了。
“是給‘活七爺’的。”
王蜉喝茶的手一頓,猛地抬眼,壓低了聲音:“七爺?白七爺?”
“是。”安虞柚點點頭。
她的路數,他們這群正統修士也大概琢磨過,野路子歸野路子,但也多虧她的天賦卓絕——他們斷定安虞柚的命數不凡,且必然是功德加身,貴不可言,甚至能蓋過玄門最明顯的的五弊三缺——可安虞柚也不是什麼也不做,她其實一樣是做了儀式,事前沒有完成,事後必會再補,隻是這部分不一定展現在那個電視節目裡麵。
像大家請神,或是借老祖的力量辦事,平時都要修行自身,勤加侍奉,這叫做功課,日常之中少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