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代最年輕的乾部。
在手下對著那個有著金色眼睛的少年開槍時, 城田龍就知道大事不妙。
他試圖啟動第二次炸/彈,可爆破聲和人群的尖叫混雜在一起,一陣搖晃後卻沒有什麼發生。
城田龍幾乎下意識地就朝鹿野又明川看去, 可少年卻隻是坐在原地。
他的手掌接觸地麵,蒼白的膚色下唇色淺淡, 粘稠的紅色從他本就破損的額角滲出,滴落。
就像一朵柔軟的玫瑰花瓣, 拂過眼角和唇瓣,最後在他身上那件白襯衫上綻開。
淺褐色的傷疤就這麼暴露在男人的視野中。
不斷愈合, 不斷切開——凝視著那些無法消失的手術留下的痕跡,城田龍的牙關打顫, 忍不住後退一步。
“怪……怪物……”
鹿野又明川很輕地眨了下眼,他像是被這個名字從混沌中叫醒,搭在地上的指骨動了動。
而就是這麼一個細微的舉動, 卻迫使城田丟掉□□, 用一手掐住身邊的人質。
他好像是知道, 子彈那種東西比不過手術刀,怎麼也打不穿少年的心臟。
“……老大?”
“閉嘴!”城田龍的脖子上暴出青筋,“都是你們這群蠢貨壞了我的好事!”
“隻不過是幾個小鬼——”
“什麼小鬼!你他媽知道那小子是誰嗎!”
蒙著麵的一群人開始內訌,到底是臨時用錢組出來的隊伍, 除了城田以外,都是群不清楚狀況的雇傭兵。
偏偏封閉的鐵門在這時被砸得砰砰作響,原本應該被倒塌的石板阻隔的出口聚集了警察, 隔著幾米遠的距離, 岸穀警官的聲音傳了進來。
“降穀!萩原!你們在裡麵嗎!”
變故在幾秒內便發生了,伴隨著降穀零的一聲“躲開!”,外麵彙聚的警察立即意識到了那十幾個消失的人質的去處。
激烈的槍戰在淒厲的慘叫中展開, 降穀零光是保護人質就已經竭儘全力,更彆說還要分出心神注意城田的動向。
仗著警察不可能對著人質開槍這點,城田龍將之前隨手抓住的女人擋在胸前,在一排槍口下迅速地轉移了陣地。
“3點位,狙擊手。”岸穀大和沉聲,對著耳機那頭的特彆行動隊下達命令。
而就在狙擊手準備開槍的一瞬間,城田卻若有所感地猛地背身。他皸裂的唇角咧開,在狙擊鏡下露出了一個殘忍無比的微笑。
幾百米外的建築物的天台,又是一起爆炸。
“那小子總不至於能把異能用到那麼遠的地方。”大仇得報,心情愉快的男人淬了口血。
他迫使街邊的路人下車,踩下油門的前一秒,才將手裡早已昏迷的女人推向跟上來的警察。
子彈不斷地往疾馳的車輛射擊,醫務隊按部就班地對傷者實施搶救,身著防彈衣的警察邊跑邊喊“轉移人質!”
“疏散出口!通知交通部進行攔截!”
“為什麼直升機支援還沒到!”
“那個雜碎到底裝了多少個炸/彈!”
未知對人群造成的恐懼愈盛,城田龍的笑聲便越大。
他得意地一拳砸在方向盤上,正想通知在外麵等候的小隊前來幫忙,車頂上方卻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響。
“你往哪裡看呢。”
狂風呼嘯的車頂,鹿野又明川低下眼睛。
“那小子怎麼跑那上麵去了——等等,不要開槍!重複一遍,不要——”
岸穀警官的聲音在鹿野又明川的動作中戛然而止。
少年單手抓住車頂上的行李架,他腹部用力,高高躍起,隻一個肘擊便擊碎了車窗。
街道上的火光衝天,失去控製的車輛撞上附近的建築,堅硬的車頭在衝擊力在完全凹陷。
砰。
隻一聲,整個街道便陷入了死寂。
岸穀大和瞳孔驟縮,他動了動嘴唇,還未來得及發出聲音,便被爆/炸掀起的颶風吹散了領帶。
“鬆田!不要衝動!”
充斥著絕望的眼睛被火光映亮,泄露的汽油引爆了餐館的天然氣,同樣狼狽的伊達航緊緊地將鬆田陣平壓倒在地。
“鹿野又……”鬆田陣平顫抖著說,“鹿野又還在裡麵!”
伊達航的嘴唇忽然張不開。
他哪裡不知道同伴還在裡麵,耳膜幾乎被岸穀大和“給我救火!!”震得發疼。
對於身為班長的伊達航來說,鬼塚班的六個人缺一不可。
他們各有各的長處,是絕對無法被彆人替代的存在。
至於鹿野又……
【“要花嗎?”】
記憶裡鮮活柔軟的少年總是準時蹲在校門口。可能是在躲到處抓人的鬼塚八藏,也可能是在躲那群被他內卷到崩潰的警校學員。
但伊達航一低頭,鹿野又就笑了。
【“是禮物。”】
“那個白癡,笨蛋。”
握成拳的手被鬆田陣平狠狠地砸在地上,他淩亂的額發遮住眼睛,拚命壓抑著才從牙齒裡擠出一句。
“降穀!”
鬆田陣平一滯,他怔愣地抬起頭時,降穀零恰好推開一旁的警察,從他身邊跑過。
青年的金發飛揚,身影義無反顧地消失在火光之中。
和鬆田陣平不同,從一開始就身處危險之中的降穀零有很多想問的東西。
比如鹿野又是不是一開始就發現了城田的陰謀。
比如這件事是不是與之前運動會的那名明星也有關聯。
比如為什麼經受了幾輪爆/炸的酒店沒有完全坍塌,鹿野又消失的那幾分鐘裡,究竟一個人做了什麼。
降穀零越想,臉色就越蒼白。
他想問鹿野又為什麼身上會有那麼多傷口,也想問鹿野又背後藏著的秘密。
就連最後的遺言——
降穀零的眼睛被熾熱的火焰熏得難以睜開,他用外套捂住口鼻,轉頭卻發現鹿野又就蹲在不遠處的地上。
自知自己不可能因為這種火勢死掉,見到熟悉的同伴,鹿野又抬頭,甚至還無辜地喊了聲“zero?”
於是在這一瞬間,降穀零胸口那些快要被擠壓掉的空氣又回來了。他下墜的心臟停滯,整個人得以艱難地呼吸。
“現在可不是敘舊的時候。”
沉重的身體一輕,鹿野又明川反應過來的時候,整個人已經被降穀零抱在了懷裡。
他疑惑的視線下落,這才發現自己的小腿早就在剛才那場車禍中骨折了。
“是警校的那兩個學生!”
“醫生——可惡!醫生呢!”
從恍惚中回過神的岸穀大和立即迎了上去,他隨手揪了個年輕警員,吩咐他去協助交通,讓堵在外麵的救護車開進來。
完全不想被除港口黑手黨以外的醫生檢查身體的鹿野又明川:……
“研二呢?”
他說著,作勢就要跳回地上。
“鹿野又。”降穀零平靜地打斷他,“你再做這種事我就像鬆田一樣揍你。”
鬆田陣平幾人跑過來時聽到的就是這句。
彼時萩原研二的傷口已經經過初步處理,他看了眼捏緊拳頭正要發作的鬆田陣平,又看了眼明顯生氣了的降穀零,好笑的視線最後落在了整隻僵住的鹿野又身上。
“會不會太嚴厲了?”萩原研二失笑,最後在警車旁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