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常暗島戰役還是之後的鎮壓非洲異能反動組織,鹿野又明川很小的時候就被送上了戰場。
活下去的捷徑隻有變強。優勝劣汰,這是理所當然的事。
不對。他似乎又懂了。
鹿野又明川正色,醒悟他隻要把阿琴養成廢人不就好殺了嗎。
可阿琴也不像是願意被他養成廢人的樣子……
……好麻煩!阿琴好麻煩!索性拿個反坦克導彈轟死他算了。
和東京共沉淪吧!阿琴!
鹿野又明川咧開嘴,邪惡的笑容進行到一半就被鬆田陣平打回原形。
時刻注意著同伴的心理健康的鬆田陣平眯起眼睛:“彆弄得跟個反派似的。”
“當反派有什麼不好。”鹿野又明川左耳進右耳出,“我昨天還把阿琴氣成了高血壓。”
鬆田陣平:“……”
才沒盯著他一個晚上,又冒出了個阿琴嗎。
這樣下去,明天豈不是又多個阿鼓,後天多個阿吉。
“就是頭發長長的,眼睛凶凶的,動不動就開槍的。”
鹿野又明川朝鬆田陣平比劃,比劃到一半突然想到諸伏景光以後可能要和琴酒一起行動的事。
“……算了。”他突然頓住,“景光啊,反正阿琴以後要是欺負你,你就罵他不行,我查過了,人的血壓到一百八以上就有腦出血的風險。”
諸伏景光:……所以說阿琴到底是誰。
這句話槽點太多,以至於諸伏景光不知道該從何開口。
不理解。
為了防止鹿野又給他寫出個一萬字人物介紹,他還是先讚同一下鹿野又好了。
往好處想,鹿野又昨晚溜出去是為了他的新朋友。
他還以為鹿野又又為了贏比賽去私闖民宅收集嫌疑人行蹤了,好不容易熬到畢業,總不能現在被抓進去。
“你們案件的進度進行到哪了?”同樣想到這件事,鹿野又明川轉移注意力,“快告訴我,不準私藏線索。”
“才到第五號。”
伊達航無奈。
“忙著畢業的事,本來應該更快點。”
鹿野又明川若有所思。
那就淺淺地從五號後麵抓個替死鬼好了。
“對了,鹿野又,你明天要用的警禮服應該準備好了吧?至少要拿出來先掛著,不然會變得皺巴巴的。”
鹿野又:“……”
青菜從筷子上吧唧一下掉回飯盒,鬆田陣平眯起眼,想也不想就知道這人又把東西拿去墊桌腳。
“你對警禮服到底有什麼意見?”
“我覺得我穿起來怪怪的。”
鹿野又明川苦惱。
“不能不穿嗎。”
“那可不行。”萩原研二輕笑,“沒想到小鹿野你也有煩惱這種事的時候。”
鹿野又明川一下子苦惱的事情更多了。
按理來說,他的一切資料都應該保持絕密。手機號碼暫且不提,留下照片的話替他掃尾的中居先生大概會氣到崩潰。
“話說回來,你們畢業旅行想要去哪?”
“還有那種東西?”
“抱歉,我後天就要開始入職培訓了。”
“我也是。”
“你們還真是大忙人。”
“又不一定要畢業去,年假省省總能省出一個星期。”
“那就去北海道怎麼樣?”
“首先得買一輛車。”
櫻花飄落,鬼塚班的五人七嘴八舌地談論著明天與未來,鹿野又明川支著下巴看著,腦子裡想起的卻是幾天前發出去就沒得到回複的訊息。
算算時間,也該到了。
又不是真的白癡,傻瓜鳥那個語氣,看看就是想瞞著太宰他失蹤的事。
太宰也是白癡。那麼寶貴的[完全行動許可書],說不要就還真的不要。
[X年X月X日,晴]
[小鹿野今天一不小心把我珍貴的弄死了我珍貴的情報來源,看在他呆住的表情實在太過有趣的份上,勉為其難地決定原諒他一下]
[X年X月X日,晴]
[小鹿野從我的保險櫃裡偷走了一箱蟹肉罐頭,他以為我不知道,鬼鬼祟祟地趁著夜色溜走,其實我就坐在樓上看他]
[真為難啊,還是裝作沒看到好了]
[X年X月X日,晴]
[因為擅自插手旗會的事情,小鹿野今天也進了禁閉室。中也說要去接他,我才不要乾這種惡心的事,小鹿野是會得寸進尺的生物,抓到點馬甲就能嘲笑我很久]
[不過嘲笑我的樣子也很可愛,我還是勉為其難地去看一眼好了]
諸如此類。太宰治在寫日記方麵也是很任性的類型,他想寫什麼就寫什麼,隻有在無聊時才會把這本日記本打開。
[X年X月X日,陰]
[知道了小鹿野把那位請君勿死送出國的消息。不能理解,所以我都說了讓他不要和那群警察待在一起,教了他這麼久,什麼也沒學會]
[X年X月X日,陰]
[約了織田作喝酒,織田作問我為什麼不開心,我告訴織田作,大概是因為有隻任性的小狗打算一死了之吧]
[無可比擬的異能和來曆不明的身份,這兩者組裝在一起,就決定了他在哪裡都絕對活不下去的未來。我好不容易才為他創造了一座象牙塔,逼迫他思考,要他將自己的鎖鏈砸破,從那本書的創造物成長為一個人,結果他轉頭就把這些學到的東西全用在了將我的計謀打碎上]
[彆開玩笑了,我向來都比那蠢貨聰明,這次也是我更聰明一點]
[要不要將這本日記燒掉呢?]
[可是日記也是他送的禮物。我和織田作說,小狗十一歲那年臟兮兮地跑來找我,他送了我日記本,祝我生日快樂,還說我是他這輩子最好的朋友]
[織田作問我然後呢]
[然後我發現他對路邊賣氣球的老爺爺說,中也說,對紅葉姐也說,他是個騙子,我應該討厭他才對]
[織田作抿了口酒,說可是你看起來很開心]
[我在櫥櫃的玻璃上看到了自己微笑的樣子,馬上就要從這個腐朽世界的夢中醒來的樣子——我想了很久,隻能笑著告訴織田作,那不是理所當然的事嗎]
[他是騙子也好,怪物也好,主人可是全心全意地疼愛著自己的寵物的]
發信器沒留下,GPS也不打開。
違背了森鷗外的意誌,太宰治分明是打算獨自一人殺死澀澤龍彥。
可倘若這樣就將太宰治定義為港口黑手黨的叛徒的,那鹿野又明川也就成了叛徒。
因為他同樣違背了森鷗外的意誌,偷偷溜回了橫濱,從太宰治的集裝箱邊挖出了這本日記。
真是騙子,明明說那是給他準備的墓地的。
“可以拍張照片嗎?”
鹿野又明川打斷五人組的對話,突然問道。
他捏了捏手指,誠懇地重複。
“我想和你們拍張照片。”
萩原研二被他緊張的樣子逗樂了:“明天不是也可以?”
“不行。”鹿野又明川的睫毛顫了顫,他的半張臉陷在柔軟的陽光中,看不太清楚神情,“隻有今天可以。”
萩原研二沉默半秒。
他站起身,無奈地笑了下:“那就沒辦法了。走吧陣平,回去拿衣服。”
“……都說了你不要這麼慣著他了。”
“話是這麼說的,你知道自己比我還快兩步吧?”
“……哼。”
教室的門打開又合上,等到相機被架起,換好衣服的萩原研二和鬆田陣平也趕了回來。
鹿野又明川盯著鏡頭發呆,心想他沒拍過照,也不知道現在該露出什麼表情。
可在閃光燈亮起以前,鬆田陣平已經抬手,一把按在了他的頭頂。
“你不笑嗎?”
年輕的警官直視著前方。
“畢業快樂。”
“鹿野又,還是活蹦亂跳的樣子最適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