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不是不問。
是讓他再好好回憶一變。
又過了一會,安連奚才被放開,“我要聽念詩,你不要打擾我。”
底下還在有人不斷往玉霖亭和茶樓跑,把那邊的情況轉述過來,叫好聲有,同樣吟詩對上的也有。
安連奚聽得認真,忽而聞見外麵有人高高喊了一聲,“阿瑾!”
這個聲音甫一入耳,安連奚一頓。
這不是安連華的聲音嗎?
他和六皇子也在?
薛時野掰開糕點送進他嘴裡,“繼續?”
安連奚點了點頭,也不去想那兩人的事了,隻是忽然又想起什麼,“太子。”
之前薛時野還是王爺時,他都稱對方‘王爺’,如今對方已經是太子,他還每次都這麼叫,聽起來有些怪異。
安連華的這一聲‘阿瑾’讓安連奚想起了當初他第一次進宮,從皇後寢殿出來時想過的一個問題。
薛時野的字是什麼。
當時薛時野問他的小字時,安連奚說了,但也忘了問對方這事。
現下再次想起,不禁又是一問。
聞言,薛時野沉默好半晌都沒有開口。
正待安連奚準備轉頭看過去時,薛時野從身後攬住他的腰,下顎輕輕磕在他的肩頭。少頃,隻聽他語帶沙啞道:“母後並未給我取字。”
安連奚心頭驀地一痛。
孝貞皇後薨逝時,薛時野十歲有沒有?
所以說,薛時野一直未曾取字,是因為這個。
安連奚唇瓣張張合合,半晌說不出話。
直到薛時野的聲音又從身後傳來,“小乖也沒有。”
據他所知,安守義並未給安連奚取字。
行及冠之禮時或許會給他取一個,然在此之前,安連奚就被一頂花轎送進了岐王府。
“我也不取。”安連奚說。
薛時野輕笑,“好。”
原本凝滯的氣氛忽然又活躍起來,薛時野道:“待來年,我親自為小乖行冠禮,可好?”
安連奚的生日是在正月,距今不過一月有餘,“你知道我的生日?”
薛時野目光動了下,對方的生辰他一早就知,此刻聽到安連奚這麼問,一時之間竟不知是出於什麼原因,他輕聲道:“小乖告訴我。”
安連奚看著薛時野,心裡像是有個聲音在催促,又似乎是在提醒,對視許久,他才緩緩開口:“正月十六。”
話音落下的一瞬
,安連奚屏住了呼吸,卻在下一秒被薛時野深深親了上來,突然好像什麼都不重要了。
充滿了安全感的懷抱,熟悉的氣息……
一種前所未有的歸屬感/襲上心頭。
就在這時,門從外麵被輕輕扣了下。
薛時野這才鬆開他,“進來。”
張總管剛一進門就被屋子裡的熱氣給熏了一下,不敢抬頭去看,“方才六皇子過來,奴才告訴他您不在。”六皇子許是刻意找來的,看見守在門外的張總管,似乎想進來和太子談話。
提起薛雲欽,薛時野眸子便是一暗。
張總管見主子不開口,自覺退出了房間。
安連奚:“他不安好心。”
薛時野低下眸子,方才還因為他的親吻在張總管進來時便一直垂著腦袋的人此時正仰著臉看向自己,臉頰緋紅。
“嗯。”薛時野應了一聲,繼而又微微俯.身。
安連奚推著他,不由喚道:“太子……”
薛時野:“喚我阿野。”
安連奚一愣,跟著他的話道:“阿野……”
剛說完,薛時野就又吻/上了他的唇。
片刻,房內又響起一聲,“阿野、”
但是很快又被打斷。
安連奚是徹底忘了剛才的話題,隻能任薛時野繼續。
而薛雲欽被拒後,隻能離開茶樓,回到馬車上。安連華正瑟縮在馬車的一角,而烏格查蘇則是滿臉的不悅,看見他終於回來,扯了下嘴角,“沒想到啊,六皇子居然沒動手?”
剛才他是準備對這個血緣上和安連奚有些聯係的安二公子做點什麼。
可沒想到這人竟還是個雛,看到那落了一地的鮮紅血跡,烏格查蘇便頓失興趣了。
倘若這個人能再長得好看些,或者說,和他那位兄長再相似一些,他或許會心生憐惜。
可這位安二公子不僅比不上他的兄長,性格亦沒有任何討喜之處,連基本的審時度勢都不會。
按照對方的處境,不乖乖湊上來討好他不說,竟然反過來想要逃跑。
烏格查蘇也不是什麼喜歡強取豪奪之輩,在整個易北,有的是美人心甘情願,故而對安連華的舉動很是看不上眼。
此時此刻,安連華徹底心涼了,極大的恐慌幾乎將他淹沒,名為理智的那根弦已經被拉到了極致,瀕臨崩斷的邊緣。
安連華腦子裡一片混亂,方才在茶樓雅間的一幕幕重新冒了上來,讓他頓時麵無人色。
六皇子居然把他給了這樣的人。
想到剛才烏格查蘇的舉動,安連華心中怒火狂熾,很想直接給對麵這人一刀,這個畜牲!
但是他什麼都不能做。
不僅殺不了這個人,在麵對對方時,他才是那個隨時都會被一指頭碾碎的螻蟻……
安連華一陣頭暈目眩。
眼前仿佛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深淵,而那深淵正對著他,要把他吞噬。
薛雲欽皺著眉,看著安連華有些失神的模樣,淡聲對烏格查蘇道了一句,“你嚇壞他了。”
烏格查蘇隻是笑了笑,“六皇子剛才去哪了???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薛雲欽沒有開口,心底閃過一抹狠辣。
若非他留著這人有用,單憑這個人也對安連奚動了心思,他就足以讓這個人碎屍萬段。自己看上的東西,他絕不允許任何人的窺伺。
安連奚在茶樓一直待到太陽快落山,整個人昏昏欲睡的,薛時野把人抱起來便朝外走去,“睡吧。”
“嗯……”
安連奚有氣無力地回了一聲。
明明是出來放鬆的,這一趟他隻覺得更累人。
應該說薛時野這個混蛋,連讓他好好休息一下都不安生。他在聽底下念詩,這個人時不時就要親他一口,好像他的唇是什麼美味一樣,片刻不得閒。
薛時野抱著滿身怨念的人回到馬車邊,沈玦早已等在這裡,這會都開始跑起圈給自己加熱了。
“怎麼在這裡?”薛時野看著他跑得滿頭大汗的,沉聲開口。
沈玦瞥了眼他懷裡,見安連奚一動不動,不和先前看到時那樣時不時還抖兩下,想來應該是睡著了。他有些遺憾,這次不能跟對方打招呼了。
“方才我下值我見馬車還未離開,便想著直接過來。”這樣也省事不少,不用多繞一圈去太子府了。
至於為什麼不去茶樓找人,沈玦擔心自己又碰見什麼自己不該去的場合。
然而,薛時野的下一句話卻讓沈玦的滿心計算落了個空,“那你便跟上吧。”
沈玦傻眼,“啊?”
還是得去太子府?那他在這裡挨餓受凍是為了什麼?
自作聰明的沈玦隻好跟著回了太子府。
待馬車行到了太子府,安連奚方才幽幽轉醒,被薛時野抱下去時正好看見一臉鬱鬱,發絲還有些淩亂的沈玦,喊了他一聲。
聽到聲音,沈玦立馬就精神了,“小表哥你醒了!”
安連奚同他笑了笑,“你等多久了?”
之前薛時野讓沈玦下值後過來等著,他們回來得不算早,擔心人等久了。
沈玦一臉憋屈,麵對表哥他是敢怒不敢言。但當著小表哥的麵他還不是不敢告狀,最後隻能忍著著,“沒多久!”
不過好在表哥還算有點良心,留他用了晚膳,而後單獨交給他了一樣東西。
沈玦一看更加憋悶,原來表哥是讓他送小像去給謝景的啊,今天他這一遭全拜對方所賜。
暗暗記恨的沈玦琢磨著把東西給謝景的時候怎麼撈點好處回來,連安連奚和他告彆都沒聽見,及至走出大門方才回過神。
沈玦拍了下腦門,下一次見麵估計都得冬至了,他怎麼就沒想著多說幾句,淨琢磨怎麼整謝景了。
……
冬至來的前兩天下了點小雨,好在第二天就放晴了,方便眾人提前趕往圜丘。
翌日便是祭天大典。
安連奚被薛時野安置上了馬車,神色有些懨懨。
薛時野取出溫水喂給他,沉聲道:“這幾日你都沒用什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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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吃。”光是每天早上一碗藥就夠他受的了。
雖說後麵湯藥都被特意改良過——據說是之後薛時野又去麻煩了一趟段神醫,這也讓安連奚能夠勉強忍住不吐了。但喝完藥後,用膳就少了。
薛時野神情緊繃,看著他難受的模樣,心臟像是豁開了一道口子,似小刀劃過去一般,有些撕裂後的疼,還在不斷滲著鬱氣。
他喉頭動了下,道:“都瘦了。”
安連奚撇了撇嘴,不覺得自己瘦了,指尖撫了撫他皺起的眉心,安撫道:“隻是最近沒什麼胃口而已。”
薛時野揉著他的發絲,悶聲應道:“嗯。”
安連奚說:“那我睡一下。”可能是沒睡好,他好困。
薛時野:“好。”
圜丘距離皇城約莫六十裡,一共一個半時辰左右的路程硬是用快二個時辰。
安連奚睡得有點不太安穩,即使是枕在薛時野懷裡,沒有那麼顛簸,但是胸口悶悶的。
等馬車快到時,安連奚醒了過來,“阿野……”
薛時野扶著他起身靠在自己肩頭,“哪裡難受?”
安連奚:“好悶。”
因為擔心寒風吹拂進來,整個車廂裡密不透風,薛時野道:“我去開窗。”
但他也不敢多開,隻是撐開了一條縫。
薛時野看著他沒有什麼血色的麵龐,心中翻江倒海般難受,低不可聞地喃喃了一聲,“不該來的。”
“你在說什麼?”安連奚輕笑,“祭天的日子,太子怎麼能缺席?”
而且也是他自己想跟來的,薛時野亦不放心把他一個人留在府中。
薛時野握著他的手,指尖的力道都透著幾分小心,仿若怕稍微重一點就會弄疼他一般。
自己隻不過是有點胸悶,薛時野的樣子看起來他好像是出了什麼大毛病一樣,安連奚心下一悸,“我沒事了。”
薛時野:“嗯。”
他抓著安連奚的手置於唇邊親了下,“就快到了。”
圜丘附近有一座含光寺,亦是大承國寺,馬車一路行到山腳下。馬車剛停穩,薛時野便一路抱著人上山去了。
待入到寺中,薛時野立刻就讓人點了碳盆放進來,“還冷不冷?”
說話間,他又攏了攏懷裡的人,用大氅將人裹得緊緊的。
安連奚搖了下頭,“不冷了。”
身體不冷,但是有點餓了,早上他並未吃多少東西。
“這便讓人傳膳。”隻不過這裡是寺廟,薛時野帶了廚子來,做了些滋補的藥膳送上來。
安連奚點點頭,看著薛時野為他忙前忙後,明明都在趕路,卻還要照顧他的身體,不知為何有些低落。
忽地,他問了一句,“你會不會嫌我麻煩?”
此
話一出,安連奚就知道自己說錯話了。果不其然,剛抬起眼便對上了薛時野深黑的眸子。
對方一字一句喚道:“小乖。”
安連奚喉嚨一緊,“嗯。”
薛時野定定看人半晌,最終隻能把人又抱緊了幾分,低聲開口:“不可胡說。”
安連奚老實點頭,他知道,要不是顧忌著這裡是寺廟。薛時野估計不是隻四個字這麼簡單,沒準還要教訓他。
“對不起,”安連奚嗓音輕輕的,“我不是故意那麼說的。”
他可能是腦子抽了,才會這麼說。
薛時野指尖在他發間輕柔,“不要道歉。”
安連奚:“知道了。”
兩人說話間,陸續有膳食送了上來,香氣直飄出去老遠。
薛時野端起碗,準備親自給人喂食,他先是舀了一勺豆腐白菜湯,讓人墊墊肚子。
安連奚乖巧地坐在他懷裡等著投喂,結果湯才剛送到嘴邊,鼻子裡好像躥入了一股怪異的味道,似乎是豆腐中過於濃重的豆腥味。
他忍了忍,直到勺子碰觸到唇瓣,安連奚便再也忍不住,頭往旁邊一偏,吐了出來。
瓷器碎裂的聲音傳來。
薛時野顧不得手中掉下去的碗,連忙去拍撫他後背,“怎麼回事?”好端端的,怎會吐了。
屋子裡的動靜瞬間引來了其他人的注意,安連奚吐完,低聲道:“可能、可能是暈車。”
薛時野鎖著眉,目光沉沉看他,嗓音都在抖,“還難受嗎?”
安連奚:“不難受了。”
話落,他指了指其他幾道菜,“我想吃這些。”
見他開口,薛時野勉強按捺住,重又去端碗。
映恬、映紅儘量放輕手腳過來清理碎片殘渣。
安連奚稍微吃了幾口就不吃了,又顧忌著薛時野,“你也吃。”
薛時野亦沒什麼胃口,在安連奚的盯視下用了些膳食,便摟著人慢慢睡去。
第二日,祭天大典原本是要一起去的。
薛時野看著陷在被褥中,即使睡了一夜都沒有什麼氣色的人,神色微沉,“看好太子妃。”
隱匿暗處的暗邢領命出現,張總管亦被留在了含光寺。
薛時野離開後,跟著隊伍隨明康帝一起往圜丘出發,隨行官員不知凡幾。
安連華混在人群之中,緊隨薛雲欽身後,注意對方的視線往一處看去,他也循著對方的視線望過去。接著,他看到了身著一身太子服飾的薛時野,又立刻收斂住了目光。
薛時野在這裡,安連奚呢……
想到這個人,安連華眼中浮現出一抹恨意。
與此同時,薛時野剛走沒多久,安連奚就醒了,被子裡沒了對方的體溫,不夠暖。
“太子妃醒了?”
不多時,張總管進門,溫木上前伺候。
安連奚坐在椅子上,由對方給自己束發,“太子呢?”
溫木:“太子隨陛下前往圜丘了。”
安連奚一聽就明白。
薛時野估計是看他昨天不太舒服,所以沒叫上他。安連奚剛想說什麼,一股鑽心的疼痛從腦海襲來,十分熟悉。
另一邊,薛時野心神不寧。
果然,沒多久便收到消息。
“太子妃暈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