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驚玉收回落在謝傾牧身上的視線, 伸手拿謝傾牧手裡的杯子,“我來吧。你的衣服我讓酒店乾洗過,你可以穿了。”她帶了過來。
“好。”謝傾牧應了一聲, 把水杯遞給她,又將位置讓了出來,自己則是立在她身旁。
“我點了早餐,一會兒應該到了。”這點上明驚玉很自責,她向來不喜歡欠彆人的人情,也不太喜歡跟彆人來往。這次,不但欠了謝傾牧一個大人情,連飯都沒能跟他們安排一次。
“好,等小五醒了, 我們一起吃。”謝傾牧溫聲回, 又指了指謝壹。
謝壹很憋屈的睡在小沙發上,雙手環抱在身前,雙腿交疊, 一雙濃眉緊蹙。
明驚玉看到謝壹憋屈的睡姿, 不忍一笑。
當她視線回到外婆身上, 她發現外婆看謝傾牧的眼神,有種外婆看孫女婿的感覺,越看越歡喜。
外婆的視線還在兩人身上來回掃。
明驚玉在外婆探究又帶著笑意的目光中, 變得不自在。
外婆喝了半杯水後, 擺了擺手, 等到明驚玉把水杯放下,她說,“囡囡,你還記得你小時候騎馬, 摔到被你外公的至交好友救下的事情嗎?”
這件事她當然記得!
要不是那位爺爺,她小命都要葬送了。
“當年那位在馬下救你的爺爺,就是傾牧的爺爺。”外婆點破。有了這層緣分,外婆更欣賞謝傾牧了。
“???”明驚玉不可思議。
外婆滿心歡喜道,“我一直跟你提的閨中密友,就是傾牧的奶奶。”
!!!
明驚玉被震驚到,她目光不由得看向謝傾牧。
謝傾牧麵色溫和,薄唇邊緣還有些隱隱笑意,看樣子他早就知道了。
明驚玉莫名一陣負氣地彆開頭。
外婆又接著道,“傾牧小時候在四九城還來過我們家的,你還跟傾牧一起玩,囡囡你一點印象都沒有了?”
“???”謝傾牧來過外婆家的,她還是沒有一點印象,小時候來外婆家的人挺多的。
明驚玉疑惑地看向謝傾牧。
謝傾牧隻是淡淡一笑,顯然沒打算這個時候跟她解釋什麼。
隻是,溫聲說道,“那個時候我們年紀都不大,窈窈的年紀更小,沒印象很正常。”
又是‘窈窈’,還真地喊上癮了是吧。
外婆卻很滿意謝傾牧對明驚玉‘窈窈’的稱呼,還這麼會替她家囡囡說話,越看越喜歡,她笑著又道,“傾牧,我記得當時你身邊還有跟你一般大小的小夥子,模樣英俊得很。”
謝傾牧溫和有禮道,“外婆,那是我三哥。”
外婆想了起來,“對對對。我記得那小夥子跟你一樣,性格溫和。”外婆感歎,“你們謝家人模樣都生得好,人也好。”
明驚玉沒怎麼細聽外婆和謝傾牧的聊天,還在想她小時候跟謝傾牧見過?還一起玩過?
想了好一會兒,還是一點印象都沒有。
算了,不想了,她小時候不太記事。
小時候在外婆家,陪她一起玩的人也很多,記不得很正常。
不知道什麼時候,謝壹翻身坐了起來,摸了摸酸痛的脖頸,“外婆,你彆隻顧誇我們好嗎?四嫂分明美若天仙,完全傳承了外婆您的基因。”
外婆被嘴甜的謝壹逗笑,嘴角的笑還沒完全消失,又立馬從他的話中捕捉到重點,“四嫂?”外婆對謝壹稱呼十分吃驚。
謝壹語結,恨不得打自己一嘴巴子,四哥分明交代過沒經過四嫂同意,在四嫂外婆麵前不要亂稱呼。
他怎麼就沒管住自己的嘴呢!
謝壹咧了咧嘴角,沒繼續往下說了。
外婆滿臉疑惑地看向明驚玉,“囡囡,這什麼意思啊?”又看了看謝傾牧。
明驚玉眸光閃爍了下,不經意跟謝傾牧的目光撞在一起。
謝傾牧視線一直都在明驚玉身上,外婆問的問題,怎麼回答,決定權在她手上,在沒懂她意思之前,他不會幫她做任何回答。
明驚玉避開謝傾牧的視線,她做了會兒心理建設,打算告訴實情,“外婆,有件事我一直沒跟您說。”她還是不知道具體該怎麼說。她跟謝傾牧大概都已經兩個人的事情結束了,經過孫智維的事,謝傾牧當眾用他未婚妻的身份護她,不出所料的話,四九城豪門圈裡現在都知道她跟謝傾牧的關係了,這件事變得有些複雜了。
她堅固不催的心,好像都沒有那麼堅固了。
“窈窈,還是由我來說吧。”謝傾牧讀懂明驚玉的意思。坦白這種事,還是該有他來說,不該讓一個女孩來開口,“外婆,我跟窈窈前段時間應了家裡的安排在相親。”
“相親?”外婆更吃驚。
“是。”謝傾牧。
外婆問,“是你奶奶的意思?”
謝傾牧坦言又誠懇,“是,奶奶希望我們小一輩能把老一輩的緣分繼續延續下去。就我個人來說,更希望能跟窈窈圓了這份情誼。”
明驚玉疑惑地看著謝傾牧。
他們哪來的情誼?
加起來不過幾麵之緣。
還真會胡說八道。
還一副情深款款地模樣看著她,說得跟真的一樣。
明驚玉手指稍稍撫額,遮擋了謝傾牧的視線。
謝傾牧視線還是沒有離開明驚玉身上,儘管明驚玉有意躲他的視線,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定了定,又言,“我外公為了我的事,操之過急了些,再沒來得及得到您和窈窈首肯,便向明董麵前向窈窈提了親。”
明驚玉沒想到謝傾牧會將提親這件事講出來。
在跟謝傾牧目光觸碰上的刹那又避開了。
外婆聽了謝傾牧的解釋,有些驚訝的同時,臉上表情有些複雜,似乎在沉思什麼。
莊嚴附在謝傾牧耳邊片刻。
謝傾牧輕輕點頭,淡笑著跟外婆道,“外婆,您好好休息,晚輩去處理一點事情,晚些再來看您。”
外婆揮了揮手,“去忙吧,你們年輕人就該忙年輕人的事情,不用都圍著我一個老婆子轉悠。”
“把衣服穿上。”明驚玉下巴點了下袋子裡的風衣,他自己身體有恙,不清楚嗎?
謝傾牧笑著應,“好。”
謝壹的目光在兩人身上晃來晃去,笑得後牙槽都看見了,在謝傾牧餘光飄過來下他有點心虛地摸了摸下巴,畢竟剛剛說錯了話,要低調些。
不然,四哥和四嫂關係要是出了什麼岔子,四哥不會把責任算他頭上,可怎麼得了。
謝壹燥意十分地摸了摸後頸,又衝外婆揮了揮手,“外婆,我們一會兒再來啊。四——大小姐,一會兒見。”
謝傾牧三人離開,明驚玉忽地鬆了一口氣。
謝傾牧這個人吧,看上去挺隨和的,有種能讓人緊繃情緒的感覺。
明驚玉自認為自己是個掌控局麵的人,但在他麵前,她始終覺得自己能一眼被看穿。
外婆笑眯眯地衝明驚玉招手,“囡囡,這會兒隻有我們祖孫倆人,外婆想聽一聽你對傾牧什麼感覺,有沒有一點想法?”
明驚玉在病床前坐下,“外婆,你剛動完手術沒多久,還是先好好休息吧,不要講這麼多話。”
“外婆精神好著呢,神清氣爽。這會兒還掛著水呢,我睡不著,跟你聊會兒天。”
“外婆想聊什麼?是想囡囡給您講睡前故事呢?還是想要囡囡給您念書聽。您要是想聽《梨園社》名角兒唱曲,囡囡五音不全,無能無力了。”明驚玉故意笑著打趣。外婆沒生病之前,經常去《梨園社》聽曲兒,外婆愛看的那幾場戲曲,明驚玉偶爾都能跟著哼幾句。
“囡囡明知故問。”外婆巧笑道。
哪是明知故問,她是明知不想提。
外婆拉著明驚玉的手,開始了,“囡囡呀,傾牧不但一表人才,和我們囡囡登對得緊,他的品行修養都是極好的,是個可靠的好孩子。談男朋友人品是最先要考慮的,其次就是家境,差距太大的不能談,兩家人差不多才好。”
明驚玉暗自歎氣,外婆應該不知道謝傾牧家裡在黎海甚至內陸的影響力吧?
差不多,差的不止一星半點好吧。
就算是外公還在,盛家沒合並給明盛輝,明家和盛家兩家加起來,都抵不過半個謝家。
外婆和閨中密友都不聊家世嗎?
外婆接著說,眼底有著暗暗的傷痛,“兩家人差距太大,思想上是到不了一塊兒的。有些心眼兒不好的男人,一旦有了二心,你的幫扶都會成為一把隨時都會要你命的利器。”
明驚玉明白外婆是在借這件事,比喻當年媽媽的選擇。
明驚玉輕輕握了握外婆的手,“外婆,您怎麼對謝傾牧的印象這麼好?是不是因為您閨中密友的緣故。”
外婆笑了笑,“傻囡囡,有些人隻需要見一麵,就能了解一二,外婆可是有一雙火眼金睛的。不過呀,外婆印象好是其一,重要在於你自己的心。囡囡,外婆想聽聽你的想法。”
她的心。
對她來說,嫁不嫁,嫁誰問題都不大。
她對虛無縹緲的愛情本就沒抱有什麼希望。
她的意見,明驚玉深思熟慮一會,道,“外婆,您既然提到這層關係,有件事囡囡就不瞞您說了,我跟謝傾牧的接觸是明盛輝一手撮合,在這點上我並不希望成為他利益的籌碼。”
明驚玉把謝家合八字‘衝喜’和謝傾牧的身體問題跳過去了。她最在意的不是謝傾牧身體原因,是這件事和明盛輝扯上關係,她很抵觸。
外婆笑著問,“那囡囡對傾牧這個人的印象怎麼樣?”
明驚玉眸光不自在,她平了平唇,一字一句輕聲答,“不算太壞。”
外婆笑眯了眼,“我們家囡囡說不壞,那就是還不錯。”
“......”明驚玉。
外婆笑眯了眼眸,“傻囡囡,什麼叫明盛輝安排的,他還沒那個能耐。”
“外婆,您什麼意思?”明驚玉心裡有些整理不清的想法。
外婆笑著握了握明驚玉的手:“這還得從去年我跟你謝奶奶重新聯係上說起。自從你謝爺爺去了,我跟你謝奶奶就聯係得少了,原本想著去黎海看望你謝奶奶,然而沒多久你媽媽身體狀況又出了問題。我們從最開始還一周通一次話,或寫信。到後來,各自因家中的瑣事,就此失了聯係。一晃二十多年,我以為我們都變了,沒想到我們都還是當初的我們,除了年紀大了,心境還是一樣。”
外婆頓了頓繼續道,“我這次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沒想到還真找到了她的聯係方式。和你謝奶奶聊天的過程中,我隻是托你謝奶奶在我去了之後能對你照拂一二,沒成想,她竟然安排你和傾牧的事,還對我隻字未提。你謝奶奶還跟在閨閣的時候一個德行,事事考慮周全。”
所以剛剛聽到謝傾牧的解釋他們相親的事情,外婆才會片刻走神。
明驚玉以為外婆和謝奶奶這麼多年一直保持聯係,原來外婆是為了她,才訪到閨中密友的消息。
外婆一生要強,從不輕易開口求助彆人。
卻為她破例。
明驚玉緊緊握著外婆的手,貼在臉頰上,“外婆,我有您,有自己的事業,已經夠了。您為什麼要這樣安排?是不是覺得囡囡煩了,想要把囡囡甩開。囡囡要跟你一輩子,您甩也甩不掉哦。”
外婆摸了摸她的頭,“傻囡囡,外婆哪裡舍得甩開囡囡,外婆就你這麼一個寶貝疙瘩,疼都來不及。外婆啊,是怕萬一這一關沒挺過來,你好有個家世依仗。外婆明白你謝奶奶家在黎海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所以她才厚著臉皮拜托。隻是沒想到,她隻是想謝家能夠在囡囡需要的時候伸出援助之手,而的密友卻讓她最得意的孫子來跟囡囡相親,這份情誼,她不知如何言表。
外婆輕輕歎氣,“外婆知道傾牧身體有恙,他的小時候在他外公家待過一段時間,那時候情況和現在差不多。你不用擔心,應該不會有太大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