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傾牧的身體,明驚玉還沒來病房之前,外婆隱晦的問過謝傾牧。
謝傾牧給她的承諾是,無論如何,他和謝家都會護窈窈一生順遂。
作為長輩,有他這句話,她便放心了。
謝傾牧從小身體就不好嗎?
那她更不記得,她小時候沒接觸過身體不好的人。
再說,她在乎的從來不是謝傾牧身體上的問題。
外婆又道:“囡囡,你和傾牧能不能成都不重要,更不要因為外婆的關係有壓力,重在你歡喜。你謝奶奶是個重承諾,她答應過的事,一定會遵守。”
明驚玉唇角微動,她聽著外婆的這些交代,原來外婆在背後默默地為她安排了這麼多,眼眸裡蒙了一層霧蒙,“我不需要依靠其他人。”她自己可以做自己最強大的依靠。
外婆輕笑著安撫她的情緒,“你是個小老虎,小刺蝟,逮著人就刺,天不怕地不怕的,但外婆怕呀,外婆不放心囡囡一個人。”
外婆這番話,明驚玉的心像是被什麼無形的捏了一把,生疼又窒息。
她的眼淚在眼圈打轉,她儘量克製不讓它們落下來。
祖孫兩人聊著天,時間過得很快,最後一瓶水輸完,外婆精神也有些疲倦了,明驚玉給外婆掖了掖被子,“外婆,您剛動完手術,需要好好休息,彆操心這些事了。”
外婆困得緊,輕輕點了點頭,很快進入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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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醫院出來,謝壹問道,“四哥,馮董是什麼人啊,何必你親自去一趟,我跟莊重跑一趟就好了。你這個時候就該好好陪在四嫂身邊,培養感情。”
謝傾牧溫聲答,“馮董的父親和我外公有些私交。”
謝壹沒再多問。
謝傾牧一行人剛到地點。
院方馮董和幾位陪同,款款迎來跟謝傾牧他們依次握手,“謝先生,小五爺、莊秘書,恭候多時,裡麵請。”
謝傾牧微頷首,進了雅間,坐上茶舍的主位,單手扶腕,反客為主地為馮董沏了一杯茶,“馮董事長,久等了。謝某是個不喜歡拐彎抹角的人,我對貴院孫董事行事作風頗為不恥,孫董千金利用職務的便利,輕易威脅到一個人的生命,往小了說是你們內部管理失職,往大了說這是觸犯了法律底線。”
哪敢往大了說,隻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馮董賠笑,“謝先生言之有理,都是我們內部管理上的疏忽。索性沒有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
謝傾牧坐在主位上,低頭把玩著左手手腕上的菩提珠,“馮董事長,謝某平生最不願聽到的就是‘索性’二字。”
馮董事長麵色一僵,謝傾牧這個人他有所了解,一向用最溫和的語氣,說著最令人尋思和致命一擊的話,“謝先生,您的意思。”
謝傾牧並沒有急著回答,而是慢悠悠地品著茶。
馮董和其他幾位董事層的陪同,都拿不準謝傾牧的想法。
謝壹沒他們這些文人雅士的規矩,大咧咧地一口悶著茶,喝了一杯茶,放下茶杯,笑道,“很簡單,這件事最合理的解決方案是貴院的股東名單上,不應該有孫智維這個名字出現,不然,我們不介意讓三哥過來跟你們交流。”
馮董還想繼續說下去,謝壹又道,嘴角掛著一絲玩世不恭的笑,“馮董事長,您德高望重,這件事過錯方不在我們,稍有處理不當,您自是知道其中厲害。孫董這顆毒.瘤這個時候不摘除,您想什麼時候摘除?還是說,馮董想讓我三哥介入?我三哥對你們研發的新項目是很感興趣。”
謝家三爺手握幾十家,掌握著醫學頂尖技術。
況且這件事,的的確確是院方責任。
萬一這件事謝家和明大小姐不願就此作罷,醫院建立的百年聲譽將毀於一旦。
孫智維私底私相授受,這些年拿了不少好處,救死扶傷的醫院逐漸成了他個人名利場。
院方那頭對他早已怨聲載道,他作為理事長一個頭兩個大。
拿掉這個毒瘤,這是個好機會。
如此,輕重厲害,就如謝壹所言,多說無益。
馮董賠笑,“小五爺言重了,院方一定給明大小姐和您們一個滿意答複。”借謝傾牧之手,他何樂而不為。
謝傾牧放下茶杯,淡淡一笑,“馮董也言重了,我三哥是個醫學研究狂熱者,並不會涉及到四九城馮董的領域。小五跟您純屬開玩笑。”
馮董乾乾一笑,嗬嗬,還真是打一巴掌,喂一顆糖。
謝傾牧當真如同傳聞中一般,最擅長掌控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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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茶舍出來謝壹笑著說,“四哥,一會兒我就去告訴四嫂這個好消息,她準開心。”
謝傾牧淡笑,“你怕是晚了一步。”
謝壹憨憨道,“什麼意思?不會吧,四哥你該不會已經跟四嫂說了吧?四哥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謝傾牧笑笑不語。
明驚玉坐在住院部的院子裡,昂頭看頭頂生機盎然的銀杏樹,無聊的用鞋尖蹚地麵。
她正發著呆,毛茸茸的東西蹭她的腳,她低下頭,一隻小貓在她腿邊。
明驚玉眸子裡,她蹲下身摸了摸小貓的頭,“是你呀,小貓咪你的小夥伴們呢。”
小貓似乎聽懂了明驚玉的話,扭頭衝著樹叢裡看去喵喵叫兩聲,樹叢裡的幾個小貓探頭探腦地看過來,“哇,你的小夥伴又增加了哦。怎麼辦呀,今天我沒帶貓糧,沒辦法喂你們了。”這幾個月,明驚玉來醫院都會跟它們帶貓糧,有時看不到它們,她會把貓糧倒進盒子裡,放在它們經常活動的花壇邊。
明驚玉揉揉貓咪的小腦袋,“這次你們先原諒我好不好,明天,我保證給你們帶貓糧。”
小貓在地上打了打滾,又摸了摸肚子。
明驚玉瞧著它圓滾滾的肚子,“你是在告訴我,今天吃飽了嗎?”
謝傾牧三人邁入住院部的院子,正好看見小貓在明驚玉麵前打滾撒嬌。
明驚玉輕柔地摸著小貓。
一人一貓樂不可支。
貓咪很敏感,發現陌生人,拖著尾巴瞬間開溜。
明驚玉還沒搞清楚,抬頭就瞧見謝傾牧站在不遠處。謝壹擠眉弄眼地勾住莊重的脖子,從另一處走開了。
她就說小貓咪怎麼都跑掉了,是他來了。
明驚玉拍了拍手,站起身來。
謝傾牧來她身邊,把手帕遞給她,“怎麼下來了?”
明驚玉愣了一秒接下手帕,輕輕擦著手,“外婆在睡覺,我下樓走走。”
“等我?”謝傾牧溫和的目光鎖著她,溫聲問她。
明驚玉沒回答,“你的事情處理好了?”
謝傾牧道:“嗯。”
明驚玉在椅子上坐下,“謝謝你呀。”
謝傾牧坐在她身邊,等她用完手帕,伸手接手帕,“謝我什麼?”
明驚玉把手帕遞給他,“昨天幫我解圍,還照顧了外婆一夜,還有我看到了孫智維的罷免書。”
就在剛剛不久前,奚嘉發來了醫院內部的通告,董事上的變動。
奚嘉瘋狂吐槽了一堆這個董事如何如何不好,做了什麼缺德事。
明驚玉恭喜她之後,仔細一瞧,是孫然的父親孫智維。
她第一時間想到了謝傾牧,孫家在四九城有一定的根基,一般人動不了。
謝傾牧輕描淡寫,“孫智維被罷免是早晚的事,外婆的事,是院方董事層最好的一個突破口。”
從奚嘉吐槽的內部情況來看,孫智維是一個惡性腫瘤,他的那些高調行徑醫院不少人都知道,誰讓他是董事層麵的人,幾個醫院的院長拿他都沒辦法。
話雖如此,但沒有謝傾牧的加持,隻怕,這件事沒有這麼時速。
謝傾牧捂著拳輕輕地咳嗽了兩聲。
明驚玉關切道,“你還好吧?”
謝傾牧擺了擺手,“沒事。”
明驚玉擔憂道:“你昨晚都沒休息,身體吃得消嗎?要不要回酒店休息?”
謝傾牧緩了緩道,“沒事,我也不困。放心就算是病秧子也沒那麼容易出事。倘若明小姐願意跟我在一起的話,我儘量讓自己活久一點。”
明驚玉‘嗤’聲一笑。
他每次都能坦然地拿自己身體開玩笑,還真是除了他謝傾牧沒有第二人。
“笑什麼?”謝傾牧挺喜歡看她笑的樣子,一雙眼眸靈動十分,比小刺蝟的時候,那一雙眼眸透出的精明狡黠多了幾分真誠。
一天而已,明驚玉對謝傾牧放下了不少防備,她狀態輕鬆道,“沒什麼,隻是很佩服謝先生。謝先生不愧是謝家掌權人,與旁人不同,對自己的身體都能拿來開玩笑。”
謝傾牧嘴角嘬著笑,“嗯。這不是為了讓你緩解衝喜的壓力嗎?彆擔心,一定不讓你衝喜。”
她知道啊。
外婆給她講了來龍去脈。
她就已經知道了,‘衝喜’大概隻是一個理由。
明驚玉唇角卻不自覺得彎了下,她起身道,“謝先生既然閒得慌,也不困,那你幫我照顧一下外婆。我出去辦點事,要不了多久就回來。”
謝傾牧輕笑:“一個人可以嗎?需不需要我陪你一起?”
明驚玉愣了下,他知道她要去做什麼?當即拒絕,“沒問題,我自己去。”
謝傾牧沒阻止她。
謝壹看著明驚玉踩著高跟鞋,拿著手包離開。
“四哥,四嫂怎麼又走了?”還行色匆匆的,謝壹納悶。
謝傾牧起身吩咐,“莊重,你留在醫院。小五,陪我出去一趟。”
“是。”莊重對謝傾牧一向言聽計從。
謝壹問道,“四哥,你知道四嫂要去做什麼?”
“嗯。”謝傾牧唇角微微揚了揚,他還能不了解她。
還是和小時候一樣。
睚眥必報。
想到她小時候奶凶奶凶的模樣,有點小可愛。
可惜,太健忘,把他忘記了。
還屬於一點印象都沒有的那種。
他那時候的存在感真有那麼低?
謝傾牧內心十分鬱悶,忽地頓步,回頭問差點撞他背上的謝壹,“小五,我相比小時候的變化很大?”
謝壹乾乾地笑了兩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