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都給我卷起來 我觀李雪明,如塚中枯骨……(2 / 2)

至於嫉妒的理由,那就多種多樣了——金錢,容貌,融洽的家庭環境……

一切皆有可能。

說到家庭環境……

蘭青青指了指門外:“你的母親,為什麼以全名稱呼你?”

“因為我爸不喜歡我。”

李瑾榮擺弄著手指:“生我的時候,我爸本來以為是個男孩,特彆高興。結果生出來是個女孩,他就不樂意了。”

“他不喜歡我,就一直‘李瑾榮’、‘李瑾榮’地叫我。‘李瑾榮,把洗腳水倒了’,‘李瑾榮,馬桶臟了’。我媽一開始叫我榮榮,後來也跟著李瑾榮李瑾榮地叫了。因為她怕我爸,就什麼事兒上都想和他保持一致。”

後來她跟著舅舅去了熔盛李家,見到了李家的小姐,才知道,原來女孩子在家,是不用給爸爸倒洗腳水,也不用給全家刷馬桶的。原來女孩子,也是可以被稱呼為“寶貝兒”“乖乖”的。

“但是他們現在不會叫你去刷馬桶了。”

蘭青青說:“你在屋子裡學習,你爸爸和你舅舅,在外麵都不敢說話。”

兩個中年男人湊在一起喝酒,是無法避免指點江山、高談闊論的。

但外麵那兩個男人,卻一點動靜都沒發出來,仿佛他們不存在一般。

“怕打擾我學習嘛。”

李瑾榮笑了笑:“自從我考上市三中,他們就開始這樣了。學校老師說,我是這一屆裡最有希望考到全市理科狀元的學生。他們一聽,哇,狀元,那不是想上哪個學校就上哪個學校,大學畢業後,想當什麼官兒就當什麼官兒?從那以後,彆說讓我乾活了,他們恨不得把我供起來,連飯都替我吃了,讓我省出一切時間,用來學習。”

就連之前對他們家愛答不理的舅舅,也對她熱切了起來,三天兩頭就開著雇主家的豪車接送她上下學,讓她在同學麵前做足了麵子。

同學因此猜測她是熔盛李家的小姐,她也順水推舟,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反正被當成富家千金、高嶺之花捧著的感覺,真的很好。

“既然如此,你就應該把精力放在學習上才對。”

蘭青青說:“為什麼要買情孽害人呢?”

而且,為什麼偏偏是情孽?

情孽的作用,非常特殊——它能讓愛侶變成一對永永遠遠地糾纏在一起的怨偶。

誰會用這種藥水來害人?

如果是單純的討厭這兩個人,何不讓他們統統愛上一隻癩蛤蟆?

如果想要橫刀奪愛,拆散他們,又為何要讓他們彼此厭棄後,又糾纏在一起?那不是適得其反了嗎?

李瑾榮聳了聳肩:“反正你也不能叫警察來抓我,那我就告訴你吧。”

“李雪明……哦,就是熔盛老總的女兒——她對我挺好的。”

“我之前經常跟著舅舅去她家,一來二去就認識了。她看我比她小兩歲,又和她同姓,就把我當成半個妹妹看。有什麼不愛穿的衣服、不愛用的護膚品、不喜歡的小玩意,都會丟給我。”

她雖然是窮人家庭不受重視的女兒,卻從小用這些東西養出了富人家小姐才會有的皮膚、體態、氣質和品味。

因此,才能裝了這麼長時間的富家小姐,還能不露破綻。

“你在我們這麼大的時候,有關係特彆好,好到像姐姐妹妹一樣的朋友嗎?”

她忽然問蘭青青。

蘭青青想了想:“好朋友有很多,但關係像姐姐妹妹的,少。”

季微之應該不想當她的姐妹,隻想當她的安全監護人。

至於其他的朋友,應該沒有膽量當她的姐妹。

畢竟,那意味著要管蘭雅茹女士叫媽。

普天之下,應該隻有蘭青青一個人有此勇氣,做出此等偉業。

“姐姐妹妹在一起,有時候就會說些很親密的話。”

李瑾榮說:“我家裡想讓我念完大學後,立刻去工作,當大官,報答家裡。但我有很感興趣的領域,想繼續讀書,繼續深造,以後留在那個領域做學術。這就與他們的期望背道而馳了。”

“家裡不會支持我讀書讀到三十歲,我自己也沒有勇氣半工半讀堅持理想。我把這些煩惱說給李雪明聽,她說,怕什麼,姐姐養你!姐姐養你到九十歲,你想一輩子不掙錢,做學術,都行!”

“她給我看她的銀行卡,告訴我她有多少多少錢,等我上了大學,她就用這些錢給我做獎學金,讓我比有錢人家的孩子過得更寬裕,隻需要安心學習,不用考慮生活費的事情。還給我看她的房產證,說這些房子都在她名下,現在出租著呢,等我畢業了,要是掙不到錢,就免費給我住。”

“她說的這麼信誓旦旦,我就真的信了。”

“結果那天,我照常去她家,正好遇見她未婚夫也上門拜訪。吃飯的時候,他多和我說了兩句話,李雪明就不高興了,飯後陰陽怪氣,說有人想攀高枝,也不照照鏡子看自己配不配。”

李瑾榮笑了笑:“看吧,之前還說要養你一輩子的人,因為她男人和你多說了兩句話,就覺得你是個不自量力、想要攀高枝的蠢貨。可見,她說要養我,不是因為多麼喜歡我,也不是因為我值得,隻是因為她手裡恰好有閒錢,恰好想花錢,而我又恰好可憐巴巴地在她麵前搖尾乞憐罷了。”

“那之後,我努力和她修複關係,現在從表麵看來,我們還是親親熱熱的小姐妹。不過,她再也沒說過要養我的話了。”

“而她和未婚夫的關係,倒是一直都和和美美,恩恩愛愛。”

李瑾榮咬牙:“我實在在看不下去。憑什麼她和我疏遠,卻和那個人依舊親密?所以,我就想用情孽,讓他們成為一對彼此痛恨,卻又離不開對方的怨偶。”

“隻有這樣,我才開心。”

她長舒一口氣:“好了,你也知道我為什麼要買情孽了。我不知道你是誰,但既然你能找上門來,說明黎蘇和甘寧失敗了。既然如此,我也不指望能用情孽報複李雪明。你可以放心了。”

蘭青青忽然低聲笑了出來。

李瑾榮疑惑:“你笑什麼?”

“我笑你。”

蘭青青直白地說:“枉你做出一副大徹大悟,好像看透了人世間本質的模樣,其實也不過是個執迷不悟的小女孩。”

李瑾榮眉頭一皺,有些羞惱:“你說什麼?你憑什麼這樣說我!”

“我說,”蘭青青笑道:“你居然覺得,讓李瑾榮和她的未婚夫成為怨偶,居然是對她最大的報複。”

“難道不是嗎?”

李瑾榮強調:“她就是因為那個男人多和我說了兩句話,才和我疏遠的!”

“沒錯,她是因為這個,才和你疏遠的。”

蘭青青說:“你發現問題了嗎?重點不是她因為什麼和你疏遠,重點是她和你疏遠這件事情本身。”

李瑾榮若有所思。

“就以你父親對你的態度來舉例子吧。”

“你父親因為重男輕女,所以輕視你,指使你做臟活累活。你想獲得他的重視,想在家裡有充足的時間、安靜的環境來學習。”

“那麼,你要怎麼做呢?難道你要和父親講理,告訴他,重男輕女是不對的,婦女能頂半邊天?他是不會聽的,而你也不可能變成一個男人。所以,你無法改變他輕視你的原因。”

“但是你卻可以改變他輕視你的事實。你在學校取得了優異的成績,老師對你寄予厚望。當你的父親得知你有可能考到市狀元後,他再也不敢讓你倒洗腳水。你學習的時候,他在門外連大氣都不敢出。什麼重男輕女,早已成為過眼雲煙。”

“你不用和父親爭論,不用變成男人,就可以得到父親的重視。”

“換到李雪明這件事上,難道不也是一樣?無論李雪明是因為什麼原因和你疏遠,總之,她疏遠了你。如果你想要和她重新變得親密,重新獲得她的資助,那麼,你就要展現出讓她不得不重視你的價值。”

“如果你想要讓她對疏遠你追悔莫及,主動湊上來和你和好,再狠狠地拒絕她、打臉她的話,就更要如此了。”

“把目光局限在男人身上,永遠不可能真正解決問題,因為問題的根源,並不出在那個男人身上。試問,若是李家本家的幾位小姐和那男人舉止親密,李雪明敢罵她們攀高枝嗎?”

李瑾榮:……

她忽然覺得,眼前這個人說得很有道理,該怎麼辦……

“可是……”

她有些猶豫:“想要展現出讓她重視的價值,實在太難了……”

她一個普通人家的女生,有什麼能讓富家千金重視的價值?

“一邊被指使著給父親倒洗腳水,一邊咬著牙學習,考上市三中,難不難?”

蘭青青淡淡地說:“我不相信有人可以輕描淡寫,一點努力都不付出,就能取得如此優異的成績。”

隻能說明李瑾榮在被父親輕視的那些年裡,並沒有放棄自己,而是在拚命學習。

“你不僅是個聰明的孩子,更是個有大毅力、大恒心的孩子。即使處於最惡劣的土壤,你也會拚命地開出最絢爛的花。”

蘭青青握住李瑾榮的手,動情地說:“我相信你,能夠做出讓所有人都為之矚目的成就。”

“假以時日,李雪明一定會對你刮目相看,追悔莫及的!”

李瑾榮深受觸動。

她沒想到,居然有一個人,如此地信任自己,相信自己能以一己之力,讓地產大亨的女兒為自己震驚。

說實在的,她自己都對自己沒有這麼大的自信。

她感覺自己胸中燃起了萬丈豪情。

努力!奮鬥!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東,莫欺少年窮!

我觀李雪明,如塚中枯骨耳!

再想想自己之前做的那些沒出息的事兒,什麼情孽,什麼讓李雪明和她未婚夫變成怨偶,什麼兩百塊錢……

小家子氣!真是小家子氣!

讓李雪明戀愛不幸福,這算哪門子報複?

自己奮鬥成比熔盛李家更大的豪門,踩在李雪明的腦袋上,這才叫真正的報複!

自己出身低?這算什麼,蘭雅茹出身比自己更低!現在怎樣?李雪明伏低做小、賠笑伺候的那些李家本家的小姐,在蘭雅茹麵前,還不是大氣都不敢出!

還浪費時間乾什麼,還不多刷兩張卷子,多背兩個單詞,這可是以後奮鬥的資本!

看著李瑾榮鬥誌昂揚的臉,蘭青青明白,自己成功了。

她滿意地點點頭。

很好,努力奮鬥努力卷。

彆再惦記什麼情孽不情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