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加入娛樂圈的初衷，是賺錢幫妹妹治病。
帶他入圈的，是一個叫“寧先生”的人。
妹妹也不是親妹妹，好像是因為對她有救命之恩，所以認下的乾親。
但現在，焦泉客的人身安全受到了重大的威脅。
甚至連和路人對話，都會有人監聽。
因此，他選擇給一個律師托夢，暗示自己需要幫助。
聯想到焦泉客的經紀公司各種窮死鬼投胎的騷操作，蘭青青做出了推測。
有這麼一種可能——帶他入圈的寧先生，為了更好地從焦泉客身上撈錢，以他妹妹的醫藥費為威脅，對他進行了人身控製。
焦泉客想要自救，又擔心妹妹的病，不敢得罪寧先生，於是隱晦地向自己這個最近在海市妖怪圈裡聲名鵲起的人類律師求救。
蘭青青對這個推測很滿意。
她推被而起，連睡衣都沒換，踩著拖鞋，出了家門，從消防通道上了頂樓，用力敲響焦泉客的大門。
“開門！開門！”
她大聲呼喊：“你家水管漏水，把我家淹了！人呢，開門！”
她使出了吃奶的力氣砸門，仿佛真的是一個因頂樓漏水而極度憤怒的業主。
“給我開門！”
門開了，是一個剛剛被吵醒，滿臉不耐煩的壯漢。
“大半夜的，誰啊？”
雖然是半夜，但他卻穿著整齊的衣服。
不像是居家的業主，倒像是值夜班打盹的保鏢。
“我是樓下的業主！”
蘭青青憤怒地推搡著他：“你家天花板漏水，我家全屋黃花梨的地板，家具，全泡壞了！幾千萬的裝修，今天你必須給我個說法！給我賠！”
保鏢雖然是個人高馬大的壯漢，但聽見“幾千萬”後，還是慌了：“這、這，這又不是我家，我憑什麼賠？”
“不是你家？”
蘭青青狐疑地上下打量著他：“大半夜的，不是你家，你在這裡乾什麼？”
眼睛逐漸瞪大：“好啊，你是賊！”
她扯起嗓子：“抓賊啦，抓賊啦！”
保安頭皮發麻，氣勢瞬間矮了半截：“祖宗，祖宗！！彆這樣，有話好好說。哎呀祖宗，你彆喊了！”
“我不是賊，我是這戶人家的保鏢，我正在值夜班呢。”
“你看，這是我的工作證，寧遠安全公司，我是正經保鏢！”
他不是賊啊！！！
他是無辜的，這祖宗彆真的把警察叫來了！
“保鏢？”
蘭青青搶過他的工作證，看清了寧遠安全公司的地址和聯係方式，又摔了回去，冷笑道：“保安！自己家裡還弄保安，挺花哨的啊！”
保安賠笑道：“我們雇主特彆注意自己的安全和隱私，24小時都要有保安跟著。”
“我可不管！”
蘭青青又扯起嗓門：“把我家幾千萬的裝修都泡了，叫個保安打發我，我可不乾！叫你們家雇主出來！給我出來！”
她一把推開保安，就要往屋子裡闖：“給我出來！賠我家的裝修！”
保安伸手要攔她，被她一瞪，又不敢真的攔，隻能在原地乾跺腳：“哎呀，祖宗，我們雇主明天還有通告，得早睡早起……祖宗！”
“……是誰？”
一個清清淩淩，如泉水般動聽的聲音從前方傳來。
蘭青青抬頭一看，就見穿著睡衣的焦泉客，推開臥室門，走了出來。
室內沒開燈，隻有從落地窗外灑落的月光，為他鍍上了一層清冷的光輝。
這一瞬間，蘭青青想到了很多關於月光下的美人魚的傳說。
不禁感慨，怪不得人家能成為影視歌三棲巨星，怪不得能成為和塗靡齊名的娛樂圈白月光。
的確是有資本在的。
“你是誰？”
月下美人輕輕歪頭，聲音柔和地問。
蘭青青可不管這個，衝上前去，抓住他的胳膊，大力把他拽走：“你家水管漏水，把我家泡了！我家裝修花了幾千萬！跟我過去定損，賠吧！”
“誒，誒？”
美人瞪大了眼睛：“等等，等等，這是怎麼回事……哎呀，我好疼！好疼！”
“我管你疼不疼！”
蘭青青“哼”了一聲：“現在就喊疼了？等讓你賠幾千萬的時候，更有你疼的！”
拽著焦泉客的手，大踏步往門外走。
保鏢有心阻攔：“哎呀，祖宗！我們雇主明天有通告，不能熬夜，會有紅血絲……哎呀，你不能帶他走啊！”
蘭青青兩眼一瞪：“不讓我帶他走，你賠我的幾千萬？”
保安立刻蔫了，囁嚅道：“這……老板不讓他離開家門的……”
蘭青青厲聲喝到：“那讓你們老板賠我幾千萬？”
保安徹底慫了：“祖宗，彆這樣。你帶他走吧，帶他走吧，我不攔著了。”
“早點還回來就行，他明天真的有通告。”
蘭青青白了他一眼，把焦泉客拽走了。
下了消防梯，她把焦泉客塞進自己家，鎖上門後，一邊繼續喊道：“你看看，這裡，這裡，都泡了！我家這地板是客臥通鋪的，要換，就得全換！黃花梨實木，幾千萬！”一邊用手機打字，遞到焦泉客麵前：“在這裡，他們還能聽到嗎？”
焦泉客搖了搖頭，開口道：“這裡他們就聽不見了。”
他指了指樓上：“他們隻在我家裡和外出的服裝裡裝了竊聽器。”
現在他穿著睡衣拖鞋，沒有藏竊聽器的地方。
蘭青青鬆了口氣：“那就好。”
她終於可以正常說話了。
清了清嗓子，剛剛那一通嚷嚷，把她嗓子都喊劈了。
一邊去吧台給自己倒水，一邊對焦泉客說：“現在，你可以把一切都告訴我了。”
“到底是誰在竊聽你？你需要我幫你做什麼？”
冰涼的清水劃過喉嚨，緩解了嗓子的疼痛。
“大聲喊叫過後，不要馬上喝涼水哦。”
焦泉客說：“對嗓子不好。唱歌會不好聽的。”
蘭青青：……
她無奈了。
大哥，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嗎？
你的人身安全都麵臨威脅了，還有功夫去管彆人嗓子好不好呢？
你就那麼在乎嗓子嗎，連彆人的嗓子都無比關心？
“我不靠唱歌賺錢。”
蘭青青慶幸自己有在家中所有角落存放名片的習慣，隨手從餐邊櫃裡拿出一張名片，遞給焦泉客：“我靠這個賺錢。”
“我是個律師，民事、刑事的案子都接，訴訟、非訴訟的委托都做。無論你在這個法治社會裡有什麼困擾，我都可以為你解決。”
“當然，這一切的服務都是有償的。”
而且存在著嚴重的看人下菜碟的情況。
蘭青青打量著焦泉客美麗的外表，回想著這個人在娛樂圈的身價，笑得更加真誠了：“但，請相信我，我會讓你覺得物超所值。”
塗靡雖然不指望靠當明星養活自己，但他正當紅的那段時間，正經賺得很多。
多到能定期給蘭雅茹女士買點她看得上的禮物。
焦泉客現在的人氣，和當年的塗靡不相上下。
而且他還比塗靡勤奮，專輯、電視劇、電影一個接一個，賺得應該比塗靡多多了。
應該也能承擔天價委托費吧？
蘭青青悠然神往地想。
沒想到，焦泉客卻搖了搖頭，自然而然地說：“可是我沒有錢。”
你沒有錢？
蘭青青皺眉：“怎麼可能？”
她給焦泉客看自己手機上的音樂軟件：“你看，暢銷榜上的前幾名，都是你的歌曲。”
該說不說，鮫人唱歌的確比凡人更有天賦，焦泉客的歌曲，有一種讓人心醉神迷的魅力。
登上暢銷榜前列，應該靠的是過硬的質量和強大的自來水推薦，而不是經紀公司那種和粉絲的錢包同歸於儘的宣發。
“暢銷榜？”
焦泉客看了看，有些高興地笑笑：“啊，有很多人喜歡我的歌嗎？”
蘭青青點頭：“當然。”
她隨手指了指其中的一首歌：“你看，這裡的人氣是六千萬，也就是說，有六千萬個人，花錢聽了你的歌。”
焦泉客的經紀公司要錢不要命，他的每一首歌都是VIP付費模式——開了音樂軟件的VIP，也要付費購買的模式。
而且單價還比彆人的歌貴很多。
就算這樣，焦泉客的歌，人氣也比彆人的歌高上一大截。
按照娛樂圈的屬於，應該是“斷層TOP”。
蘭青青記得，焦泉客的粉絲有段時間到處炫耀唱片人氣，順手拉踩了下塗靡。塗靡的粉絲就催著他發新歌，說要給他衝銷量，讓他在音樂軟件上的人氣壓焦泉客一頭。
塗靡看了，轉頭就跟蘭青青吐槽，說自己又不是瘋了，和焦泉客比什麼不好，偏要和他比唱歌。
蘭青青那時還不明白，一生要強的塗靡，怎麼願意承認焦泉客有哪個地方比他強，強到他無論如何都無法與之相比。
現在才明白，塗靡早就知道焦泉客是鮫人。
狐狸和鮫人比唱歌，那是真的瘋了。
種族優勢，這個是真的比不了。
要比，也得比容貌啊。
所以之後，塗靡出席了一場酒會，打扮得花枝招展，狠狠地同框豔壓了焦泉客。
蘭青青看過照片，那次塗靡是真的較真了，把焦泉客襯得像個端茶遞水的小廝。
特彆慘烈。
他的粉絲這才滿意了，不再催著他發歌。
焦泉客的粉絲發瘋了一陣，直到焦泉客拍了一部大製作一番男主，這才稍稍安撫了下top癌晚期的粉絲們。
你塗靡再漂亮有什麼用？還不是沒演過大製作！
傍你的富婆去吧！
像是這樣，處處都是top，影視歌三項全能的焦泉客，怎麼能沒有錢呢？
“他們能喜歡我的歌，我非常高興。”
焦泉客抿了抿唇：“但是我收不到他們給我花的錢。”
蘭青青精神一震。
超一線明星居然拿不到自己拚命賺來的錢？
有貓膩！有黑幕！
是違法犯罪的氣息！
她能拿到委托費了！
“詳細說說。”
她熱情地邀請。
“我賺的所有的錢，都是屬於寧先生的。”
焦泉客說。
“無論是賣唱片的錢，拍電影的錢，還是代言商品的錢。”
“有一些人，因為喜歡我，給我花了很多錢。他們說，給我花錢，是為了讓我過得更好。但他們都不知道，這些錢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
他有些落寞：“總感覺，我有些對不起他們。我沒有讓他們的熱愛和好意，落到應該去的地方。”
“寧先生，在夢裡那個願意給妹妹出醫藥費的人嗎？”
焦泉客眼神一亮：“你記得剛剛的夢？”
“看來我勸你今晚彆睡太死是有用的！”
蘭青青：……
懂了，孩子是人魚，孩子不會說人話。
“沒錯，就是他。”
焦泉客說：“當初，我和妹妹來到海市，舉目無親的時候，是他收留了我們。”
蘭青青願聞其詳。
和她推測的一樣，“妹妹”並不是焦泉客的親妹妹。
焦泉客是居住在東海的，一條孤零零的鮫人。
他的族群，在他剛出生的時候，就遭遇了天敵，死了很多族人。
而在他長大的過程中，其他的族人，也都陸陸續續地死了。
沒辦法，鮫人實在是太脆弱了。
連海豚都可以隨便欺負他們。
又太過珍貴，容易引來各方勢力的覬覦。
難怪已經成了瀕危物種。
焦泉客一百多歲時，身邊一個族人都不剩了。
一百多歲，在鮫人群體裡還是個孩子。
他還沒長大，就不得不一個人麵對世界上的風風雨雨。
除了鮫人與生俱來的技藝，比如唱歌、紡織、哭珍珠、在海底抓小魚之外，他什麼都不會。
於是，在十年前的某一天，他在抓小魚時，被一群路過的海底流氓——就是海豚——給盯上了。
海豚很聰明，聰明到學會了人類“吃飽了沒事乾不如欺負欺負弱勢群體吧”的欠登行為。
見到落單的鮫人，它們眼神一亮，把焦泉客圍起來，當成皮球踢來踢去。
焦泉客身嬌體弱，還不了手，被踢得嗚嗚直哭，大尾巴甩來甩去，往海岸邊遊。
有限的生存智慧告訴他，海豚不敢靠近岸邊，因為岸邊會擱淺。
但他沒想明白的是，他自己也是一條魚，也有一條大尾巴。
他也會擱淺。
於是，在好不容易擺脫了海豚的追殺後，他擱淺在了一處荒無人煙的沙灘上。
焦泉客：QAQ
焦泉客：誰來救救小魚啊。
在差點被曬脫水的時候，救他的人來了。
那是一個臉色蒼白的瘦弱小女孩，不知道為什麼，散步到了這個人跡罕至的沙灘。
她發現了擱淺的焦泉客，十分驚訝。
既是因為她沒想到美人魚這種生物居然真實存在，也是因為她沒想到美人魚居然會擱淺在沙灘上。
在聽到焦泉客上氣不接下氣的求救後，她更加肯定了。
這條人魚，看起來不太聰明的樣子。
她是漁民的女兒，從小和魚打交道，也學過救助擱淺海豚的辦法。
不過，這條美人魚，和海豚還有點不一樣。
她用紙板做成小拖車，花了一整天的時間，走走停停，把焦泉客運回了家。
泡在她家的浴缸裡，焦泉客終於恢複了體力。
他很感激地說，謝謝你救了我，以後你就是我的恩人了，恩人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
他又說，我很有用的。我會哭出很漂亮的珍珠，你可以嚇哭我，用的我眼淚穿成項鏈。我還會織布，你給我買一座織機，我能織出天下最漂亮的錦緞，給你做裙子。
對了，我還會唱歌。我唱歌很好聽的。我可以從早到晚，一直給你唱歌。
你想聽什麼，我就唱什麼。
女孩對他的不聰明歎為觀止。
這樣不聰明的小魚，居然活到了一條魚尾就能把她家浴缸塞滿的這麼大。
真的很不容易。
女孩搖了搖頭，說我不喜歡珍珠項鏈，也不喜歡漂亮的裙子。
我倒是很喜歡聽歌，因為之前哥哥每天都會為我唱歌。
可是現在我的哥哥不在了。
以後，你就來當我的哥哥吧。
我想每天都聽你唱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