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來都來了。”鬱理跑得飛快,但聲音依然很冷靜,“但你的確要給我一顆頭。”
喬越西:“啊?”
不等他回複,鬱理抬手便是一刀。
這一刀揮得出其不意,隨著一道寒光掠過,喬越西的頭顱已經被她割了下來。
鮮血噴濺出來,被鬱理及時用袖子擋住了。
一轉眼,又一顆腦袋從脖頸處長了出來。
喬越西滿臉震驚:“你怎麼殺自己人?”
“我需要你的血。”
鬱理將腦袋舉到自己的肩膀上方,鮮血滴到她的衣服上,很快洇成深暗的血紅色。
喬越西下意識皺眉:“喂,彆這樣,鮮血會滲透下去的……”
“我知道。”鬱理將腦袋還給他,然後抬頭看向上空。
白夜還在空中盤旋。
他沒有離開這裡,也沒有找個地方躲起來,反而饒有興致地和她相鬥。
這說明他也有怪物的本能。
他渴望殺戮,渴望殺死她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同類”。
而她,正好可以利用這一點。
鬱理深吸一口氣,全速向那片深湖跑去。
從樹林上空俯瞰,能明顯看出她的目的性,堅定得沒有分毫遲疑,仿佛那片湖就是她製勝的關鍵。
白夜懸停在夜幕下,輕輕扇動翅膀,臉上的蝴蝶隨之變幻,組成一個模糊的笑臉。
太天真了。
他合攏翅膀,朝著鬱理奔跑的方向,俯衝而去。
而鬱理此時也跑到了湖邊。她環顧一周,正要做出跳水的動作,頭頂突然傳來呼嘯的破空之聲。
——來了。
鬱理故意慢了半拍。與此同時,一對尖銳的鉤爪扣住了她的肩膀,猛地一提,抓起她便向上飛去。
*
公園的上空寒風瑟瑟,雖然月光更亮、視野更開闊,但溫度也更低一些。
白夜提著鬱理,聲音從上方傳來:“感覺怎麼樣?”
鬱理:“有點恐高。”
其實她不恐高,她隻是客氣一下,讓這隻大撲棱蛾子高興高興。
果然,白夜發出了輕飄的笑聲。
“你覺得,如果我現在把你丟下去,你還能活下來嗎?”
鬱理很認真地考慮了這個問題:“應該能,我的觸手可以起到緩衝的作用。”
白夜:“那就換個方式吧。”
他輕輕扇動翅膀,似乎想讓鱗粉落到鬱理的身上。
但他的翅膀卻遠不如之前靈活了。
翅膀扇動的幅度太小、也太僵硬,仿佛正在脫離他的控製。
白夜隨即意識到了不對勁。
他緩緩垂頭:“你做了什麼?”
鬱理:“你聞不到血腥味嗎?”
白夜終於反應過來。
她的肩膀上有血。
原本他以為這些血是被他抓傷流出來的,現在看來,是她故意讓他接觸到這些特殊的血跡。
白夜立即鬆開鉤爪。
但已經來不及了。
他的翅膀變得僵硬、不受控製,他像一隻斷了翅膀的蝴蝶,從空中急速墜落。
鬱理也墜了下去。
她迅速放出觸手,十幾根觸手柔軟地包裹住她,在她落地的瞬間猛地一震,又彈向了另一邊。
“接住了!”
喬越西及時趕到,一把抱住了她。
兩人同時滾出幾米遠,好在這裡樹多,在撞到第三棵樹後,他們終於停了下來。
喬越西艱難地爬起來:“我的腰,我的腰快斷了……”
鬱理用觸手撐地,也站了起來。
她環視一圈,奇怪道:“白夜呢?掉哪兒去了?”
喬越西抬手指了指:“湖裡呢……”
鬱理連忙走到湖邊,探頭往下看。
果然,白夜正在下沉。
他已經僵硬得無法動彈,那對巨大的蝴蝶翅膀在水下呈現出光怪陸離的藍黑色,看起來仿佛正在被湖水吞噬。
鬱理見狀不妙,立即控製觸手下水。
開玩笑,這可是她費了好大的勁才抓到的,要是就這麼淹死了,那她今天可就真的白乾了。
觸手親水,在水下更加靈活,轉眼就纏上了白夜。
白夜就這麼被撈了上來。
他全身都濕透了,翅膀上的鱗粉被衝刷得很徹底,衣服濕漉漉地粘在身上,映出腐爛的、肉粉色的肌膚。
他臉上的蝴蝶也都被浸濕了,即便如此,它們仍然緊緊圍繞著他,細小的口器不斷顫動。
鬱理俯身湊近。
她終於看清了白夜的臉。
他的臉殘破不堪,骨肉已經接近腐爛,而這些圍簇的蝴蝶,正是在分食他。
怪不得他說自己快死了。
白夜發出微弱的輕笑:“還想吃我嗎?”
鬱理點點頭:“想。”
白夜慢慢閉上眼睫。
“你還真是不挑。”
喬越西又在一旁默默點頭。
鬱理瞥了他一眼,他立即移開視線,一副乖巧無辜的樣子。
月光斑駁,淺淺地灑落在潮濕的蝴蝶翅膀上。
鬱理認真地打量白夜,考慮該從哪裡下口比較好。
雖然他已經快死了,但畢竟還沒死。自己又不是虐待狂,做不出生吃活物的壯舉,這一時半會兒的,還真不好下口。
喬越西見她眉頭輕蹙,根據這幾天的相處,也隱隱約約猜到了她在猶豫什麼。
“要不先吃翅膀?”喬越西提議,“反正翅膀已經沒有知覺了,你現在砍下來他也沒感覺的。”
鬱理略一思索:“也行。”
於是她控製觸手,伸向白夜的翅膀根部。
這個部位很薄,觸手沿著翅膀的脈絡向上,緩緩蠕動。
“怎麼樣?”喬越西好奇地問,“能吃嗎?”
鬱理表情複雜:“怎麼評價呢……”
她正在組織語言,喬越西突然臉色一變。
“不好。活死人自爆了!”
鬱理動作一頓:“控製局的人來了?”
喬越西用力點頭:“咱們快走吧。他們人多,估計很快就找到這裡了!”
鬱理當然明白這個道理。
她看了看平靜等死的白夜,忍不住歎氣:“讓你不聽我的。現在要被抓去做實驗了吧?”
白夜閉著眼輕笑:“我不是說了麼?我很快就死了。”
誰也不知道這個很快究竟是多快,但他的語氣又很篤定,仿佛能清楚地預知自己的死期一樣。
喬越西:“要不把他打包帶回去?”
“不行。”鬱理搖頭,“如果控製局沒有抓到他,肯定會繼續調查。到時候我們就危險了。”
喬越西頓時想起了那三個活死人。
“那……”
“放這兒吧,反正他自己也無所謂。”
喬越西:“那你……吃飽了嗎?”
“差不多了。”鬱理收回觸手,“我有預感,明天我會再長幾根觸手。”
其實,要不是她在有意識地壓著,估計現在就長出來了。
喬越西:“……”
他默默解除對白夜的控製,然後起身道:“那我們現在就走吧。”
鬱理點點頭,正要站起來,衣袖忽然被扯了一下。
“翻一翻樹洞。”白夜輕聲說,“有我的遺產。”
鬱理:“?”
樹洞?這裡哪有樹洞?
她正要細問,突然聽到一陣平穩的腳步聲。
速度居然這麼快。
鬱理一把抓住喬越西,左右看了看,然後拉著他跑進樹林。
跑之前,她還用觸手把雜草叢裡的腳印都掃乾淨了,以防被他們發現行跡。
幾分鐘後,一群人從遠處走了過來。
領頭的是周屹和唐邵,後麵是幾個全副武裝的外勤人員。
除了周屹和唐邵,那幾個外勤人員的防護頭盔上都有星星點點的螢光,看樣子也被蝴蝶“關照”過了。
鬱理和喬越西藏在樹叢裡,屏住呼吸,靜靜看著他們接近湖泊。
他們很快發現了湖邊的白夜。
“周隊,這隻異常好像已經死了。”唐邵用槍管戳了戳白夜的翅膀。
白夜還是閉著眼睛,仿佛已經進入了之前的睡眠狀態,身體沒有一絲起伏。
周屹微微蹙眉:“他在腐爛。”
“都腐爛了?”唐邵很驚訝,“這麼說,它已經死了有一段時間了?”
就在這時,白夜忽然抬起一隻手,伸向唐邵。
周屹眸光微沉,冷冷開口——
“把手放下。”
白夜的手隨即放了下來。
藏在樹叢裡的鬱理緊緊盯著這一幕。
雖然看起來像是白夜自己放下了手,但她卻很清楚,白夜應該是受到了一種強製性的力量。
和她當時一樣。
聽到自家隊長的這一聲命令,唐邵這才發現白夜沒死。
他立即將白夜銬了起來。
“周隊,我看它好像真的要不行了。我們還是趕緊把它帶回去吧?”
周屹正在巡視四周,聽了唐邵的提議,他朝白夜看了一眼。
“帶走吧。”他說。
*
白夜被帶走了。
一直過了很久,鬱理和喬越西才從樹叢裡出來。
鬱理還沒忘記白夜之前說過的話。
她對喬越西說:“去找樹洞。”
“樹洞?”喬越西也和她一樣的反應,“這裡哪有樹洞啊?”
“先找再說。”
兩人來到湖邊,將周圍所有樹都檢查了一遍。
結果一個樹洞都沒發現。
喬越西:“那家夥是不是故意耍我們……”
鬱理:“再找看看。”
這次她用上了軍刀。她還讓喬越西找一塊尖銳的石頭,兩人就這麼一棵樹一棵樹地敲過去,半小時後,鬱理終於敲到了一個洞。
這個洞很小,如果沒有足夠的耐心,根本發現不了。
鬱理把這個洞挖開,然後打開手電筒,往裡一照——
一個拇指大小的、白色的圓形物體正靜靜地躺在裡麵。
喬越西懵了:“這什麼東西?”
鬱理:“……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