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日後,那韓英小子的謀劃成真,人間再無妖魔鬼怪,阿瑜便無所憂慮,不再出幽冥。
念及此,閻君仿佛吃了顆剛冒青的葡萄,繼而又喝了杯清甜花蜜般:
酸的是——
我們都拜過天地了,阿瑜竟還拿我當外人。待到了人間,我非要往那風國皇室陵墓裡填進我和阿瑜的夫夫牌位!
甜的是——
塵緣一了,阿瑜便能和我永永遠遠相依相伴……
“不若什麼?”
怎麼話說一半就笑起來?
美人狐疑地看著閻君。
“阿瑜,不若你進我識海如何?我可將那裡時間調慢千倍,阿瑜可在裡麵慢慢學那陣法。”
“我也在裡麵陪著阿瑜。”
有不懂的還可隨時講解。
“這個法子倒是未曾聽說。”
喬瑜不覺得閻君會害自己,果斷道:“那便試試。”
話音未落,閻君一把將美人打橫抱起,往書房旁的寢殿穿牆而過。
“你做什麼?”
美人下意識抓住閻君的肩膀,玉筍般修長瑩潤的白嫩手指在黑衫留下幾道折痕,指腹隱隱陷入。
“進入識海,我們必須待在一個安靜的環境,充分放鬆身心、溝通心神才可。那如意床便很合適。”
閻君信誓旦旦。
他倒是沒說謊,果真在幫美人“身心充分放鬆”以後,引美人魂入識海,幻出那一摞陣法書和窗明幾淨的書房。
識海內歲月如梭,數年時光隨著閻君思緒一閃而逝。
現實裡。
本夜休戰,美人消失後還未過盞茶的時間,便重新出現在那張八寶如意床上,隻是神魂更加凝實,修為也明顯提升到了鬼將境界,剛剛的通身紅暈齒痕皆消失無蹤。
“阿瑜~”
閻君驚歎心上人竟真隻用了幾年時間便掌握那渡劫期陣祖的真傳,金眸細細碎碎地閃著光。
他在識海裡幾乎是當個擺設花瓶,期間隻幫忙解釋了兩次“異體字”,便未再得到美人的一個眼神,真是“苦守空閨”。
“學完了,我們放鬆一下吧?”
就不能想著點彆的?
美人嗔怒地看了男人一眼,睫羽微顫,素手輕點,一道複雜精致的跨界陣法臨空而成,光輝四溢。
“回來再說。”
以閻君的速度也隻來得及牽住美人的手。
下一瞬。
殿內空空如也。
*
青天白日,光芒流轉。
一道陣法浮現在南洲的某個怪石嶙峋的山凹裡,墨綠木林幽幽回蕩著沙啞陰沉的樹葉婆娑聲。
白光閃過,陣法消散。
兩道身影出現在半空之中,徐徐落於下麵極其乾淨整潔、微微反光的暗紅石台上。
“有救了,有救了!”
“攔住他。”
“彆動。”
“放開,兔崽子們!”
近乎嘶吼的聲音響起,頭發斑白的老人迸發出全身的力氣掙開旁人拉扯,顧不得看那兩人是仙是魔還是妖鬼,踉蹌著向前搶回被五花大綁放在祭台下的孫兒。
小孩兒被堵住嘴,嗚嗚咽咽的啼哭聲憋了一半,不停的哆嗦。
“有救了……”
老人瘋瘋癲癲道,抱起孫兒緩緩拍背安撫。
不管那兩個會飛的是什麼,祭台妖怪都不會放過他們。如此,它至少有兩月不食人了吧?
鬥起來吧。
嗬嗬。
老人苦笑著,眼神空茫不知看向何方。
其他幾十個衣衫襤褸的凡人互相看了幾眼,根本沒敢向那兩個突然出現的人看去。
他們分出兩人扶起老人和那小孩兒,想離這祭台妖怪和那兩個陌生妖物遠一點。
“唉,老盧。”
扶起老人的是他幼年玩伴老黃,頭發沒剩幾根,麵色黝黑,和他一樣,老黃的家人也沒剩幾個了。
這祭台妖怪嘴挑,隻吃青壯和幼兒,若是把他們這些老骨頭獻上去,反倒會惹怒妖怪。
有人試過,後果是半個村子都被那暴怒的祭台妖怪吞了。
想這些做甚?
我也快壽終了吧。
老人愁苦地看著孫兒,可惜了,不該生下這苦命孩兒。
*
“這是南洲。”
祭台上,閻君仰首辨彆了一番日光,促狹道:“阿瑜,怎麼改變主意了?”
美人擰了一圈閻君的腹肉,“很明顯,我認不清方向。”
風國在北洲,和這南洲可謂是十萬八千裡的偏差。
好在已經到了人間,於高空之上辨彆,回風國很快。
兩人說了幾句話,凡人們卻是飛快停下了騷亂,他們從未聽過如此動聽的聲音,比山裡唯一的泉水叮咚都美妙。
他們不由自主地看向祭台之上,忽而目光炯炯、滿眼泛淚地看著一人——更具體點,看著的是美人。
“阿爹,阿娘,是仙人來接我們去享福了嗎?”
人群中,一個瘦弱的小女孩兒怯生生的拉著父母的手問道,瞳裡滿是希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