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記錯的話。
帝後大婚六年多了, 宮裡舉行過兩次選秀,現今後宮裡的選侍約莫三百餘人。
而過不了多久, 三年一度的選秀又要重啟。屆時,也是唯一有可能與外界聯絡的時機。
喬瑜倒是不覺得自己還能有機會逃出宮去,畢竟在家裡的時候他就是不受寵的庶子。
隻是鳴歡和阿悠他們還有些希望。或許,禮部侍郎和工部尚書會心疼幼子親孫,想個法子將自家哥兒偷偷帶回家去?
即便是改名換姓,被家裡養一輩子,也好過在這宮裡饑一頓飽一頓地煎熬啊!
喬瑜幽幽地歎氣,仔細回憶著天書裡的內容,企圖再尋找到合適的人選和機會。
這本書主要講述了大庸朝智勇雙全的皇帝軒轅仲和皇後夏憐心相遇、相知、相愛、相許的故事。
天性善良單純的夏憐心從小被繼母磋磨,好容易要靠祖父訂下的婚約逃離苦海了, 未婚夫卻被妹妹設計搶走。
即使這般處境, 他依舊不改本心,上香時遇到被刺殺後重傷的軒轅仲時, 仍伸出了援助之手。
兩人曆經波折。
最後, 康複的軒轅仲運籌帷幄、大殺四方,登基後親自到夏家提親, 求娶夏憐心為皇後。
皇帝一生中,所有的孩子都隻由夏憐心一人所出, 足以顯現他對皇後的看重和愛憐。
為了不被其他彆有用心的哥兒勾搭, 軒轅仲直接從源頭就斷絕了自己“背叛戀人”的可能——
所有的選侍一進宮, 立刻分配到各個宮室裡嚴加看管,非召不可出!
而軒轅仲從未召見過這些選侍。
他丁點都不想見這些在他當了皇帝以後,才進宮博取富貴的心機哥兒。
至於為什麼不廢除這選秀的規矩,皇後夏憐心也曾經問過皇帝,還想過讓未曾服侍過皇帝的選侍們出宮, 另行婚配。
“為什麼?”
大權在握的皇帝毫不在乎地輕笑了一聲,握住夏憐心的手指把玩。
“他們不過是個物件兒罷了,若是廢了選秀,我可懶得聽朝堂諸公們嘮叨。”
“何況,這對憐心你的名聲也不好。我可不想聽那些外朝的人罵憐心椒房獨寵,也不耐煩聽父後勸我雨露均沾。”
軒轅仲淡淡的語氣一轉,變得有些輕蔑。
“那些哥兒既然選擇了進宮,那有什麼下場都是他們應得的,憐心你可彆太心善,有些人可不值得可憐!”
“他們就像養不熟的白眼狼,抓住一點機會都想往上爬。”
不過是犧牲區區幾個哥兒,就能讓各方心滿意足,有何不好?
軒轅仲覺得自己仁至義儘了!
有時候官員立功了,他還會提一提哥兒的位分,以示恩寵呢。
此後,夏憐心再也未曾提過那些選侍,隻暗暗歎息一句,他們命該如此。
後世史書上讚美大庸朝的文康帝和皇後恩愛一生,遺憾皇帝子嗣不豐,一生隻有皇後所出的六個孩子,貶低後宮其餘諸妃侍無能。
喬瑜回憶天書的故事,簡直回憶地腦子都要炸開。
所以,皇帝不是不能拒絕選秀,而是不願多費心思。
這樣的話……他若是借機傳消息給宮外,說不定會引得皇帝不愉,直接讓宮裡的選侍們都得了“風寒”時疫去世。
不不不,還沒嘗試,怎能如此泄氣?
喬瑜自我安慰著,心底卻明白以帝王的霸權,“一乾二淨”才是最有可能發生的事。
在他絕望之際,窗外忽然傳來煙花綻放的聲音,彩色的雲煙在空中畫出簡單的祝福紋樣,飄逸又喜慶。
“這是什麼喜事?”
喬瑜還想著出門問問,宋鳴歡已經忙不迭地跑進來分享喜悅。
“阿瑜哥哥!”
仍舊紅著一張臉的宋鳴歡現今整個人柔和了許多,再也沒了原先的尖銳感。
他不敢多看美人的臉,隻指著窗外的雲煙道:“快到皇後的生辰宴了!我們終於可以得些新被褥,吃些好東西了!”
“阿瑜哥哥你體弱,可要多補補身子……”
“要是皇後殿下天天過生辰多好!”
清秀的宋鳴歡難得的高興,在這冷宮裡久了,他們這些人都記不清日子,也就知道過年和皇後的生辰了。
不過現在,他再也不覺得是在宮裡熬日子了。如果可以的話,他甚至想長長久久地都和阿瑜哥哥住在一起,日日相伴。
“生辰宴?”
喬瑜想到了什麼,按照天書裡所說,每次皇後的生辰宴都會大肆慶祝,許多外命婦會進宮參宴賀喜。
有些思念孩子的外命婦會給宮人們塞錢,求一個看一眼的機會——也隻能看一眼罷了。
每年,也就隻有兩三個幸運的選侍會和親人遠遠地看一眼,連句話都說不上。
就這,也是皇帝默許的。他借口皇後身子弱,取消了外命婦申請入宮探親等事,這時倒也不好太絕情。
“這是個機會!”
喬瑜忽然想起,天書裡曾提到過軒轅仲登基以後,前朝廢太子的餘孽謀劃刺殺,便是藏身在外命婦進宮的轎子底部,躲人耳目。
說不定,可以讓朋友們藏在轎底出宮……
“鳴歡,我記得阿緣的家裡人去年來看他了,是嗎?”
慕容緣?
宋鳴歡不想和美人談論其他人,有靈氣的黑睛骨碌碌地轉了幾下,到底扁著嘴道:
“是有這麼回事。聽說慕容緣是家裡最小的也是唯一的哥兒,他才名遠揚,和我們這些將將認識幾個字的哥兒可不一樣。”
“我們”兩個字,他說的尤其重,隱隱還帶點兒隱秘的無法理解的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