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三合一 五條老師的教學時間(1 / 2)

吉田熏, 今年23歲,大學畢業一年整, 愛好是觀察人類。

雖然這麼描述有點中二病的嫌疑, 但自從在家裡蹲了整整一年、終於被趕出來到姨媽的情人旅館工作後,這確實成為了她在工作中為數不多的小小樂趣。

在全新的公共道德法案公布後,除了歌舞伎町外, 所有酒店內部都不得布置過度的愛情酒店設施,導致日本境內大部分旅館的生意一落千丈。

但姨媽的這家情人旅館坐落在新開的遊樂園附近, 常常有背包客或者年輕情侶過來住店, 小店仍然保持了不錯的人氣。

因為無論是選擇房間、收銀還是出售食物, 都使用智能販售機器代替了人工,她一天中做的最多的事就是在客人退房後收拾房間、給自動販售機補充新的貨物以及通過監控觀察客人的行動。

並非是客人們最恐慌的小電影裡對於隱私的窺探, 監控布置在販售機器和房間的走廊上,主要是為了防止情到深處的客人還沒有進房間就開始脫衣服……這時候她就要戴上口罩一臉尷尬地衝出去, 提醒衣衫半褪的客人先進房間才能做些彆的事。

今天是周末,生意自然不錯。除了最昂貴的那間情景套房外全部售罄——火車車站主題酒店套房,使用時間三小時售價卻高達18000日元, 6小時售價30000日元。雖說隻是模擬場景套房,房間裡各個場景都做得很精細, 無論是月台、檢票室還是列車本身都巧妙的排布在不算太寬闊的房間中。

但吉田熏完全不理解這個設計的意義,除了能讓有執手相看淚眼經曆的情侶憶苦思甜一把當年不得不分開的難過經曆, 然後牽起對方的手許諾從此不再分離柔情蜜意共赴愛河之外, 完全沒有情人旅館該有的氛圍。

據姨媽說, 本來的設定是電車特色房間, 但是和大阪的TOWER’S HOTEL的設計重合了,她不屑拾人牙慧,就改換成了火車設計。

總之, 又貴又毫無意義,以上原因讓它成為了整個酒店裡空置率最高的房間。吉田熏也曾勸過姨媽好幾次更換房間陳設,比如給這個房間改換塗裝,哪怕是改成原來的電車特色呢,但被姨媽拒絕了。

不過看來今天這間房間要迎來它本月內第一次入住的客人了,真是可喜可賀呢。這麼想著,吉田熏麵無表情地開了一罐可樂。

這對新來的情侶是紅發的女孩和半伏在她肩頭的銀發男孩。

紅發的女孩姿容端麗,戴著圓框眼鏡,耳邊墜著小巧的流蘇耳墜,看起來就像是重點大學裡品學兼優的乖巧學生妹。

以收銀機作為參考,個子差不多有一米七,在日本算是罕見的高個女孩了。而她身邊的男孩因為腦袋埋在她脖子裡,看不清楚臉,身高大概突破了一米九,光看穿著也許是現在女孩子們最流行的黏著係奶狗男友……

紅發女孩不太熟練地操作著係統,很顯然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大概隻是想為喝醉了的男朋友找一個暫時休息的地方……從係統後台可以看到她選擇了休息3小時,女孩猶豫了一下,從錢包中掏出信用卡支付。

嘖,吃軟飯的男人。

吉田熏不屑地心想,喝醉了還要刷女朋友卡開房的男人就是遜啦。

女孩攙著男孩往裡走,他們選擇的房間在二樓,這裡的老樓是沒有電梯的,把他弄上去恐怕有點費力,吉田熏還在想著要不要下去幫個忙。然後就在監控裡看到女孩一手摟住男孩的膝蓋一手按住他腰背,神態自若地把銀色頭發的男孩打橫抱上了二樓。

沒想到姑娘看著纖細,公主抱起這頗有些肌肉線條的男人時卻麵不改色,原來是一位女壯士啊,吉田熏麵露敬佩之色。

隨著他們來到二樓的監控鏡頭下,吉田熏終於看清了男孩的臉——也就在那一刻,吉田熏理解了這蘭花般柔軟知性的姑娘折戟沉沙在軟飯男身上的原因。

和他比起來,以往出現在旅館裡的男人一下子就都變成了庸脂俗粉。高挺的鼻梁,薄而鋒利的嘴唇,還有從滑落墨鏡下露出來的一雙極目遠眺天空儘頭才能窺得一角色彩的蒼藍色眼睛……

見鬼!吉田熏突然意識到,這男人雖然伏在女孩的頸窩裡,可眼睛裡一片澄澈,全無醉意……他原來一直是清醒的嗎?

明明知道對方看不到自己,吉田熏還是有一種被那雙眼睛看透的錯覺。她感到有些不適,於是打算把監控換個方向,可她手還沒碰到遙控杆,就看到男人的嘴唇輕輕開合:

吉田熏下意識地跟著口型念出了那個音符:

“peng——”

麵前的監控熄滅了,細密的雪花噪點密布在整塊屏幕上。

吉田熏滿頭冷汗。

這姑娘還沒意識到,自己懷裡看著眉目生春的男孩不是什麼一朵請君憐惜的嬌花,而是磨牙吮吸、隨時準備把獠牙刺入她脖頸的猛獸吧?

懷抱猛獸而不自知的姑娘隨手把五條悟扔到圓形大床上,一邊揉著發酸的手腕一邊參觀頗具神秘色彩的情人旅館大床房。這裡倒是和想象中不太一樣,沒有豔俗的打光配色也沒有肉*體糾纏的浮世繪,在不大的房間裡精巧地安插著安檢處、月台和在站台等待的列車的等比例縮小場景,春日遙登上列車,車上甚至有按鈕可以選擇開動火車模式,按下後模擬火車車廂會輕微震動,擴音音響播放火車開路時尖銳的“嗚嗚”聲,同時電子屏裡虛擬的景色飛速向後掠過。

春日遙突然明白了這個房間設計的用意——在這裡,永遠不會錯過,隻要你想,你永遠有機會帶回你當時錯過的那個人,和他在車廂裡熱情地接吻擁抱或者在超大size的床上做些這樣那樣的事情。

作為情人旅館,玩的概念居然是純愛那一套。

春日遙有些唏噓。

活該他銷售不出去啊。

回到房間,五條悟還保持著被她扔到床上去的姿勢,呼吸勻淨,乖巧又柔和。春日遙坐到他身邊,戳了戳他的臉,五條悟發出輕微的夢囈,大概是因為她手的溫度比他臉頰的溫度要涼一些,他又蹭了蹭她的掌心,有些留戀的樣子。

這一路上他並沒有始終昏睡,而是時不時提一些稀奇古怪的問題。像“我都特意換了衣服你難道不覺得是超級大帥哥嗎”這樣從前說出來很合理為人師表後現在他不大可能說出口的問題,都是張口就來。

“嗨嗨,我們悟天下第一帥。”她隻能笑著敷衍喝醉後不講道理的人,一邊又有點疑惑,“喝醉了竟然是這個樣子嗎?”

她對五條悟喝醉酒有深刻的印象,當年某日他們四人小聚,酒豪家入硝子照例拿了瓶酒自斟自飲,對酒量還沒有有自知之明的春日遙陪她喝了兩杯。純粹是出於好奇的最強二人組也拿碟子倒了一點點。

沒過一會兒,五條悟就站起來聲稱自己要放個煙花給大家助興,於是在沒人放帳的情況下,對準半空來了一發“茈”。過了一會兒夏油傑又非要說今天是盂蘭盆節,應該來個百鬼夜行才對。本該充當滅火隊員的春日遙不僅沒有阻止還起哄說炸的好看再來一個……差點被定義為特級咒靈集體入侵級彆的暴動。

總之那是非常雞飛狗跳的一晚,事後四人每人寫了一份三千字檢討……

早知道自己就不大驚小怪了,還浪費了18000元,都快夠自己坐車去盛崗的車票了。春日遙有點理解伏黑惠的心痛了,自己這普通家庭哪經得起這樣的花銷啊。

“你還和禪院那種下三濫糾纏不清——”五條悟繼續說。

這就屬於純粹的無中生有了,春日遙本想反駁,但也許因為麵對的是一個醉酒後顯得沒什麼進攻性的五條悟,也許是因為她難得地想說實話,她最後給出的回答是:

“悟,我以為你明白,”春日遙的聲音輕得就像一句歎息,“這件事和現在的你其實沒有什麼關係了。”

“悟,你好好休息,我走——唔——”

五條悟從身後拉住她的腰帶,把她放倒在柔軟的大床上。她本能地想要摸自己的刀,雙手卻被對方抻直後單手按到頭頂,她最後能看到的景象是五條悟低頭,把自己特製的墨鏡扣到她眼睛上方。

絕對的黑暗霎時籠罩了視野。

春日遙脫離咒術師的生活已經太久,之前的四年她麵對的都是些普通人,不需要刻意留意,她的反應速度和力量都遠在他們之上。可這次從背後襲擊她的是五條悟,直到全身受製、失去視覺,她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隨之而來的是難以控製的戰栗。人類最脆弱的咽喉和心臟毫無阻礙地暴露在對方麵前,最重要的視覺被剝奪,而她甚至連拿刀的機會都沒有。

太大意了。

這兩天他們像真正久彆重逢的好友一樣衝彼此打招呼,帶著孩子來遊樂園玩,一起坐摩天輪一起吃東西……虛假的和平麻痹了她的神經,甚至讓她有可以一直這樣下去的錯覺,選擇性遺忘或者說回避了他們兩人之間最大的問題。

五條悟摸索到春日遙膝蓋以上的位置,隨手一抹,苦無、千本、精巧的懷劍和破甲的肋差,各式各樣的武器全都叮叮當當地掉落在地上。雖說大部分時候,這些東西都不會派上用場,但論起暗器的使用,禪院直哉那種小孩子玩的飛鏢在她麵前隻有跪下才能找到自尊。

“隻有禪院直哉那種蠢貨才會覺得沒有刀之後你就是手無寸鐵。”

灼熱的手指輕輕按壓在她的頸部左側,在皮膚上下陷,即使這個人不是五條悟,作出這個動作對於她的生命也是巨大的威脅。

春日遙打了個寒戰,心臟的跳動在黑暗中就像密集的鼓點。

但有那麼一瞬間,春日遙會以為五條悟是想要親吻自己,在絕對的黑暗中,感官被無限放大,柔軟的發絲和溫熱的呼吸同時灑落在她光潔的額頭上,帶來一陣深入骨髓的戰栗。又在一秒不到的停頓後,越過臉頰,繼續向後,直到落到她圓潤的耳垂邊,吹拂得落在床沿外的流蘇耳墜搖曳晃動。

他的聲音低啞模糊,似乎很快就要消散在風中,濕熱的吐息順著耳廓向裡侵襲。

“心跳得很快呢,遙,你難道是在害羞嗎?”柔順乖巧的男孩果然隻是虛妄的錯覺,當代最強的咒術師在黑暗裡微笑著露出了他的獠牙。“這裡。”

他的手指下移到鎖骨以上的位置。昨天見到春日遙的時候,這兩處地方都留下了鮮明而曖昧的紅痕。

“還有這裡。”五條悟漫不經心地說,“在相識多年的我麵前害怕到顫抖,卻毫無顧忌地把自己最脆弱的地方暴露給見麵沒多久的陌生男人,無論是作為普通人還是咒術師,都是不謹慎得過頭了。”

“這一點,就讓五條悟老師給你個教訓怎樣?”

直到鋒利的犬齒在頸部薄薄的皮膚裡下陷時,春日遙還沒想清楚發生了什麼。她的思維一片遲滯,隻有溫熱嘴唇和輕微刺痛的鮮明觸感在黑暗中被無限放大。

她沒法掙紮,隻能試圖從之前五條悟零星半點的言語往前追溯:

“……你是說禪院?”

“對哦,還有禪院。”五條悟隨手撥開她耳畔的一縷長發,“禪院家老頭還做著以禪院直哉那個蠢貨正室的位置做誘餌、讓你去給他們生孩子的美夢,會這麼想,他恐怕還以為你是他們家那些木頭樁子似的女人——你要是去那裡,想必能引起京都的腥風血雨——畢竟,”

他的語調裡帶著雖然已經時隔四年之久、但仍然如同發硎之劍般鮮明的憤怒和冷意。

“你可是能用自己的性命做籌碼,把五條悟和高層的爛橘子一起,”他在一起這個詞上加重了語調,“玩弄於股掌之間的人啊。”

四年前的夏油傑叛逃事件中,作為和報告事件的輔助監督第一時間接洽的人,春日遙不僅沒有及時向高層彙報情況,還失聯了幾個小時,隨後夏油傑父母失蹤,而她本人也在短短數天內肄業、後來又參加高考,進入京都大學讀書。

雖迄今為止,高層還沒有真正能找到她接觸夏油傑父母的證據,但就憑這一列反常行為,如果不是顧忌著五條悟本人的存在,高層早就把她打入詛咒師相關名單了;而五條悟這邊,也為了避免高層的懷疑而一直沒和她接觸——畢竟五條悟能保護任何人,但不能也沒有理由庇護任何詛咒師。

兩邊形成了微妙的平衡和共識,而事件的漩渦中心春日遙就這樣去了京都,一去不回。

雖然並未將她判定為詛咒師相關,但針對她的全方位監視持續了整整兩年。包括她的交友、行蹤、日常種種瑣事,都形成了一本厚厚的資料送到高層手中。

同樣的資料五條悟這裡也有一份,於是隔著三百七十一公裡的距離,在因為日益增長的咒靈數量的繁忙工作之餘,五條悟能看到她入學、上課、和朋友們聚會、打工,偶爾還會收到幾封情書和禮物,生活平靜歡欣,像絕大多數普通人那樣。

而往昔的一切成長的經曆,就像過期的通訊錄那樣,被她無情地丟進了廢紙簍裡。

在去年的12月7日,因為把伏黑惠從禪院家帶走的事,五條悟和五條家的族老爆發了劇烈的爭執。那些固執的老家夥無論怎麼說都還堅持著“如果將禪院家繼承了家族術式的人帶走,就等若和對方宣戰”的態度,而五條悟則冷冷地表示“也要他們敢才行啊”,雙方不歡而散。

回到寓所的五條悟捏著眼角疲憊地靠在沙發上,這時家忍剛好送來了駐紮京都的人關於春日遙的新資料和恭祝“生辰吉樂”的賀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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