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姒這一夜睡得心驚膽戰的。
翌日, 卯時不到,床榻一側剛有翻身起床的動靜,她就不安地迷迷糊糊跟著一道醒來。
殿內燭燈點得很暗, 聽見動靜, 談垣初意外地看過去,見女子掙紮著起身,第一件事就是對著床榻四處打量。
談垣初倏然想起她夜間和他說要回去, 被他攔住,結果她急得泫然欲泣:“奴婢怕弄臟龍榻。”
怕弄臟床榻是假,怕犯忌諱才是真。
但那時情景, 談垣初再薄情,也不可能讓她半夜離開,不然旁人如何想她?
即使如此,她半夜間仍是起了一次。
她一夜都睡得不踏實, 談垣初這時也不想讓她折騰, 左右是他一時貪歡才惹出的麻煩, 他上前按住女子肩膀, 低聲:
“安心再睡會, 等醒後讓宮人另換一套被褥便是。”
許順福在一旁看得欲言又止。
談垣初置若罔聞,昨日貪歡時喜她好,事後卻嫌她汙穢?談垣初覺得他不至於這般令人作嘔。
雲姒一怔, 但她昨日先被他拉著胡鬨, 後半夜又提心吊膽, 的確一夜未眠, 如今聽見這種話,困意不由得漸漸湧上來,但她還存了點理智:
“隻是……”
談垣初淡淡問她:“不困?”
雲姒咽聲, 她要是說不困,談垣初絕對做得出拉她起來伴駕一事。
雲姒重新臥進錦被中,迷瞪地睜著一雙杏眸看向談垣初,但殿內安靜催人眠,不等談垣初梳洗好,她早睡了過去。
談垣初覷了眼她有點發白的唇色,無端透著些許虛弱,不著痕跡地皺了下眉。
去禦書房前,他抬手按了按眉心:
“等她醒後,請太醫來看看。 ”
許順福當然是點頭,談垣初走後許久,待午時左右,雲姒才徹底醒過來,腹中一陣空鳴,她整個人都越發懨了一點。
床幔被掀開,露出秋媛:
“姑娘現在是否要起身?”
雲姒餘光瞥見床榻上一抹暗紅,隻覺不忍直視,她再如何也是姑娘家,難免覺得些許羞赧,她輕斂眸,窘迫低聲:“起。”
秋媛麵色如常,見狀,雲姒神色也逐漸恢複正常,秋媛替她攏衣裙後,和宮人一道替換了被褥,殿外傳來路元揚聲:
“姑娘起了麼,常太醫到了。”
雲姒不知情,錯愕地抬頭看向秋媛。
秋媛低聲解釋:“皇上下令,替姑娘請太醫瞧瞧,奴婢想著姑娘差不多要醒了,就讓路元提前去請了。”
雲姒人都傻了,她來個月事請什麼太醫?誰家女子會將這種事情鬨得人儘皆知?
秋媛常是情緒寡淡,也不由得掩唇笑了聲:“皇上離宮前,見姑娘氣色不好,才有了這道命令,皇上是擔心姑娘。”
聞言,雲姒沒覺得感動,隻是有一點無語。
她一夜未曾睡,氣色能好才怪了,這都賴誰?她昨日都說了她近日不行於事,偏偏他不放過她。
再埋怨,雲姒也沒有表露出來,她杏眸稍亮,即使尚有點窘迫,仍是癟唇道:
“請太醫進來。”
甭管如何,雲姒對身體還挺看重的,不論什麼謀劃,也要活得久才行。
常太醫不是第一次給雲姒診脈,頗有點輕車熟路,待搭上脈搏後,須臾,常太醫皺了下眉。
雲姒心底咯噔了一聲:
“請太醫不必顧慮,有話直言。”
常太醫拱了拱手:“雲姒姑娘身體健朗,隻是先前落水,加上常時疲倦,身體略有些虧損,平日中還是要仔細養著。”
他抬頭看了眼宮人正在整理的床榻,話音隱晦,但足夠讓雲姒聽得明白。
雲姒抿唇,唇色略有點白,許久,她點頭:“多謝常太醫。”
常太醫開了藥方,秋媛讓路元跟著去太醫院取藥,等人都離開後,秋媛看向雲姒,安撫:
“姑娘彆擔心,太醫既然沒有明說,說明姑娘情況並不嚴重,後續好生養著即可。”
姑娘被皇上看中,不論是待在禦前,還是日後進了後宮,好生養著身體一點倒是不難。
雲姒點頭,略寬了寬心。
畢竟,如果她情況真的很嚴重,常太醫不可能這麼簡單地一言蔽之。
而另一邊,路元跟著常太醫去了太醫院拿藥,回途中卻遇見了青玉苑的白芍,白芍認得他是禦前的人,見他手中拎著藥包,連忙驚愕問:
“路元公公怎麼會在此?可是皇上身體有不適?”
路元是禦前的宮人,他來太醫院拿藥,白芍會下意識地這樣猜想一點問題都沒有。
路元訕笑,是沒問題,但問題是,他不是來替皇上取藥的啊。
路元也不敢詛咒皇上身體不適,隻能含糊其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