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楊秋芹都把銀子掏出來了,關老太太道:“用不到那麼多,小雪現在年紀還小,學的東西還淺,且還得看看她能不能坐得住學得下來。”
“不如先按一月五十文,倘若她能撐得過三個月以上且有進益,你再按一月一百文補齊錢如何?”
關老太太提得這個法子實在太戳楊秋芹的心了,雖說她相信她閨女,但一下掏出一兩半銀子,也到底是叫人心裡打鼓的。
若能先看看成效,她也放心。
這事說定了,楊秋芹心裡也有數,自己這是占便宜了呢。若是她閨女能撐過三個月,到時候逢年過節她自然會把節禮備的重一點,好叫人家教得實心。
回家路上,楊秋芹牽著小雪很是高興,她為她女兒尋了個好出路,全然不知回家後等待她的將會是什麼。
這一下弄得叢春花都不好意思了,當初聘柳魚的時候家中實在沒有閒錢,沒給柳魚聘金。
而柳魚呢,自打嫁過來這才幾個月的功夫從涼粉、米花糖、青團到他繡得帕子,前前後後賺了都快有二兩銀子了。如今關老太太收個徒弟一月還能得一百文的束脩,弄得這場婚事她家有些占便宜了。
不過,現在青山和柳魚小兩口處得好,相互扶持著。想必不管是她還是關老太太心中都不在意這些事情了。
大門前又有了動靜,這次定是李青山了,柳魚滿是歡喜地跑出去給他把兩扇門都推開,好叫板車能順利的進來,“怎的去了這麼久?”
“有好幾家都拉著我去看豬。”
無非就是看看豬長得個頭好不好,以後能不能賣上好價,這一來一去的便耽誤了時間。
這樣看桃源村大多數人家以後都是要賣豬給李青山的,柳魚高興,幫著他把毛豬歸置好,又回屋幫他換下了做活的衣裳。
兩人進堂屋分食了一個柿餅,柳魚跟李青山說了方才小雪來拜師的事。
他們三人應承了的事情,李青山自是不會有什麼意見,但他想起小雪才那麼小,轉而問柳魚:“你也是這般年紀的時候開始學針線活的嗎?”
柳魚愣了下,揚著下巴故帶點驕傲似地說:“我還要更早一些。”
南方多繡娘,他四歲的時候他娘就叫他拿針了。
李青山嘴上雖笑著,心裡卻很不是滋味。
柳魚本是個活潑性子卻要在那麼小的時候就被這些東西束縛著。
柳魚看出了他眼中的心疼,主動靠在了他懷裡。
李青山摟著他,開始跟他說這一日發生的事。柳魚聽到開心的就笑,聽到無禮挑刺的客人就要生氣為李青山抱不平。
草簾子後頭的叢春花和關老太太隱隱約約聽見了夫妻倆的小話,不禁相視一笑。
那頭的楊秋芹日子就沒那麼好過了,回了家,她婆婆見她又把雞拿回來了,得意道:“怎麼?人家不收吧!”
“這是人家仁義。”楊秋芹說:“娘,小雪要去青山家學繡活了,一月五十文先學三個月。小雪如果是那塊料,以後就按一月一百文收錢。”
“什麼?”楊秋芹婆婆差點沒氣死,“一個破丫頭片子一年要花一兩二錢的銀子去學手藝!她值那個錢嘛!”
楊秋芹娘家是楊莊的,那可是個大村大姓呢,她是一點也不怕事的,當場就跟她婆婆頂起來了。
她大嫂在一邊火上澆油挑事,最終吵著吵著動起了手,她一人難敵四手被她婆婆和大嫂一塊給打了,就連小雪護著她娘都被踢了好幾腳。
叢春花聽了是又氣,又有些擔心,她家答應教小雪繡活這件事本是沒錯的,但若因著這件事攪和的楊秋芹家這樣鬨,傳出去了就怕彆家說道他家。
劉桂英得意一笑道:“這你不用擔心!”
傍晚的時候楊秋芹男人去縣城賣柴回來了,一看妻女都被打了,這個一直沉默為這個家當牛做馬的漢子終於爆發了。
他要分家!
人們信奉“爹娘在不分家”,若是爹娘主動提及的分家那沒事,但倘若是做兒女的提,那就是大不孝了。
當夜楊秋芹的婆婆就請了李氏的族老、幾個長輩還有村長過去,就她把楊秋芹和小雪打成那樣還想先發製人治楊秋芹一個不孝的罪呢。
村裡房子相對來說沒那麼私密,各家有個什麼事,其他人大多心裡門清。
楊秋芹的婆婆那是出了名的偏心,因為大房的媳婦是她侄女還給她生了兩個孫子。
楊秋芹男人跪在那裡沒說他娘的不是,但他說就算分家什麼都不得,他也要分。
他如此堅決,族老們再想他平常受到的不公就更歎氣了,到底他才是李氏子孫呢,怎能叫他日子這般難過呢,族老們商量了一下就同意了。
楊秋芹婆婆偷雞不成蝕把米,她心裡門清,大房一家都懶,還得指望二房呢,她這就哭天搶地的不願意了。
不過在座的都是族老,誰吃她這套,一句為母不慈要休了她就叫她不敢再吱聲了。
她還想再插手分家的事呢,但未免兄弟鬩牆離心,這家在李氏族老的主持下表麵是分得公道的。
至於楊秋芹婆婆私底下存了多少銀錢沒拿出來,除了她也沒人知道了。
但不管是楊秋芹還是楊秋芹男人都不在乎這些,隻要能分家就行,這些他們自己都能掙出來。
分了家後,她閨女就不用吃口蛋吃口肉都要挨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