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全洛陽都知道的臥底 潛伏,銅馬朝!……(1 / 2)

“……量其重輕, 俾申貶黜……頗招情故,殊非至公……有司奉法,其若是邪?……光祿勳衙署五官侍郎……左侍郎……虎賁侍郎……左監丞胡輕侯舉止輕佻,有失官儀……罰俸一年……”

胡輕侯聽著宦官宣讀聖旨, 肝疼極了。光祿勳衙署幾個年俸三四百石的小官吏打架, 你丫不會假裝不知道嗎?至於直接下旨嗎?就算你要下旨, 好歹等光祿勳衙署或者其他衙署的官員上奏本啊, 這裡剛打完人, 你立刻就下了聖旨,這分明是欲蓋彌彰, 此地無銀三百兩。

胡輕侯慢悠悠地轉頭看四周光祿勳衙署的官員, 每個人都用一種恍然大悟的眼神看著她。

胡輕侯悲傷了,你們這麼聰明乾什麼?知道會刺激皇帝嗎?

一群官員看胡輕侯的眼神放光, 沒想到胡輕侯走的門路竟然直接到了天上啊, 太厲害了。

胡輕侯咬牙切齒, 是隻當了一天官就被惱羞成怒的皇帝罷官免職回家種豆子, 還是大魚大肉花天酒地, 隻看這些官員是不是真聰明了。

她眼巴巴地看著四周的官員, 惡狠狠地道:“你們應該不知道我的靠山是誰吧?”

一群官員瞅瞅胡輕侯色厲內荏的表情, 秒懂, 皇帝的細作遊戲!

有官員驚訝地睜大了眼睛:“胡左監丞有靠山?我怎麼不知道?”一群官員點頭附和, 胡左監丞什麼時候有靠山的?太不夠意思了,竟然沒告訴我們。

胡輕侯大喜過望, 都是一群好同誌啊!負手而立, 仰頭看天:“胡某的靠山是誰,你們怎麼可能猜得到。”斜眼看眾人,都機靈些, 皇帝要玩《無間道》《潛伏》,誰要是不知趣,後果自負。

一群官員看胡輕侯的眼神哀怨極了,不就是假裝不知道胡輕侯是皇帝的金牌小臥底嗎,你早說啊,我們頭上又沒有長角,一定會配合皇帝的,何況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大家開心不好嗎?

某個官員一臉的傲然,大聲道:“天下聰明人不隻胡左監丞一個人,光祿勳衙署內所有人都偶知道胡左監丞的靠山是誰!”

胡輕侯眼珠子都要掉了,本官與你有仇嗎?

一群官員看他的眼神如看白癡,閣下有腦子嗎?

那個官員傲然看著眾人,聲音自信又帶著自豪:“……胡左監丞的靠山就是何大將軍!”

胡輕侯專業素養極高,臉上一點笑容都沒有,嚴肅無比:“不錯!本官的靠山就是何大將軍。”

一群官員後悔了,忘記還有這一招了。

一個官員認真地道:“胡左監丞替何大將軍報了血海深仇,何大將軍感激涕零,自然是要為胡左監丞謀取官位的。”另一個官員搖頭晃腦,道:“投之以桃,報之以李,不失一樁美談啊。”

某個官員指著眾人,厲聲道:“吾從未見過如此愚蠢之人!胡左監丞的靠山怎麼會是何大將軍?胡左監丞的靠山難道不是楊太尉嗎?”

他負手而立,冷冷地看著胡輕侯,道:“不用掩飾了,我早就看穿了,你其實是楊太尉的死間!楊太尉故意用孔二十的苦肉計助你打入我光祿勳衙署!”

那官員臉上散發著智慧的光芒,厲聲道:“楊太尉為何要助你打入我光祿勳衙署?”

“那是因為楊太尉覬覦我光祿勳衙署的桃樹不是一日兩日了!我早就看穿了,你與楊太尉想要竊取光祿勳衙署內一千年開一次花,一千年結一次果的蟠桃!本官豈會讓你得逞?光祿勳衙署的蟠桃是屬於光祿勳衙署內所有人的,縱然是楊太尉也休想得到我光祿勳衙署的蟠桃!”

胡輕侯長長歎息:“沒想到竟然被你看穿了……我好想吃蟠桃啊。”說著說著真的想吃了,瞅那官員,你家有蟠桃嗎?那官員尷尬極了,現在是秋末啊,哪來的蟠桃?蟠桃核都沒有。

光祿勳衙署內,又是一個官員搖頭:“荒謬!毫無邏輯!作為官員怎能感情用事?作為官員要時刻保持冷靜,從無限的線索之內尋找有限的有用的信息。”

他指著眾人的手指都在顫抖:“你們難道沒有注意到胡左監丞的客棧距離袁司徒的府邸很近嗎?那是為了便於聯係。胡左監丞是袁司徒的人無疑!”

胡輕侯大驚失色:“想不到這都被你看穿了?不錯!本官的背後靠山正是袁司徒。”順便問一下袁司徒是誰啊?我對朝廷官員不熟悉。

一群官員熱切地胡扯,一臉的絕對猜不到胡輕侯背後的人是誰,然後更熱切地看著胡輕侯:“胡左監丞,今日小弟在府中為胡左監丞安排了接風宴,胡左監丞務必賞光。”“老夫家中有美酒,胡左監丞且稍待,老夫這就派人回去拿酒。”“胡左監丞,我家在西街有一間成衣店,有新貨到,胡左監丞不如去看看?”“胡左監丞,我家就在東街,我與胡左監丞有緣分啊!”

光祿勳衙署內都是小官,想要抱大腿之心久矣,銅馬朝還有比皇帝更大的大腿嗎?何屠夫可以因為皇帝而從殺豬仔平步青雲位極人臣,若是能夠借胡輕侯之手抱上了皇帝的大腿,豈不是好?再說誰知道胡輕侯會不會同樣成為封疆大吏,現在關係和睦,以後說不定就成為自己抱得上的大腿了。

胡輕侯瞅一群機靈官員,欣慰無比:“若是人人都如諸位般為國為民,天下無憂矣。”大家合作愉快,若是有好處,我一定與大家平分。

一群官員溫和微笑,在官場不機靈的人都去最偏僻的鄉村為人民服務了,能夠留在洛陽的小官員就沒有不機靈的。

胡輕侯一掌排在案幾上,大聲道:“以後我們好好合作,共創美好未來。”

一群官員燦爛微笑,皇帝的密探胡輕侯能夠有什麼任務?想想孔梨、何井、楊賜三個人就非常清楚了,與他們毫無關係,配合起來毫無難度。

有官員反應極快,悄悄召喚仆役,買了糕餅玩具,而後送到了小輕渝麵前,道:“伯伯有好吃的糕餅。”

一群官員怒視那官員,無恥!然後飛快地到了小輕渝麵前:“哎呀,小妹妹好可愛啊。”“小妹妹喜歡什麼,叔叔給你買。”“那朵花漂亮吧,哥哥摘了戴在你的頭上可好?”

小輕渝看看四周,急急忙忙躲到了姐姐的身後。一群官員擠出最溫和最慈祥的笑容,胡輕侯小小年紀能夠攀上皇帝的大腿,隻怕不是他們可以搞定的,但是這個小不點就不同了,討好一個小不點幾乎不用花什麼精力。

胡輕侯摸摸小輕渝的手,伸長了脖子大叫:“煒千!煒千!快拿披風來,輕渝有些冷了。”

煒千應著,拿著一件狐皮小披風畏懼地看著四周圍著胡輕渝姐妹的官員們,那些官員堅決不讓路,讓開了之後未必就能距離胡輕侯這麼近了,隻是微笑著鼓勵煒千,莫怕,隻管擠過去,踩著我們的腳過去都沒關係,踩踩更健康。

……

皇宮中,一個宦官小心地攙扶著劉洪在禦花園中散步,邊走邊道:“陛下果然計謀過人,小小一個罰俸,讓眾人摸不到頭腦。光祿勳衙署中眾人胡亂猜疑,怎麼都猜不到胡輕侯的背後是哪位大神。”

劉洪得意地笑,問道:“那些官員都猜了些什麼?”

那宦官微笑道:“有人斬釘截鐵的認為一定是何大將軍,有人以為定然是楊太尉,有人唯一是袁司徒。”

劉洪看著眼前凋零的禦花園,心情好到了極點,這銅馬朝是他的銅馬朝,那些老狗憑什麼以為可以限製他做事?難道是想要掌控朝廷,可是他是這麼好掌控的嗎?他是天子,而且是銅馬朝少見的明君,是他善用人才,平了涼州之亂,是他果斷提出了黨錮。他隻是生的晚了,否則這銅馬朝的開國皇帝就是他而不是世祖光武皇帝了。

劉洪笑了片刻,心念一轉,道:“郭常侍,你好好盯著胡輕侯,莫要讓她泄露了朕的身份。”

郭常侍微笑點頭:“是。”

禦花園外,孫璋與張讓並肩而立,望著落葉遍地,心中有些蕭瑟。

“也就隻有郭勝依然死死抓著何屠夫不放。”孫璋緩緩地道,何屠夫拉攏門閥士人對抗十常侍的行動明顯到了極點,郭勝這個老東西卻不肯相信,處處信任何屠夫,真不知道這麼愚蠢的人是怎麼成為十常侍的。

張讓淡淡地道:“老郭與何屠夫是同鄉,他覺得何屠夫與他是自家人。”

孫璋冷笑,郭勝若一直這麼愚蠢,以後定然死無葬身之地。他目光平視前方,嘴中低聲道:“你為何要向胡輕侯示好?她不可能取代何皇後的。”劉洪好色,但不是見了女人就撲上去的老光棍。劉洪這輩子見多了舉止優雅青春活潑單純善良的絕色美人,而胡輕侯容貌普通,言語粗鄙,舉止失措,怎麼都不是劉洪所喜,想要靠胡輕侯取代何皇後純屬做夢。

張讓轉頭深深看了一眼孫璋,道:“當初我們也沒有想到她會成為皇後,更沒想到她的哥哥會忘恩負義。”

孫璋慢慢地轉頭,張讓卻已經平視前方,不再言語。孫璋嘴唇無聲地微動,終於也慢慢地轉頭平視前方。

前路漫漫,何處是終點,何處埋伏了殺機?

……

太尉府。

楊賜低聲笑著,怎麼都無法停止。還以為出現了什麼變數,原來是劉洪拔擢了胡輕侯啊,劉洪還是這麼愚蠢,竟然以為彆人看不出他要做什麼。

楊彪冷笑道:“陛下還算機靈的,知道找個人牽製士人,可惜眼光不怎麼好。”

楊賜終於停住了笑,悠悠道:“有陛下的幫助,何屠夫應該看清楚了。”

……

大將軍府。

何井與何苗相對而坐,兩人的臉色都極其的難看。

許久,何苗才慢慢地道:“大哥,陛下這是警告我們……若是我們與士人走得再近些,隻怕就會失去了陛下的恩寵,沒有陛下的恩寵,我們難道回去殺豬嗎?”他從頭到尾不支持何井與士人走得太近,當今格局非常明顯,皇帝與十常侍是一夥的,而士人是另一夥的,皇帝憎恨士人權力過大,士人不願意皇帝權力過大,兩夥人正在拔河,而何家原本是處於皇帝十常侍一方的,這些年漸漸向士人靠近,終於到了中間點。皇帝認為何家要倒向士人了,因此在最後時刻出手警告。

何苗嘴角發苦,何家的一切富貴榮華都是在大妹妹何皇後的身上,抱住皇帝的大腿,與十常侍穿一條褲子才是何家的未來,為什麼大哥就是不懂呢?

何井沉默不言,看都沒看何苗一眼。他知道何苗想要死死站在皇帝與十常侍一邊。可是,這在他看來是最差的道路。

許久,何苗都要憤怒了,何井終於慢慢地道:“何家可以站在陛下一邊,可是陛下一定會站在何家這一邊嗎?”

何苗道:“這還用問?陛下寵幸大妹妹,未來的皇帝定然是我何家的外省,陛下不站在我何家這一邊又站在誰這一邊?大哥如今是當今大將軍,這難道還不是陛下站在我何家一邊的鐵證嗎?”

何井古怪的看著何苗,慢慢地問道:“大妹妹進宮前,皇後是誰?”

何苗陡然一怔。

何井慢慢地道:“是宋皇後。我還記得宋皇後的微笑。那日,我去探望大妹妹,遇到了宋皇後。宋皇後真是溫和善良啊。”

“然後呢?”

何苗盯著大哥,終於知道何井為什麼不敢完全信任皇帝了。

何井慢慢地道:“然後宋皇後就因為巫蠱被廢了,沒幾日就無聲無息地死在了冷宮。陛下都沒問一句怎麼死的。”

他看著何苗,問道:“大妹妹國色天香,比宋皇後美麗了數倍,深得陛下寵幸。可是大妹妹永遠都會國色天香嗎?陛下就隻愛大妹妹一人嗎?”

何井冷笑,劉洪真是好色無度啊,常在後宮之內命嬪妃(裸)體嬉戲。

他繼續問道:“若是下一次選秀,有一個比大妹妹更年輕更美麗更活潑更會討好陛下的女子,大妹妹是會像宋皇後一樣被廢,還是會得到陛下全心全意的愛?”說到最後一句,何井都要笑了。

何苗沉默。

何井盯著冥頑不靈的弟弟,道:“你以為十常侍與我家關係深厚,我倒是問你。若是陛下寵愛了新人,十常侍會殺了那新人,還是殺了大妹妹?”

何苗繼續沉默,大哥總是想著有的沒的,怎麼聽得進不同的意見。

何井冷冷道:“我再說十常侍。”

“十常侍隻手遮天?那是假象。”

“朝廷內彈劾十常侍的奏本何時消停過?隻是陛下不理而已。若是某一日,張讓在某件事上惹惱了陛下,陛下會看在‘阿父’的情分上放過他嗎?”

“段熲平定西涼,何等大功勞?又支持中常侍王甫,對陛下忠心耿耿,為陛下打擊士人,然後呢?在士人圍攻段熲的時候,陛下有站出來支持段熲嗎?陛下隻是看著段熲被士人圍攻,不得不服(毒)自殺了。”

何井冷笑著:“宋皇後無聲無息死在了冷宮,陛下不過問,隻顧與新人笑。功臣段熲被牽連而自殺,陛下不過問,隻是想著與憤怒的士人們妥協。”

“我們的陛下可不是一個記得他人好的人。”

何井想到這些年來見到的大佬垮台,絲毫不看好自己的未來。劉洪心中隻有自己,為了自己少被士人罵幾句,可以犧牲功臣全家性命。

“若是十常侍倒了,我這個大將軍是死在大獄中,是服(毒)自儘,是被菜市口砍頭,還是流放到交趾?”

房間內寂靜了片刻,何苗慢慢地問道:“可是,大哥結好士人,就能免於死於大獄了?”

何井堅定地道:“不錯!”

“十常侍的威權不能久,數年內定然覆滅。陛下的恩寵不能久,下一次選秀就是我等恩寵儘去之日。唯有世家門閥將是永恒,我何家不需要做三公九卿,不需要做大將軍,我何家隻需要成為世家門閥,我何家後代子孫的富貴榮華就不會斷絕。”

大將軍府的大堂中,一群幕僚皺眉苦思。

“陛下敲打大將軍與太尉,我等該如何行事?”這個問題在每一個幕僚心中徘徊。

陳琳看了一眼淡定地荀憂,道:“公達已經想好了?”

荀憂平靜地道:“陛下與大將軍君臣和諧,信任有加,我等為大將軍效力就是為了陛下效力,何需考慮?”

陳琳大笑:“正是如此。”陛下沒有公然表態懷疑猜忌何井,那麼他們就不知道;陛下派遣密探胡輕侯挑撥離間,那麼他們就任由胡輕侯挑撥離間。

陳琳笑道:“有個大家都知道的陛下的密探,何其之幸也。”想要“密探”知道什麼,想要“密探”稟告什麼,多簡單的事情。隻要完全不信“密探”嘴裡的言語,“密探”就是一個擺設。

一群幕僚微笑點頭,胡輕侯將會是全銅馬朝人儘皆知的臥底。

……

大鴻臚曹高府邸。

一輛馬車停在了門口,一個青年男子跳下了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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