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這不是穿越,這是大逃殺 標配在哪裡?……(2 / 2)

張獠喃喃地道:“自然是熟人所托,不好拒絕了。”

胡輕侯冷笑道:“胡某不知道皇甫高此刻是什麼職務,隻看他帶領的是邊軍士卒,就知道皇甫高絕對不是春風得意大展宏圖。”

“若皇甫高是汝南袁氏的熟人,為什麼至今仍是邊軍?洛陽城中就沒有一個職務適合他嗎?”

張獠說不出話,皇甫高此刻隻是北地郡的太守,這北地郡怎麼看都是邊塞了,汝南袁氏對皇甫高顯然沒有什麼大恩。

胡輕侯道:“皇甫高為什麼要截殺胡某,與胡某為什麼要水漫太尉府是同一個理由,無他,拍馬屁而已。”

“皇甫高想要拍汝南袁氏的馬屁,胡某想要拍陛下的馬屁,皇甫高是汝南袁氏手裡的刀,胡某是陛下手裡的刀。”

她盯著臉色漸漸慘白的張獠,道:“一把刀憑什麼違背主人的意願?”

“皇甫高若是違背汝南袁氏的意願放過胡某,皇甫高就是汝南袁氏下一個打擊對象。胡某與皇甫高的關係好到可以為了胡某犧牲皇甫家族了嗎?”

張獠臉色慘白如紙。

“或者,皇甫高如此有愛心,看到胡某救人就感動地想要拜倒在胡某腳下,為胡某生,為胡某死?”

張獠詭異地看著胡輕侯,慢慢地道:“所以……你方才……”

胡輕侯冷笑,道:“你以為我在說瘋言瘋語,現在還這麼想嗎?”

“皇甫高直到現在,依然想要殺了胡某!”

張獠本來已經像紙一樣白的臉色竟然神奇得更加白了一分。

胡輕侯道:“實話告訴你,今日皇甫高為什麼沒有殺我,不是因為他有良心,不是因為他看中了胡某善良,而是那些被胡某殺跑了的流民救了胡某。”

張獠原本已經消失的冷汗再次直流。

胡輕侯道:“皇甫高有兩三百個精銳士卒,足以擊潰我們,可是擊潰我們又有什麼用?月黑風高,胡某隻要往樹林中一鑽,他哪裡去尋胡某?”

“皇甫高沒有在我等與流民激戰的事後前後夾擊,那是因為胡某若是敗了,定然會跟隨流民向西逃進樹林深處。”

“屆時胡某跟著上千流民混在一起,莫說皇甫高隻有兩三百人,就算有兩三千人,他就能在黑暗的樹林中從上千亂跑的人中找到胡某了?”

“皇甫高倒是想要包圍我們,可是偏偏胡某武藝又不錯。若是皇甫高分散了兵力包圍我們,胡某可輕易殺出重圍逃之夭夭。”

胡輕侯冷笑道:“現在,你知道了答案,再回過頭來看方才的聊天,知道我與皇甫高聊了些什麼了吧?”

張獠顫抖著道:“那皇甫將軍說什麼故人情分,誇獎胡縣尉良善,隻是想要麻痹胡縣尉,讓胡縣尉放鬆警惕與他在篝火邊交談?”

“胡縣尉說要將馬車儘數送給皇甫將軍,是告訴皇甫將軍,你可以拋棄一切逃進樹林?”

“你與皇甫將軍說投靠、恩義、刺衣服等等話題,是要告訴皇甫將軍想清楚你的背後是陛下,殺了你未必有好處,通過你投靠陛下未必就比投靠袁氏的利益少?”

“你一邊談話,一邊退後,是警告皇甫將軍,彆以為可以派人包圍你,而你隨時可以遁入黑暗之中,隻要殺不了你,皇甫將軍就算殺光了這裡所有人,也隻能麵對陛下的瘋狂報複?”

胡輕侯笑道:“原來你不算太蠢。記住了,為將者最重要的是智慧,智慧,忒麼的還是智慧!”

張獠深深地看著胡輕侯,終於知道胡輕侯為什麼十四歲就是縣尉,而他隻是一個軍中小頭目了。

胡輕侯道:“現在,你知道胡某為什麼要豎立火把照亮四周了?”

張獠重重點頭,立刻安排士卒守夜,絕對不給皇甫高偷襲的機會。

胡輕侯斜眼打量煒千和紫玉羅,這兩個人肯定沒有張八百能打,但是比張八百機靈多了。

“湯滾了!”小輕渝和水胡歡呼著。

胡輕侯微笑道:“可以把饢餅扔進去了。”

小輕渝和水胡歡笑著將饢餅掰碎,扔進了肉湯中,看著硬邦邦的饢餅飛快地變軟,然後沉在湯中。

胡輕侯給兩人各自盛了一大碗,道:“輕輕地吹,不要燙著了。”

兩個小女孩用力點頭,小心翼翼地吹著。

胡輕侯看了一眼水胡臉上的歡喜和滿足,心中歎氣,還沒到亂世,這世道怎麼就這樣了?

她盤膝坐下,體內自然而然地開始運轉內力,心中想著皇甫高絕不會這麼退走,今夜見她有備,未必會冒險進攻。

可是明日呢?

黑夜總要過去,明亮的陽光下,皇甫高的兩三百人還怕找不到她嗎?

記得當日在靈壽縣附近,皇甫高的手下儘數都是騎兵,她若是要繼續去常山國,終究要走官道的,上了官道,她逃得過騎兵嗎?

該死的,她甚至還沒有學會騎馬!

真是狗屎啊,這哪裡是穿越,這是大逃殺!

胡輕侯看著頭頂星空,飛快轉念,天亮之後該如何活下去。

……

京城。

司徒府。

有汝南袁氏子弟問道:“皇甫高真的會殺了胡輕侯?殺了胡輕侯定然得罪了了陛下,皇甫高會不會與我等虛與委蛇?”

好幾人放下酒杯緩緩點頭,皇甫高不是袁氏的門生故吏,與汝南袁氏的關係極其單薄,會為了討好汝南袁氏而得罪劉洪嗎?

劉洪的金牌小密探被殺,一怒之下就算沒有殺了皇甫高,也會將皇甫高貶為庶民,皇甫高願意為汝南袁氏付出這麼大的代價?

袁基認真地道:“皇甫高一定會殺了胡輕侯,因為皇甫高其實彆無選擇。”

眾人心中飛快轉念,為何皇甫高彆無選擇?是有把柄在袁基手中?這袁基平時一聲不吭,沒想到竟然早就在暗暗謀劃大事了。

袁述更是心中冰涼,沒想到溫和的大哥才是真正的厲害對手。

袁基看了一眼眾人,笑道:“皇甫高的叔叔是‘涼州三明’之一的皇甫規。”

“皇甫規是個人才,有戰功,能平定西涼羌亂,有文才,可以寫出錦繡文章,有品德,願意推薦賢能。”

“若皇甫規生在我汝南袁氏,這本朝太尉之位非他莫屬。”

眾人點頭,如今的太尉楊賜與皇甫規相比就是一個廢物。

袁基不屑地道:“然後呢?皇甫規一生最高的軍職是‘度遼將軍’。”

“嘿嘿,本朝武將銜,最低裨將軍,次之偏將軍,再次之就是雜號將軍。”

“這‘度遼將軍’就是個雜號將軍,根本不是什麼顯赫的職務。擁有平定西涼的大功就隻得了一個倒數第三級的雜號將軍?”

眾人一齊大笑,絲毫不覺得朝廷虧待了皇甫規,反而帶著嘲笑和鄙夷。一個沒有門閥出身的“野人”也就能當個雜號將軍了。

袁基笑著道:“皇甫規沒看清自己的本分,竟然以為隻得了雜號將軍的原因是朝廷重文輕武。”

眾人又是大笑,有人道:“人最重要的就是安守本分,奴才就是奴才,賤人就是賤人,彆以為有了功勞後就可以比主子高貴。”

有個沒有官職的袁氏子弟笑道:“前些時日我在某侍郎家中用餐,侍郎親自給我端茶倒酒,伺候我用餐,全程恭恭敬敬,這才是知道本分。”

眾人用力點頭,身為門閥子弟就是高人一等,那些賤人一定要記住了。

袁基笑著道:“皇甫規辭去武將職,轉為文官,可最高不過是太守,俸祿兩百石。真是可笑啊。”

眾人又是大笑,彆說皇甫規隻得了一個太守官職,就說那遠遠低於標配的俸祿就知道皇甫規根本不受朝廷待見。

袁基笑著道:“皇甫家百年來最傑出的子弟皇甫規尚且如此,最後隻能憋屈而死,皇甫高作為皇甫規的侄子,如何能不膽戰心驚?”

“皇甫高沒有平定西涼的大功,也沒有皇甫規的才華,他想升官就必須走通朝廷的門路,可是他能走誰的門路?”

“皇甫規當年是被宦官嚴厲打擊的,皇甫家與宦官可謂是深仇大恨。就算皇甫高願意拋棄仇恨,認賊作父,這宦官就會答應嗎?宦官這條路,皇甫高走不通。”

“外戚何屠夫倒是與皇甫家毫無牽扯,可是何屠夫在宦官和士大夫之間左右搖擺,怎麼敢理會皇甫高,就不怕更得罪了宦官嗎?這外戚的道路,皇甫高又走不通。”

袁基笑道:“剩下的,還有什麼路呢?”

眾人舉杯大笑:“不錯,皇甫高隻要想要繼續走仕途,那麼就必須走士大夫這條路。我汝南袁氏願意征召皇甫高為我袁氏出力,那是對他的恩賜,皇甫高絕對不敢背棄我汝南袁氏。”

有人叫道:“胡輕侯必死,飲勝!”

杯觥交錯中,有人問道:“若是皇甫高殺了胡輕侯,我等又該如何對待皇甫高?”

袁基認真地道:“皇甫高為我汝南袁氏效忠,我汝南袁氏定然給與重酬。”

“或許一時之間被陛下貶謫難免,但三年內我定然向陛下舉薦皇甫高為九卿,絕不食言。”

他慢慢地道:“我汝南袁氏若是對忠心耿耿之人尚且不能竭儘全力,天下還有誰敢信我汝南袁氏?”

眾人大聲喝彩:“不愧是我袁家大公子!”

袁述冷冷地看著袁基,這是處處以袁氏閥主自居了?

袁基向眾人舉杯敬酒,又道:“我門閥士大夫可以容忍閹宦後人曹高曹躁父子顯貴,為何就容不下偏僻野人皇甫家顯貴?自然也是可以的。”

“但曹家和皇甫家縱然得了九卿之位,世代富貴,卻依然不是士大夫。”

“士大夫之貴在於血統和傳承,哪一個門閥士大夫不是有數百年曆史,以及高貴的血統?”

“曹家和皇甫家究竟能不能堅持數百年,成為新的門閥士大夫,那隻能留待數百年之後了。”

眾人點頭,天下從來不缺暴發戶,能維持百年的門閥世家卻終究隻有這麼幾個。

……

數裡外,皇甫高望著遠處星星點點的火光,夜襲肯定不成了,胡輕侯意外地警惕。

他看了一眼身後的士卒,下令道:“點燃篝火,今日我等就在此處安營。”

一群士卒立刻開始砍伐樹枝,製作篝火,空氣很快就溫暖了起來。

“將軍。”一個士卒端著熱湯送到了皇甫高身前,皇甫高取過,滾燙的碗讓他冰涼的手立刻就溫暖了。

他慢慢地喝了一口,心裡有些無奈。還以為胡輕侯會毫無防備地被他殺了,沒想到竟然因為各種原因不得不與胡輕侯陷入了對峙。

皇甫高仔細思索,天明之後殺了胡輕侯是必然的,但是胡輕侯會不會派人向京城報信,然後他就會被陛下追責呢?

他有些後悔,不該透露自己是誰的,然後又無奈地笑了笑。

就算胡輕侯和那些禦林軍不認識他,難道汝南袁氏還會為他保密?是他殺了胡輕侯的消息終究要傳出去的,他終究要麵對陛下的報複。

這點,他不是一開始就知道了嗎?

皇甫高大口喝了一口熱湯,滾燙的湯汁讓他渾身都暖了起來。

無論如何,他必須殺了胡輕侯。

與他叔叔皇甫規齊名的張奐的職務最高是九卿之一,段熲更當過三公之一的太尉,而皇甫規是什麼職務?小小的太守!直到死後才追加了九卿的大司農職務。

皇甫高心中苦澀,到他這一代,皇甫家已經是五代為將了,族中名將數十人,僅僅“度遼將軍”就有兩個,可也就是“度遼將軍”而已,再也沒能上升一步。

哪怕是被認為家族最有才華,也最有機遇的皇甫規依然沒能更進一步。

為什麼?

因為皇甫規沒有抱宦官的大腿,結果被宦官盯著打擊。

因為皇甫規不是世家子弟,雖然在對抗宦官的時候有士大夫支持,但是僅僅是被士大夫當做了手裡的刀子,根本不被當做自己人,更不會推薦皇甫規當九卿三公。

皇甫高苦笑,皇甫規為了和擠入士大夫的圈子,不惜向正在打擊“黨人”的劉洪揭發自己也是黨人,更可笑的是劉洪竟然不信!這是沒有任何人把皇甫規看做士大夫的一員啊。

皇甫高心中酸楚,叔叔皇甫規一輩子都在努力進入士大夫階級,卻一敗塗地。現在,輪到他皇甫高繼續努力擠入士大夫一夥了。

他轉頭望著遠處的火光,若是替汝南袁氏報仇血恨殺了胡輕侯,是不是真的就能被其餘門閥士大夫當做自己人?

假如他被皇帝劉洪瘋狂報複,汝南袁氏和其餘門閥是不是因此就認為皇甫高是自己人了?

皇甫家兩代人努力成為士大夫手裡的刀子,努力借此融入士大夫,真是悲傷又絕望了。

可是他沒得選擇。

這銅馬朝想要當官要麼抱宦官的大腿,要麼抱士大夫的大腿,沒有其他道路可走。

皇甫高低聲笑,其實抱士大夫的大腿或者抱宦官的大腿,都未必有什麼好下場的。

“涼州三明”除了皇甫規,還有張奐和段熲。

張奐張然明是當時的太尉門下弟子,所以是士大夫一夥,最終被罷黜了;段熲段紀明抱緊了宦官的大腿,雖然最後被宦官連累,掉腦袋了。

“涼州三明”有一條大腿沒抱上的,有抱士大夫大腿的,有抱宦官大腿的。

可為什麼三個人都沒有好下場?這真是細思恐極啊。

皇甫高想到胡輕侯,忽然有些悲傷,胡輕侯難道不是為了改變階級在拚死努力?

與他,與皇甫家,與天下千千萬萬個庶民卻又不甘心而拚命努力的人有何區彆?

在汝南袁氏或者其他豪門大閥的眼中,他皇甫高與胡輕侯的廝殺不過是狗咬狗而已。

皇甫高手中的熱湯漸漸涼了,他大口的喝完,靜下心,出身是沒得改變的,唯有知天命,儘人事。他開始思索胡輕侯會怎麼做。

一個跟隨皇甫高許久的將領喝了一熱湯,道:“愚以為,胡輕侯此刻有上中下三計。”

“上策是化整為零。”

“天亮之後就是對胡輕侯的殺局,胡輕侯知道,我們也知道,所有人都知道,但胡輕侯對此卻無解。”

“我等人多勢眾,且人人都是精銳,天時地利人和都在我等手中,胡輕侯如何可能翻盤?天亮之後無論胡輕侯遁入樹林,縱馬官道,或者據營死守待援,都是必死無疑。”

“胡輕侯唯一的機會就是以其餘人為誘餌,在今夜就徹底分散逃走。”

“待到天亮之後方圓數裡之內到處是胡輕侯的手下和那些流民,我等又要搜尋胡輕侯的痕跡,又要一一甄彆,費時費力,胡輕侯有很大的可能孤身逃走。”

“此後,胡輕侯避開城池要道,隻走小路,晝伏夜出。若是運氣好,終究有機會到達冀州的。”

皇甫高和一群將領點頭,從單一的樹林遭遇而言,這確實是胡輕侯最大的脫身機會。

至於人人皆知道她的目標是冀州常山國,沿途城池道路會有袁氏親友門閥的堵截追殺,胡輕侯沒了部下,孤身一人,一旦被識破身份或敗露了行蹤,定然被圍攻至死等等都是後話,逃不過天明一切免談。

而掩護胡輕侯的那些手下們會被追兵拷打,乃至斬殺泄憤和滅口是應有之意,能有三成活命已經是僥天之幸了。

不過成大事者好像也不需要考慮部下的死傷。

那將領繼續道:“中策是夜襲擊敗我等。”

“夜色蒼茫,樹林繁茂,許多軍陣之術無法施展,我等的戰鬥力降到了最低點。”

“胡輕侯又以行刺袁公子袁韶著名,若是能孤注一擲偷襲我軍,趁亂殺了皇甫將軍,沿途袁氏親友故舊聽聞此事,定然驚慌失措,這圍追堵截之局必然大亂,胡輕侯有很大可能逃到冀州。”

“不過以區區百餘烏合之眾想要偷襲我等,這與送死無異。成功的可能性不到百分之一,可謂是風險巨大,利益也巨大。”

皇甫高和眾人點頭,又不屑地笑,他們早已安排了崗哨,嚴格按照軍方操典布置了明暗雙重崗哨,胡輕侯想要偷襲成功比登天還要難。

那將領繼續道:“下策是以為追殺她的隻有皇甫將軍一路人,而皇甫將軍又忌諱被人知道截殺朝廷命官,不敢在白天和他人麵前動手。”

“因此胡輕侯或今夜就率眾人向洛陽方向奔逃,遇到城鎮或人煙就尋求官府幫助,或者出言威脅皇甫將軍,已經派人密信陛下,皇甫將軍不想被陛下問罪就懸崖勒馬。”

“如此幼稚,定然為我等所殺。”那將領笑道。

皇甫高點頭,隻要今夜不被偷襲,那麼殺胡輕侯就是時間問題。

“諸位,今夜至關重要,切要謹慎。”

一群將領點頭,其實距離天明也沒多久了,很快就是胡輕侯的死期。

忽然,邊軍北麵的樹林燃起了大火,下一秒,四周樹林儘數燃起了大火。

邊軍儘數驚醒。

皇甫高神情猙獰,胡輕侯竟然選擇了與他漏夜決戰?

“好一個胡輕侯,老夫就在這大火之中送胡縣尉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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